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化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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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长发如瀑布倾泻直下。
她修长的脖子微微仰着，双唇相贴，湿润的触感仿佛清晨朝花上的露珠。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依稀能见眼中滟潋水光，眉如工笔细描的墨画，根根生动，略弯的弧度恰到好处，衬得肤色如雪。
陆行之的乌黑的眸子瞪圆了。
吹起红帐的清风，漏到她发间的光芒，光线中飞舞的尘埃……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小黑……”陆行之呆呆的，手下的触感有些柔滑，好像上好的绸缎。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幻境，陆行之摇了摇头，长睫微颤，怔怔道，“你长得好好看啊。”
星夏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一把扯过旁边的锦被盖住身体。
“看什么看，快闭眼！”她身上瓷白的肌肤一下子激得飞起一层薄红，那张脸一瞬间更是红得似要滴血。
“哦，好的。”陆行之乖顺地闭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眼底切下一溜阴影。
星夏急忙将那女支女脱的衣服穿到了身上。
那衣服轻薄飘逸，白色的长裙如水波漫漫，湖绿色的罩衫仿佛碧波笼雾，隐隐透出白皙肤色，委实有些衣不蔽体。但此刻也找不到更合身的衣服了。
穿上了衣衫，她才微微心安，只是回想到方才，她只觉尴尬到身体僵硬。
“小黑，你好了没有啊？”似乎是等了太久，他侧着头轻声询问，双眼始终紧闭，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散落在精瘦的腰身。
饶是见惯了魔族“大场面”的星夏也不由一怔，想到方才两人情状，似被烫了一般，慌张地挪开了视线。
“好了。”她猛地抓起他散落床边的衣衫，朝他兜头罩下。
“你、你快穿好衣服，女孩子面前不能随便脱衣服。”她刻意板着脸道。
“可是小黑你刚才怎么不穿衣服啊？”他反问。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星夏回瞪他，毕竟姑娘家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险些被他气哭。
一双眼含着泪欲落不落，好似缀满了星光的海面。
陆行之察觉到她生气，慌忙穿好衣衫，有些委屈地耷拉着睫毛，像一只忠诚的大狗，盘腿坐在她身侧，偷偷扯了扯她衣角，“你不要生气嘛，我娶你好不好啊？”
星夏失神了片刻。
这句话不久前有人也对她说过，她当时没有探究那句话的真假，也没有注意他说话时略微飘忽的眼神。只是被幸福冲昏了头，羞怯地答了“好”。
然而最后换来剥皮抽骨之痛！
“不好！”她回答得斩钉截铁，霍地站起来，“走了！”
“我把好的给你，好玩儿的给你，所有东西都给你，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陆行之小心翼翼扯着她衣袖。
“不好不好不好！”星夏头摇得像拨浪鼓，正不胜其烦，门外突然有喧哗声响起。
星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哎，你们干什么呀！”老鸨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们乃是天一宗弟子，路过附近，发现这里有魔气前来查看。”声音低沉微哑，似乎彬彬有礼。
听闻这楼里有妖魔，众人立时乱了套，散发敞衣纷纷向外逃窜。
“啊，要是那魔物趁乱逃了怎么办？”另一个声音有些焦急，“师兄，怎么办？”
那声音冷若寒冰，“我正等着她出来。”
方才化人形时过于突然，她没注意收敛魔气，没想到竟引来了这群人修。
星夏慌忙想要收敛周身魔气。她撑着伤体盘膝而坐，打算将魔气压制到丹田内，她乃仙魔之体，只要不外泄魔气，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然而，就在那阴寒的魔气聚拢，从四肢百骸朝丹田聚去时，突然有另一股气息与之纠缠，如游龙一般裹住魔气，似乎想将之绞杀。两股势力各不相让，忽地横冲直撞，紊乱的气息仿佛要将她撕裂。
胸口剧痛，星夏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啦？”陆行之急得眼眶赤红，笨拙地要将她背到背上，“我、我背你去找大夫，你坚持一下。”
他微颤的双睫被泪水洇湿，手忙脚乱地扶着她的身子。
“别、动。”全身就像在炼狱里煅烧，呼吸一口气都疼得颤抖，她咬紧了牙，才吐出两个字。
那双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尖一颤，又忍痛道，“我没事。”
最后三个字当然是安慰他的，怎么可能没事，感觉九幽罅隙的罡风也没这么疼。
突如其来的那股气是怎么回事？
怎会强横到能和魔气抗衡？
她疼得拱起背，纤弱的脊背上那轮廓清晰的蝴蝶骨，仿佛随时会破肉而出。
唰——
黑色的羽翼忽地张开，像宣纸上豁然泼开的墨迹。
楼下。
清冷俊逸的男子眉峰一敛，忽地抬头望向二楼。
星夏冷汗涔涔，发髻散乱。额前的一缕发打湿了，贴在苍白的脸上。眼中蒙上一丝雾气，迷蒙恍惚。
她一丝余光看向陆行之，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你不怕我吗？我是怪物。”
陆行之呆滞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将她抱在怀中，仿佛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你以后是我娘子！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娘子可不是我，也不会是我。星夏收敛心神，竭力压制魔气。在她坐定之后，她听见有声音轻如飘絮一般小声地问：“那你呢，别人都讨厌我，你会讨厌我吗？”
他似乎是听惯了肯定的答复，连期待别人回答“不讨厌”的勇气都没有。
傻子。
星夏闭了眼，将那沸腾的魔气努力朝丹田压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陆行之怀里，那魔气竟比之前平静了不少。
忽地，她感觉到危险逼近。
一股巨大的威压如万年雪山上的寒气弥漫开来。
门外慌乱的脚步声里，有一道正逆着人流，缓慢又坚定地朝她而来。一步步如鼓点一般踩在她心头，仿佛一曲死亡的奏乐。
年轻的男子一手撩开衣摆，拾级而上，推推攘攘的人流阻挡了他前进的脚步，可是他也不慌。仿佛夏日赏荷一边闲庭信步。一个个从楼上下来的人，都从他眼前走过。
他摇了摇头。没有在人群里，否则错身而过，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人去镂空，楼上的门大都开着。
除了少数几间。
他径直走向最近的那间厢房。
紧闭的房门内，传出细弱的申、吟。
他面色未变，抬起了剑。
嘭——
剑尖轻点，门如碎叶裂开。
薄薄的云纹绡纱被剑气搅动，水波一般漾起。
影影绰绰，露出少女白皙的脊背，柔和的曲线。
他猛地垂下眼睫。
他不是没见过妖物相互—交、和的场景，但人大多含蓄，并不会光天化日行这等事。这还是他第一次撞见。
视线落在手中的寻魔盘上，那根方才隐隐跳动的银针，此刻一动不动。
魔物已逃。
耳边又响起那缠绕着红尘欲念的呻吟，他耳朵腾地一红。朝门外掠去。
他第一次遇到有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逃走的情况。
能暂时掩盖魔气逃走，这样的魔物可不简单。可若这魔足够强大，那必不会畏惧他们几个初出茅庐的修士，他们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能打赢就绝不会逃。
难道是这魔受了重伤？
那她/他必定也逃不远。
在哪里呢？
他静了下来，四周的清风、飘来的混杂香气、还有周围的噪音……一一进入他的五识六感。
“师兄，可有发现？”静下来后，平常的声音大到仿佛在他耳边打了个惊雷。
他面色不愉的睁眼，便看到穿着交领窄袖，头发高束的少女，一手扛着刀，一手啃着果走来，“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我刚刚一踹门，那男的女的吓得滚做一团。还好有纱帘挡着，真是污了我的眼。”
他沉了一口气，提步要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曹小蛮有些莫名，愣愣的，“真是污了我的眼？”
“上一句。”
“还好有纱帘挡着。”
“不是。”
“男的女的吓得滚作一团。”曹小蛮话音未落，他人已经不见。
“师兄你去哪儿啊！”
又回到他方才慌张离开的地方。
是了，吓得滚作一团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方才那女子，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
李长书指尖勾起那块红肚兜。
滟潋的红，在他指尖，衬得手修长白皙，端方俊朗的面上，也有种祸人的妖冶。
上面没有魔气。
江上寒风吹来，他眉眼越发清冷，手中的罗盘微微跳了一下。
一根黑色的羽毛从房梁上飘了下来。
他伸手接住，白皙的指间，那根羽毛泛着些亮光，黑如夜色，一丝细微的魔气如丝缠绕在黑羽上。
“这到底是什么魔物？”他轻声自问。
片刻间，便能隐匿了自己气息，这绝不是一般魔物能够做到的。
他想起下山前，师傅为他占了一卦，代表凶的那个卦上总是黑漆漆一团，就像手中这根羽毛。
他捏着那只羽毛出神。
“师兄！魔物呢？”另外几个弟子进来。
李长书将羽毛收进长袖里，淡淡道，“跑了。”
他不会让任何事物影响他的道心，更遑论一介魔物。此魔，他必亲自诛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化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