《犯禁》苏芙琛

3、开脱

　　3.
　　开脱
　　少年不知时光贵，一学期总是很快就过去。接近学期末，班上总会比往常安静些，大部分人都再好好复习。虽然有范奕轩和学委等人位居年级前列，三班期中考还是在年级垫了底，再这样下去范奕轩年级前十也救不了他们。
　　最后一节是地理课，老师又拖了二十分钟的堂，原因是测验卷一收上来竟然有十几个人没及格，这对于实验中学的老师来说简直是耻辱，李老师气得不轻，知识点讲完以后又一个个叫起来回答提问，回答不出来就一直站着。李老师痛心疾首：“你们瞧，都期末了，还这么多人站着，身边的人都开始冲刺了，不进则退知不知道，哎，下课下课，回家给我好好复习听见没有。”收到几声零落的有气无力的回复。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玩心重也正常，总觉得副科的课就是平时边玩边学，考试前临时抱佛脚，背上一背就能混个看得过去的成绩，终于捱到放学，更是再听不得老师啰嗦，一番话说完教室里人已经走得不剩几个。原本班里有十六七人这段时间都在教室写完作业复习一下再回家，被老师拖堂搅得身心俱疲，腹中空空，连忙呼朋引伴回家的回家，离家近的出去觅食。范奕轩看着转眼空下来的教室，四处寻找卫生委员的身影，逮住一个背着书包准备溜走的同学就问：“徐媛媛和刘畅呢？”两人是卫生委员。
　　“徐媛媛生病请假，今天没来，刘畅……我不知道，应该打球去了。班长，值日生又跑了吧？”
　　范奕轩无奈地点点头，刘畅不太管事，徐媛媛在的时候抓值日生值日都要苦口婆心威逼利诱，现在她不在就几乎没几个人自觉值日了。算了，写完这几道题，他就自己打扫一下教室吧。这周值周的是高年级的班，没认识的人，扣分不要太狠。他沉下心来做着语文阅读题，连有人叫他都没听见。闫个又叫了一声：“班长！”
　　“怎么了？”范奕轩看向教室门口原本已经冲去篮球场了又冲回来的人。
　　他和闫个平时很少说话，自己也不喜欢各种球类运动，两人接触就更少，除了来通知他某某老师叫他去办公室，自习课点他名字，行为记录本上写满闫字外，他不会主动关注他，而闫个更是不搭理他这种规规矩矩乖乖静静的老师眼里的优等生。闫个今天主动搭话，吃错药了？
　　闫个像是有事要说又生生岔开话题：“怎么只剩你一个人在教室了，其他人去哪了，值日生呢？”范奕轩耸耸肩，没搭腔，答案不言而喻。闫个了然：“你等等，我吧刘畅喊回来值日。”说着扒住门框就把半个身子荡出去：“刘畅！”
　　他们教室在一楼，出门就是外走廊，绿化带，不远处有几张乒乓球桌，隔了休息区的池塘石桌，再远处是南区篮球场和田径场，听刘畅答复的声音应该还没走到篮球场：“闫哥我刚想和你说！我今天不打球了！我爸来接我！等好久了！我先走了！”
　　“回来打扫卫生！你安排的值日生全跑了！”
　　刘畅已经跑远了。
　　“这孙子。”闫个无奈地回教室，范奕轩已经合上练习册：“没事，今天教室里没什么垃圾，很快就打扫完了。”他把书包收好，去卫生角拿扫帚，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你找我有事吗。”
　　“哦对对对，”闫个想起正事儿瞬间变了脸色，“那个，我刚刚看见我妈在二楼办公室门口，我估计又要糟，先去厕所避一避，等会儿如果他们来了你帮我编个理由，别说我去打球就行，他们一准像上次一样顺着学校所有篮球架下面绕一圈挨个球场叫我名字，丢死人了。”他说着拜托了，像是怕被拒绝一样溜得飞快，几乎可以看见他脚下升起来的尘土，空气中留下一句“等会儿回来我帮你值日！”
　　范奕轩犯起难来，这是让他对别人撒谎了，这怎么行。
　　写完作业，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扫帚，偶尔扫出桌子底下的垃圾。没辙，他只能祈祷闫个的家长不要找来。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直到他扫完地擦干净黑板倒完垃圾，背着书包准备锁上教室门离开时，闫个的家长还没有来教室找人，他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回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没走两步，却听见身后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咦，怎么就锁门了……同学！”后面那声明显在叫人，他僵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回头，反正现在走廊上也不止他一个学生，其他班值日生也还在进进出出。
　　高跟鞋一边说着同学，请等一下，然后一边走近了。范奕轩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阿姨好，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是一年级三班的吗？” 她有一把烟嗓，说话声音像是用砂纸打磨过的一般，但意外地好听。范奕轩余光里，面前的人身材纤长，杏眼，鹅蛋脸，白皮肤，是个美人胚子。
　　“……是的。”躲是躲不过去了，范奕轩只好开口。
　　“哦，我是闫个同学的家长，请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他被我们地理老师叫去做题了。”范奕轩头一次撒谎竟然还算镇定。
　　“这样吗……可是，刚才我还看见你们李老师在办公室的呀。”女人大大的眼睛透出些许惊讶。范奕轩心里都是完了第一次撒谎这么容易就败露了，面上看起来却是一些为难的神色：“哦，他，他在自习室写卷子，李老师可能要等他写完才过去给他讲题吧。”
　　“这样啊，怪不得李老师拿了几本书又离开办公室了。”她恍然大悟，小声嘀咕两句，然后对范奕轩说了声谢谢，然后一边念叨着这不省心的孩子一边离开了，范奕轩抚着心口，过快的心跳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没问自习室在哪里，应该是怕讲题要耽误太久就没去等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