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恶意满满》春风没

7、第 7 章

　　【我叫陈辰，27岁。书店老板，前南港市南港中心银行职员。家住南港市三江区万象小区13栋101。】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被夸的时候总是很聪明这一类，而我只是很乖。好在我的父母都很开明，他们并没有觉得一个很乖的孩子不好。也许因为他们已经有很聪明的孩子了吧。】
　　【我有一个姐姐，比我大三岁。从小姐姐就很疼我，她总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我，她总是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惊喜。我真的很开兴拥有这样的姐姐。】
　　【我中考时姐姐正好高考，那一年，我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高中，姐姐也如愿上了自己想去的学校。姐姐在外地上学，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但是彼此间的感情却没有丝毫的减少。每次她回来都会给我带很多礼物，姐姐说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是她心里的第一位。】
　　【后来，高考了，我也上了大学，姐姐毕业了。我和姐姐在同一座城市，见面的机会反而多了起来。姐姐就像是妈妈一样，按月给我打钱，每周都会带我出去吃好吃的。在姐姐面前，我依旧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现在也是这样吗？
　　【现在不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一天姐姐抱怨说工作好累，挣钱好难，我突然发现面前的肉很刺眼，我有些难以下咽。那天，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已经长大，姐姐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姐姐，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成为她的负累，所以我找了一份兼职。休息时间去超市打工，虽然只是理货员，但我觉得很充实，拿到工资的时候整个人也很开兴。于是我把这很开心分享给了姐姐。但我错了，我的开心在她严厉根本不值一提。】
　　【她那天很生气，她质问我我的劳动价值值多少，为了这点小钱就荒废了学业吗？就算是要挣钱也应该找一份工资高稍微体面点的工作。我很想问问她，我怎么就荒废学业了？我利用的是休息时间，是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才去的。还有，什么是工资高体面点的工作？我只是一个在校大学生，什么样的工资高体面点的工作可以让我选择，我有那个能力吗？这些话我没有说，因为姐姐喋喋不休，她说得总是那么理直气壮。】
　　【刚上大学时，妈妈总是会告诉我，遇到事情和姐姐商量一下，要是商量的不好不要吵架，那是姐姐。妈妈还说，便是姐姐和你吵也不要回嘴，她说你姐最是得理不饶人的主。】
　　【我曾经不理解，因为在我心里姐姐是那么好，她总是笑得甜甜的叫每个人亲爱的，但是那天，她大声斥责我的样子真的很陌生。】
　　【那天她说了很多，后来翻了我一个白眼，留下一句好好想想就走了。那天，我看着微信里刚发下来的工资，想着我的劳动价值到底有多高。】
　　想明白了吗？
　　【恐怕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我真的没有荒废学业，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一年都拿到奖学金。大学四年，光是奖学金我就攒了不少。那一次和姐姐闹矛盾后，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某次回家，我们才和好。那时我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姐姐只是关心我，我不应该让她伤心。】
　　【毕业了，工作成了我的选择，但做什么依旧是要考虑的。我有想法，我想创业，于是在我做了各种考察，拿着我的计划回家咨询父母和姐姐的时候，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其实我料想过他们会不同意的，但没想到是那样的场景。我忘不了当我说出创业两个字，姐姐沉默的讥诮的眼神，而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她拿过我的计划书，随便翻看了两页，而后问我你有多少资金，你是想拉我们入股吗？地点选好了吗？你打算投入多少，一个月能赚多少，预计多长时间能回本？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我想要回答，她却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她说，你也不小了，既然毕业了就该收收心从现实出发，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正经，不要总想这些不靠谱的，创业不适合你。】
　　【我问姐姐问什么不适合。她说我没那个能力，她说她了解我，她说我就不是能干成这个事的人。第一次，我和她辩驳，我说了自己的打算，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是瞥着嘴，压根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妥协了，因为我的父母也妥协了。妈妈说，你姐就这样，嘴硬心软，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何曾放在心上？因为知道她是姐姐，因为知道她事为我好，所以我不会怪她什么。可我也知道，姐姐这两个字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了。】
　　【在姐姐的建议下，我考进了银行，成为了一名她口中的有编人员。银行工作好不好，因人而异吧。有人喜欢安逸喜欢稳定，银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对我来说不是。我喜欢有挑战性的生活，我想要更加精彩些的人生，我天生就有些不安分因子。但我不想引发家庭矛盾，我不想让父母伤心，所以我将所有的不安分掩下，安安静静的做一名银行人员。】
　　【其实安稳没有错，至少不用去思考以后怎么办，按部就班，每一天都是以后。可我不能忍受的是每一个发薪日，那一天，固定的姐姐总是会问我发了多少钱，而后再三个字就这点？我甚至能想象得到手机那头她打下这三个字时撇下的嘴角、不屑的眼神。我不明白，就这点到底是有多少？她又以为我能拿多少？或者说她到底期待我拿多少？】
　　【当然，姐姐有资格说就这点，因为她的工资确实很高。我承认我羡慕过，但我知道羡慕不来别人的努力结果，我只能暗自鼓劲，告诉自己也要努力。我努力了，入职两年，我已经成为了部门经理，而当初和我同期的同事依旧只是柜台人员。父母很开兴，为我的进步开兴。但姐姐不是，她的第一句话是现在工资多少。得知工资没涨多少时，两个字白升打消了我所有的激情。】
　　【那天离开家，在我小小的单身公寓里，一个人喝了很多酒。这间公寓当初买时也是引发了一场矛盾。我喜欢这里，不仅因为地段好而且离银行也很近。可是姐姐不同意，她说要买就买大一点的商品房，公寓不行。我说我没那么多钱，暂时只能买这样的。姐姐真的很好，好到说我有钱。是的，她有钱，我从来都知道她不差钱。但我早就说过，她有钱是她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现在是要买自己的房，我要在自己的经济范围类考虑。公寓最终还是买了，姐姐也生气了。】
　　【母亲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很久，总结下来就是不要和你姐计较，她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是呀，嘴硬心软，却不知道说出去的话有时比刀子扎在心口更让人痛。我道歉了，我低头了，因为她是姐姐。】
　　【我以为我能够忍受日复一日的重复，我可以在银行奉献一生，但我高看自己了。我终究只是一个俗人，我想要的自由自在的不受约束的人生。在连续一个月的加班之后，我放弃了安稳，离开了银行。】
　　【姐姐知道后大骂我是逃兵是懦夫，她说我没有出息。那天她给我算了一笔账：房贷、车贷，以后娶媳妇的彩礼，甚至连未来孩子的教育费用她都罗列出来。她问我，你要怎么办，以后你要怎么办。我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听着那刺耳的声音突然觉得很恶心。】
　　【我有点讨厌这个人，不，是很讨厌这个人。突然想到从小到大，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要有钱要有钱。她问爸妈最多的是家里有多少钱，以后给我多少钱。钱钱钱，她似乎只看得见钱。】
　　【休息了半个月，我的精神恢复了。我打算和朋友一起创业了，这是早就商量好的。如刚毕业时一样，我告诉了家里人，这一次是通知。但姐姐显然没那么以为，再一次的，她将从前的问题拿出来，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妥协。后来，姐姐摔门离开了，也许是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侵犯了吧，所以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我去她工作的地方看过她，知道她很好也就没有去联系她。上下牙齿有时还碰一碰，更何况人与人之间。我想着过段时间等她气消了，我的店也开起来了，她也许就好了。】
　　【我和朋友的店开起来了，是家时尚与休闲兼具的书店，生意还不错。我给姐姐发了地址，请她过来参观。姐姐来了，可我宁愿她没来。她高高在上的扫视一圈店里，没有在意店员和朋友打量的眼神，趾高气昂的说着店里这个不行，那个不好。我只能忍下不悦一边听着一边对朋友抱歉。】
　　【那天姐姐离开前跟我说，趁早别干了，没前途。我一下就恼了，这么多年来，她似乎总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她总是用她以为来约束我。我将心里话说出来，毫无疑问，她又生气了。】
　　【她将我说的话告诉爸妈，爸妈说从没有听她哭的那么伤心，我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姐姐。我欺负她了吗？我甚至有一瞬间恍惚好像真的欺负她了，但我没有，一直以来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就连我买的公寓，装修也是她怎么说怎么来，我所有的提议都被否决，可那明明是我的房子，我自己付首付自己还房贷的房子。这么多年来的退让到头来只是欺负吗？】
　　【我觉得很可笑，我突然觉得姐姐这两个字好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体会过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吗？】
　　体会过，就像是氧气管被压住一样。
　　【差不多。那天我没有说话，只是离开家，回到自己的公寓。我知道再多话都是无用，只能让自己更好才能证明一切。或者说我已经不在乎她的看法了，我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人生。】
　　【我恋爱了，和常来店里的一个顾客。她没有多漂亮，但胜在气质温婉，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好听。她是一名公司普通职员，虽然工资不高，但她很努力，对未来也很有规划，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我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我们相信我们可以走到那一天，如果没有姐姐的话。】
　　【姐姐知道我谈恋爱的事情了，我没想到她竟然暗中将她调查了一番，然后说我们不合适。哪里不合适呢？她说，学历、家庭背景还有经济水平。其实我知道，最关键的还是经济水平。她的工资一个月最多五千，而我的书店已经上了正轨，一个月也有好几万的收入。可我不再是什么都听姐姐的小男孩了，我告诉姐姐自己的想法，我说我想结婚的打算。】
　　【姐姐一瞬间就咆哮了，她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我竟然说出了这两个字。可确实是我说的，是我深思熟虑之后说的。姐姐说不可能，她绝不会同意的。我说不用她同意，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爸妈很喜欢她。】
　　【是的，我把她带回家过，父母很喜欢她，我说过她真的很讨人喜欢。我说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姐姐说她是图你的钱。我很有钱吗？我不明白，在姐姐眼中我究竟是怎样的大人物竟然能让一个女孩子愿意用婚姻做赌注。】
　　【那天依旧不欢而散，可我更加清楚的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姐姐。她爱我，但却更爱钱。她把对我的爱构架在钱的基础之上，她以为对我好就是鞭策我赚更多的钱，却忘了钱不是一切。】
　　【我求婚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眉眼弯弯，轻轻点头。我很开兴，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幸福来了，我拥有了全世界。但第二天下午，我收到了她分手的短信，直觉告诉我出事了，和姐姐有关。果然，那天中午姐姐去找了她，依旧是那一番说辞，她让她知难而退。】
　　【那天，我跑到姐姐公司，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只是一遍一遍的说我是为你好。为我好？我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真他妈恶心。那天，我真的希望从没有过这个姐姐，从没有认识过这个人，那张让人讨厌的嘴脸。那天，我掐上了她的脖子，我甚至觉得下一秒我就会掐死她。那一天，她扇了我一巴掌，告诉我以后没有我这个弟弟。】
　　【我去找了她，她不愿见我，后来还是她的同事告诉我，我姐姐跑到公司，说她是看上了她弟弟的钱。我知道，我失去了她，我的幸福没了。那一刻，我真的很希望她能死。】
　　【我躺了两天，我想着没关系没关系，不过是从头开始，她让我从头开始的还少吗？高中文理分班时，大学选专业时......我的人生，她总是能插上一脚。可是现在，我真的累了。我没有心力再去迎合她所谓的关心，没有心思再去想她高不高兴，我只想过自己的人生。可我也知道，只要她在，我绝不会有自己的人生。】
　　【你能帮我吗？】
　　你想怎么办。
　　【我想她死。】
　　想好了？
　　【我不知道。】
　　不用着急给我答案，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你有答案了，再来找我。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为什么要帮我。】
　　一个人的路太难走，团队合作至少还有依靠。
　　【你说得对，谢谢你。】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