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禁》苏芙琛

15、闫个，拍照没有那么沉重的意义

　　15.
　　闫个，拍照并没有这么沉重的意义
　　范奕轩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显然那个人也不把自己的品行诚信当回事，一直也没还回来。
　　闫个某天忽然邀请范奕轩放学后来自己家，说有东西要给他。他刚放学就拒绝了拉他去打球的所有人，就好好蹲在教室门口等范奕轩值日。
　　范奕轩值完日，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看见他后一愣，才笑着说：“怎么在这里等我。”
　　“不是今天要拖地吗？在里面会妨碍你们值日。”
　　“是吗......”范奕迅把双肩包单独挂在左肩，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帮我值日？”
　　“......有吗？呃好像是吧，”闫个挠头，“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做家务之类的事......嘿嘿，包括值日。”
　　两人骑车回家，范奕迅发现，闫个现在骑车越来越快，还经常到路口不减速，遇到红灯才猛地刹车，范奕轩好几次被他吓得伸出脚踩在地上帮他缓冲，闫个还不领情：“你把脚收起来，影响我平衡。”
　　“你玩速度与激情啊？不用跟我证明你是那个什么越野比赛的第一，OK？”
　　“第一？嘿，我还真是。怕就扶好，咱们走—-咯——-”他脚一蹬地，冲了出去，他这山地车加速特别快，范奕迅在惯性的作用下死死抱住闫个的腰。
　　闫个被他勒得喘不过气，笑着说：“也不用扶这么紧，这样下去，你都要长在我身上了。”
　　“我惜命。”范奕迅一字一顿道。
　　闫个快笑岔气了。
　　到闫个家楼下的时候，范奕轩已经被吓掉了半条命，他努力把僵了的腿从自行车上挪下来，一边狠狠地瞪了闫个一眼。闫个恍如不觉。
　　闫个的家里还是空无一人，闫个把范奕轩推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进了房间。照闫个自己说，他应该是从来不打扫卫生的，但即使他爸妈长时间不着家，他家里还是很干净。闫个出来的时候，范奕轩抬起脸问他：“平时有人来家里帮你打扫卫生吗？”
　　“没有啊，怎么？你想来做家务？欢迎啊！我善良的任劳任怨的班长大人。”闫个手神神秘秘地背在身后，神色揶揄地看着他。
　　“别藏了，都看见是什么了。”范奕轩早猜到他要给自己相机。
　　“你先说是不是。”
　　“......你自己没发现吗，你们家里总是很干净，像是经常打扫的样子。”
　　闫个这才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昨天客厅垃圾桶是满的，今天却空了......”
　　范奕轩听得一阵脊背发凉，闫个却说：“是不是田螺仙子来过？”
　　他哭笑不得：“什么田螺仙子......”
　　“好啦，可能是我爷爷奶奶，他们住得近，也有我家钥匙。来，打开看看。”他终于回归正题，把手中一个灰色的毛呢壳子装着的东西拿给他。
　　还没等他打开，闫个就忍不住介绍道：“这是Canon EOS的单反，比你以前那个只会更好用。”
　　范奕轩不算摄影爱好者，但也听说过这个品牌，他爱不释手地拿着相机端详：“不是说了让你别送我吗，你怎么还送了个更贵的？我好不容易学会用以前那个......”
　　“不要就还给我。”闫个伸出手掌心朝上。
　　范奕轩紧紧抱着沉甸甸的单反不松手：“......现在又要重新学用这个。”
　　闫个看着他口是心非嘴上不待见，心里却乐开了花的样子，乐不可支：“你生日好像快到了，就当是提前送你生日礼物吧。”
　　“谢谢，我很喜欢，”范奕轩弯了弯眼睛，终于舍得把单反放到自己腿上，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是以前拍过的有很多照片都没了。”包括那张他很喜欢的，范奕轩悄悄看了一眼闫个。
　　“哎，的确......等我再找找看吧。”
　　范奕轩摇摇头：“不过既然是生日礼物，就让它变得更有意义一点好了。”
　　“怎么变？”闫个好奇。闻言范奕轩装上电池，打开相机。他刚刚已经研究过，基本弄清了使用方法，镜头对着闫个就要摁快门，闫个见状飞快捂住脸：“别！”
　　“干嘛躲，不会把你拍丑的相信我。”范奕轩安抚。把他的手拉下来。
　　“不是这个原因......”闫个又来捂摄像头，“我不喜欢拍照。”
　　“对哦，但上次你说的是不喜欢合照。”范奕轩想到上次来他家的事。闫个坚决拒绝拍照：“更讨厌独照！”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拍我？”闫个反问。
　　“因为相机是你送的啊。”
　　“就这样？”
　　“......嗯。”不然要我说因为你好看啊，这话打死他也说不出。
　　“其实，我一直觉得,拍照一定是为了纪念什么才去拍的......纪念一段回不去的时光，纪念一个不会再见面的人。”
　　“不会啊——”
　　“就是这样。”闫个没等他说完就打断，“如果你想见什么人，而那个人又不是见不到的，你完全不用拿着照片看，直接约他见面就好了。那他的照片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而真正让你看着照片来想念的人......”
　　闫个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他从液晶电视机后面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相框，吹了吹上面的灰，抚摸了一下，然后拿给范奕轩看。
　　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高大英俊的男人笑容满面地托着骑在他脖子上的小孩，女人幸福地依偎在他身边，女人的模样比范奕轩那天见到的腰年轻，骑在爸爸肩上的孩子大概就是闫个，他小时候居然有梨涡，五官还没张开的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鼻子都笑皱起来，嘴里还缺着几颗牙。
　　“这是我......记不清当时几岁...的时候，他们带我去恐龙谷玩拍的照片。”闫个坐在他身边，神色惆怅，“小时候每次我看到它都会很想他们回来再带我去一次，可是他们越来越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待了没一个下午就又去机场了，他们还有业务在国外，那时候老师打电话请家长他们都不能回来......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根本不爱我，听他们给我起的名字就知道了，个，我就是个我爸妈生命中的路人！”
　　范奕轩被他的形容逗笑了：“确实随意了点......”
　　“你看，现在我也长大了，也不盼着他们带我去游乐场玩了。人们拍照片的时候应该就想过也许是最后一次去一个地方，也许是最后一次做某件事，所以才会留下纪念吧。”
　　听到他说起更为完整版本的悲惨的童年经历，范奕轩沉吟了一下说：“首先，我刚才要帮你拍照，肯定不是因为我会离开你所以才要拍照留念。
　　“其次，拍照并不一定要有这么沉重的意义的，高兴的时候当然可以拍照，等以后看这些照片想起来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也会笑一笑。没事就想拍照的人也多得是，你看现在这么多女孩子自拍，她们又不是每天都要看自己昨天比今天年轻多少，她们只是把拍照当成放松或者悦纳自己的方式。
　　“拍照甚至可以纯粹为了欣赏一件事物，一框风景。女孩子们喜欢欣赏自己的美所以自拍，而我们也可以拍美景啊，拍下来当壁纸、或者像我一样拿来当画画素材。
　　“闫个，我想拍你，也是因为你好看。”范奕轩用指头弹了一下闫个的脑门，明明闫个比他大，有时候却幼稚得让他总想把他当弟弟对待。
　　闫个捂着脑门，睁大眼睛看他：“真的？......那我不要独照，我们合照吧。”
　　“好。”
　　范奕轩找了找角度，设了定时拍照，正准备把相机放到茶几上，闫个忽然道：“幸好你非要拍照，不然我差点忘了，你等等！”
　　闫个又冲回楼上，跑下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三脚架，范奕轩惊喜道：“你还买了这个？”
　　“不是，去挑相机时候店家送的，本来想买另外一个相机，但店主说买那个就只送皮套和挂绳。看我对你多好。”
　　架好的单反看起来更专业了，范奕轩把闫个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过了好久闫个嘴角浮起一个僵硬的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定时几秒怎么还不响？”
　　“连拍，我设的静音模式，我等会儿挑最好的一张就行。哎，你放松些，绷成这样......”
　　听了这话，闫个忽然搂住他的腰，头和他轻轻撞在一起，是个更亲密的姿势。范奕轩看照片时候发现后面这个姿势拍得更好，闫个没那么僵硬了，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
　　“你现在没有梨涡了啊。”范奕轩看着照片说。
　　“没了，小时候爷爷奶奶总觉得那东西不好，是肉吃少了脸上才会缺块肉，吃饭时候就老给我夹肉，后来梨涡就真的不见了。”
　　“呵，没了也好。小时候像个女孩子一样。”
　　“啧，你找打！”闫个冲他挥舞拳头示威，范奕轩不为所动，继续看照片。
　　闫个盯着照片里自己的脸，不自在道：“你真的不是留下照片就消失的人吗......”
　　这人对拍照是有多大阴影啊？
　　范奕轩头疼地想，我怎么解释他才相信我真的是因为觉得他好看呢。
　　“闫个，”他郑重地看着他，“我不会主动离开你，除非有一天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那一天之前，我们都是好朋友，而且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只要你想见我，一个电话，我就能出现在你面前的那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