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幻痛》不盐

4、第 4 章

　　合成鸡肉卷吃起来一股子塑料味儿。习惯就好。

　　通往电车站的路上有一大片红灯区，里头有这附近最好的中间人，也是莫雷的中间人：‘莫桑比克妈妈（Mozambique MAMA）’。

　　那是个赫赫有名的女人，用某种来自旧世界某国家的冷酷射击法做名字，五十年前就坐稳了西区中间人扛把子之位，最近似乎间歇性想找个接班人。但上一个被她看上的接班人八年前让她给毙了，搞得周围有点能耐的年轻人一听那头又说想‘收个孩子’，大都有点闻风而逃的意思。

　　莫雷侧身避让了几个义体改造程度各有不同的路人，顺手和路边几个莫桑比克帮的人打了个招呼。对方对他也不陌生，纷纷笑着招了招夹着灰烟的手：“嘿！这不是我们的黑猫吗！”

　　‘黑猫’，这是莫雷在这条‘梅伦街’的外号，来自他十一岁第一次面见莫桑比克妈妈时，她给出的称赞。

　　当然，那时候她的用词是‘漂亮的小黑猫’，现在莫雷长大了，成了莫桑比克妈妈最常用的几个黑客之一，众人口中的‘kitty’就成了‘cat’，意义也从调侃变成了一种尊称。

　　而莫雷也不在意他们怎么叫他。反正在街头上混，怕的不是外号奇怪，而是声名不扬。

　　他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人寒暄，卖掉手里零件拿了点儿钱，又忍痛从莫桑比克妈妈开的店里买了一支‘前瞻’牌营养剂，成功失去了为数不多的资金中那令人叹惋的大头部分。

　　到进电车站时，莫雷扔掉手中塑料袋，眼里金光一闪，账上就又少了一块钱。

　　于是当时他就心疼的没打算今儿晚上再回到西区这头来。反正他这种人，随便找个犄角疙瘩也能凑合过一夜。

　　电车上没几个人，少年往角落里一窝，闭目养……算了，眼前闪着那花里胡哨的也根本养不起来神——他闭上双眼，开始趁这点儿时间琢磨一些昨天没想明白的事儿。

　　比如，他身上的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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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说，这会儿莫雷已经不怎么在乎自己中枢里那枚焊死的组件会不会突然把自己弄死了——反正也取不下来，凑合过吧，不然还能把自己分头行动了咋的。

　　而在他昨晚的又一次检查中发现，它里头曾多出来的异常数据确确实实没有消失：那是一份零零碎碎的‘刺杀者’战斗数据，它直接进入了他的记忆库。

　　而那份数据……

　　即便只是最基础的表层内容分析，莫雷对它的价值判断也超过了四百万曼道林新币。

　　因为，虽然数据不全，但它就是昨天他轻而易举杀了三个人的原因。

　　稳准狠的利落冷酷，那样的战斗，还只是限于莫雷那被损坏的黑客倾向低级改造，而做出‘E级方案’而已！

　　E级都有那种效果，如果是D级呢？C级呢？

　　再往上，B级A级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毫无疑问，虽然副作用带来的幻痛确实有点恐怖，但只要搭载了这份数据的人硬件满足需求，它可以发挥出的作用会大到无法计量。

　　即便这份数据是残缺不全的，它也绝对足够使得一个势力特别为此改造无数人，以期培养出一支得力的刺杀者部队！

　　可现在，这份完全不能兑现成钱的大礼就这样砸在了莫雷身上。以体验一次陌生的痛苦为代价。

　　虽然自身硬性条件大约只能发挥出这份数据十分之一的效果、再试图往上提升就会再次感受到那种震撼灵魂的幻痛，但莫雷还是对这次任务充满了信心……并立即决定从今日起对一切都守口如瓶。就连对他的瓶盖也是这样。

　　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件事里，他脑子里那枚中控组件起的应该是个定向波频接收器的作用，目标指向的就是一些从电磁风暴后开始出现的东西——如果在那之前它就存在，他不可能有机会从垃圾场捡到它，更不可能在安装后没被什么人找上门来。

　　那些东西，它们夹杂在如今依然混乱的网络信号中，循电磁波广播开来，但就这些天的探查来看，一般人并不能接收到它，他是特别的。

　　那枚芯片的存在有其必要性。

　　价值不菲的宝藏就在所有人身边，但持有钥匙的人，可能只有莫雷一个。

　　虽然这么想想有点爽，但……只是可能而已。谁也不知道那枚看上去完全只是目前最新款民用芯片的小玩意儿是怎么和一个铁皮盒一起流落到垃圾场、又有没有其它‘同款’流传于世，侥幸心理不可取，这件事危险与收益并存。

　　而且，单论当时莫雷检查它时看到的使用痕迹而言，这玩意儿可一点都不像是‘最新出品’的样子。

　　当时他还以为那是大公司养的什么竞技选手用过，现在想想，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坊间一直有传闻，说民间最好的核心技术和大公司手里军用领域最差的那部分，至少差了两个世代……

　　这么一想，不可说，不可说。

　　莫雷琢磨着走进月台。

　　曼道林的地铁站大多为近百年前所建，有的甚至更为久远，其中设施与卫生条件……

　　不怎么样。

　　不少时间你甚至能看到有人在地铁站里留下了他们的排泄物，妈的。

　　据说进了上城区之后的那部分还算好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只是看上去勉强还算干净，但腐臭的异味依然存在。

　　毕竟地铁又不是给那帮有钱人坐的，他们愿意拨款修缮管理它，也只是因为放着不管更恶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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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城区地铁每五分钟一班，这是它作为交通工具最大的优点，等待时莫雷闲极无聊的联网打了局FPS游戏，最终因左义眼损坏造成的视野问题惜败敌手。

　　啧。

　　少年人咬牙切齿的小声表达了不忿儿。

　　地铁在隧道里穿行，呼啸声让人误以为自己进了什么重机制造的风洞。路过窗口的灯牌像黑暗中柔柔行步的漂亮女人，但你多看她两眼，她和她的同伙就要从袖筒里甩出刀了。

　　这么说或许会显得有些奇怪，但那些广告牌上是真的有个女人，她身段窈窕，脸板精美，盘发质感让人想起抹了油的机组线列，双眼堆砌的是金钱与精工艺的美丽，义眼的合成房水里似乎还灌了粉金色磁粉，看人时会透出粉彩星星一样的光。
　　在漂亮的人造海景房里，她侧脸对着镜头，笑着捏起一颗精致的变色磁粉义眼，眼中闪烁着与之同步的星光。

　　【“神空义眼，助您看清云端之路！”】她笑着说，发声机关与口型对的很完美，声音从列车的播音器里放出来，【“现在下单将自动获得神空季度VIP，这位朋友，你还在等什么？”】

　　“我等什么？我没钱啊！”车厢里有人喊了一声，惊起一片大笑，“屁用没有净好看的眼珠子，公司一天到晚就爱卖这个！前几天那次广域EMP还没给个说法呢——有这修广告牌的工夫，怎么不修修自己的脑子？”

　　莫雷漠然的关掉注视广告牌后自动弹出在眼前的下单弹窗，心中有些焦躁，他莫名觉得广告牌上这个女人有些熟悉，却想不出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她。

　　在她举起那颗义眼时，屏幕上显示了她的姓名，叫‘瑞秋·罗克曼（Rachel·Rockman）’，应该不是什么大明星，否则莫雷以往在网上冲浪时不可能没见过她……但如果不是大明星，又怎么能代言神空公司的东西呢？要知道，那可是曼道林最大的公司了！

　　不过——磁化亮粉美眼？没听说过的项目。

　　中控组件带来的高算力让莫雷的观察与分析速度超乎寻常，而一种古怪的感觉告诉他，那会随着义眼使用与中枢运行而流动的磁粉的确非常美丽，但消去它的危险性必定要应用一些高新保密技术，否则它们很可能在经年累月的使用中穿过磨损的隔离层，最终进入血液循环系统，形成血栓或直接破坏一些自然生理组件。

　　当然，其实它也可能只是个一次性的时尚用品……

　　但时尚用品真的会把广告投的满城都是吗？

　　关于这些，莫雷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毕竟他不是个义眼技术员。

　　没必要思考的问题就不去思考。莫雷在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双臂紧紧压着两边装了工具和一些东西的口袋，清晰感觉到这一路上高低得有六七个人仔细打量过自己的姿态与着装，目光是熟悉的贼味儿。

　　他没有和他们对视，而是轻快的动动手指表示自己是醒着的，对方闻到了惹不起的阴沟同行味道，大多会默默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等到地铁到站时，准备下车的莫雷忽然又抬头看了一眼广告牌。那广告是循环播放的，粉金星光在精美的女人眼中闪烁，柔软的注视着他，而他在那温柔的目送之中快步走上了相对勉强干净一点的站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出站路上人不算多，大约更多人还在那场电磁灾难的余威中瑟瑟发抖，出门干活儿的人，着实都有点倔强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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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提杨街十分宽阔，气派的与梅伦街区不可并论。但这里同样一片昏暗、没有阳光且毫无发展，从街头到结尾到处都是看似漂亮的老房子和霓虹闪烁的广告牌，后者多是推销磁粉义眼的，少数是其它东西的。

　　莫雷其实搞不明白这种毫无实用性还有些危险的广告为什么能在这些地方一直挂着……

　　但他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只是花时间溜达两圈摸清楚了周围的地形，然后来到了任务地点‘614号’附近。

　　不算特别令人惊讶但让人血压拉满的事实出现了：这里是个足有十六层高的老式公寓楼，墙皮都裂掉了个差不多的那种。

　　而这种楼房……电梯一般都没人维护，如果楼里没个长住清洁工的话，便于跑路的通道不说全部堵死，至少也是聊胜于无。

　　莫雷皱眉查了查任务情报。

　　没错，他没记错。
　　任务发布者的要求……是让他潜入这见鬼的十六层破公寓楼，从‘门下墙边有刀刻船帆痕迹’的那间屋里，把一样东西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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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更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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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换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