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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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J市，道路两侧铺满了梧桐落叶，并不算厚，踩上去薄薄一层，没有什么实质感。
“阿嚏——阿嚏阿嚏——”，青时戴紧了口罩，看着街边随风飘落的梧桐絮，内心充满了绝望，对于过敏症患者来说，比起花粉，梧桐絮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踩起脚踏车，额前的碎发飘荡，扫的眼睛有些发痒，简直要让人疑心是不是过敏症加重的反应。伸手揉眼睛的空档，绿灯变红，青时停在斑马线前，望着街边早餐铺蒸腾的热气，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天下午——
江北向来是个重色轻友的，去夏日家前百般央求自己的话在见到姜楠后瞬间抛之脑后。
“你们刚来，先坐一会吧，我泡了柠檬红茶，味道还不错的”，夏日刚从门外进来，身上还带着凉意，有些冷。
“不了...”
“好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夏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青时，觉得心里像被人塞了一坨棉花，有些软绵绵的膈应。
“夏日，你快来坐呀，青时，你别这么见外嘛，都是同班同学，我们还是第一次来夏日家呢”，江锦韵坐在沙发正中央，身侧挨着青时，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架势。
你，我们，一句话轻易地疏远了两人间的距离。
桌上的茶仍冒着热气，余温尚可，夏日将倒好的水杯递至两人面前，独自坐在沙发另一侧。
“夏日，我听他们说，你之前是学画画的？怎么会来，我们学校上学呀？”女生的断句透着不自然，带着矫揉造作的轻蔑，一如班级里大部分女生的态度，不过，她也习惯了。
“我得了省高中组绘画一等奖，刚好拿到龙泉的入学资格，觉得机会也挺好的...就来了”，杯中柠檬泡过了头，有些发苦，夏日不自觉皱了皱眉。
“哇，那夏日，你好厉害呀，原来...画画画得好也能上好学校呀”，女生的语调抑扬顿挫，透着不加掩饰的虚伪。
“好了”，男生的声音透着几分冷冽，“夏日，今天下午，我原本是打算跟江北去游泳的，一周前就约好了”，青时有些不自觉地想要开口解释，莫名的，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因此产生任何误会。“你泡的茶，很好喝”。
“嗯”，夏日的声音听不出温度，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也没抬眼看男生。
生气了？青时挑挑眉，可江锦韵还在，补习的事情她又不愿意在班上挑明，这会儿要怎么解释？
况且，她不也约了姜楠画画么？还以为自己是她唯一一个模特...原来只是工具人，呵...男生没忍住瞥了女孩一眼。
可此刻，深秋的夕阳映照在夏日身上，勾勒出纤侬的轮廓，青时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忍不住有些发软。
算了，自己跟她计较什么呢？
“夏日，那我们就不多打扰啦；青时，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正好想学游泳呢”，江锦韵状似不经意地撩了撩额角的碎发，站了起来，再次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随你”，男生的语气不冷不热，辨不出情绪。
“我今天不去了”，男生说这话时看向女孩低垂的面孔，很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随你”，女孩站起身，嘴角仍有些微抿的弧度，可眼底的光影泄露了心绪。夏日抬眸望向了青时。
看来是听进去了，“唔，那，下周见？”下周日见，剩下半句被他咽回肚里，女孩眼波流转，透露着警告的意味。像一只掩耳盗铃的小鲤鱼。
出门的那一刻，江锦韵突然回头，目标明确、意有所指地朝着夏日绽放出一个笑容，“夏日，你不用送了，我们走了，明天学校见呀”。
夏日确信，女生对自己，抱有莫名的敌意。
“滴滴滴————”
红灯转绿，青时被身后的鸣笛声拉回现实，踩下脚踏板，加速赶往学校，
今天，是龙泉高中秋季运动会。
夏日站在田径场上，拉伸着四肢，空气中漂浮着操场上枯黄草根的气味，是深秋的味道，从小到大几乎与一切运动绝缘的她，居然也会有要参加运动会的一天。
两周前的班会上——
“各位同学大家好，马上就是我们龙泉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了，相信各位同学在学习之余也很乐于为班级争光，这是关于集体荣誉的事情，下面呢，我简单为大家介绍一下比赛的项目，希望大家都能踊跃参加，积极报名！”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低着头的人群，声音激昂的同时忍不住有些泄气。
夏日倒不是在埋头在学习，只是专注于纸上待成型的画，画得久了，脖子有些酸，抬头看了一眼讲台，刚好与体育委员的目光碰上——
于是，一周前——
“夏日...求求你了...你看咱们班上的女生，就你最人美心善了，现在咱们班的女子项目连报名人数都凑不齐...扔铅球...看你这小身板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行，但是800米...你看是不是...”
夏日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孩，面对他人拜托的事情，向来不懂得怎么拒绝，所以，即便她从未跑过800 米，甚至连200米都未曾跑过，还是答应了体育委员的请求，一大早来到了田径场。
她有些紧张和焦虑，倒不是名次的问题，纯碎是担心自己不能跑完全程，但好像来得有些过早，早饭都还没吃，虽然此刻她也的确吃不下，担心吃了一会儿跑完全都得吐出来。
做完拉伸，余光瞟到观众席的位置，空无几人的班级座椅上，一男一女正在笑着说着什么，女生似乎帮男生理着头发，女生扎着公主头，是江锦韵，男生侧脸醒目，是青时；夏日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胃痛，大概是一大早滴米未进，胃酸分泌过多的缘故。
“请参加高一女子组800米比赛预赛的选手尽快入场，比赛还有15分钟就要开始了......”
“嗨，夏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我都没在观众席上看见你”，江锦韵居然也参加了800米，这是夏日始料未及的，不是说没人报名么...“咱们班就我们俩报了这个项目，一会儿可得互相加油呀”。真是奇怪，有些人分明说的是示好的话，听起来却像是挑衅。
“嗯，好，第一组快开始了，我先过去了”，夏日并不想看女生笑得发僵的面孔，点点头便朝出发点小跑过去。
“砰——”，指令枪响起——
跑道一圈是400米，跑完两圈就是800米，夏日处在小组中间的位置，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悄悄给自己打气，跑完全程，应该没问题。
200米——胃开始绞痛，夏日有些后悔不吃早饭这个决定；
400米——后背的汗浸湿了衣衫，还剩一圈，应该能行；
600米——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夏日，加油！夏日，加油！...”，观众席上传来呐喊声；
750米——力气好像随着汗水，一点点蒸发至体外，手脚渐渐开始发软；
800米——冲过终点，夏日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过，好歹跑完了全程。不至于太丢人。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温柔而有力的手将自己托起，就像在无限下坠的海水中找到了支撑点，海水是薄荷的味道。
青时几乎是在到达观众席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夏日，才想起来她今天有800米比赛，不凑巧，自己上午也要去参加铅球比赛，时间有些撞了，不过，早点结束，应该也来得及...
没想到自己比赛结束刚赶过来，就看到夏日晕倒在终点线的这一幕，那一瞬间，青时觉得海水倒灌、世界倾覆也不过如此，几乎是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大脑，他就已经抱起女孩冲向了学校医务室。
忽略了身后所有的呼声与视线。
江锦韵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神色阴晦，指甲攥紧入掌心。
薄荷的气息愈发浓郁，温热的胸腔震动，“怦怦——怦怦——”，夏日在一片昏暗中听见了男生的心跳声，睁开眼，头顶的梧桐树荫摇晃，阳光仿佛被过滤掉了温度，照在人脸上并不感觉燥热。
“青时...青时...”，女孩幽幽转醒，倒地那一刻灌进口中的葡萄糖发挥了作用，青时步伐放缓。
“嗯，怎么了？”男生的声音隔着胸腔传过来，说不出的好听，带着阳光穿透树叶的气息。
“青时，走左边那条路”，她记得，那条路，没有梧桐絮；
“哼...没事儿，这边快”，男生似发出了一声闷笑，“夏日，抱紧点儿，我要加速了”。
“唔...好”，女孩儿有些后知后觉的脸红，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男生的闷笑，而自己手臂僵硬，好似抱着一团火焰。
“没力气吗？搂住我脖子，别掉下去了”。
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去，阳光与树荫交织下，光影斑驳投射，男生下颌线流畅，鼻梁高挺的恰到好处，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明知故问的坏笑。像一只得逞了的猫。
然而四周满是薄荷的气息，夏日觉得自己仿佛被下了蛊，听见男生的话后，下意识地将手臂收紧。
一阵疾风吹过，眼前的梧桐絮如雨落下，身后男生的怀抱坚实而滚烫，夏日觉得，不管以后的风景如何，眼前这幅画面，大概，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