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不解秋》原初拾

94、第 94 章

　　午后尚书府，有鸟儿在庭院的枝桠上欢快地叫着。
　　乔落栗坐在小板凳上，小心拿起一块糕点，对吴梅青使了使眼色，吴梅青接过糕点，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声。

　　娄暖春掀了掀眼皮，侧过身，无奈道：“你们不用讨好我，我都说了不会介意，就是心里不太好受，过段时间就好了。”
　　吴季同之死写在《闲情簿》上，娄暖春其实事先知晓。书写《闲情簿》之人与上官檀相识，逍遥丸和李容香之事也是上官檀透漏出来的。上官檀征询过她的意见，娄暖春明白上官檀和乔落栗有谋划，就同意了。

　　只是吴季同是她心中的一道伤疤，还未愈合，就又被掀开，实在是难过。
　　但转念一想，害死吴季同的凶手还未受到应有惩罚，此事就不会结束。

　　吴梅青将糕点塞进娄暖春嘴里，嬉皮笑颜道：“阿娘，你心里不好受，就多跟我们说说话，别一个人闷着。你难受，我们看着也难受，要是你开心了，我们也开心。”
　　娄暖春敲了她一下脑袋，抬起头来，问乔落栗：“那位李姑娘如何了？”

　　乔落栗把小板凳挪到娄暖春跟前，仰着头看着坐在躺椅上的娄暖春，一张脸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是腿断了，我给她接了断骨，她就没什么事了。其他就是擦伤和跌伤，也不需要特意养伤，不过，听说她在家中呆着，也没去如意楼，应该在休养身体。”
　　“那就好。”娄暖春唏嘘道，“她没了父母，唯一的姐姐又被害死了，就只剩下孤苦伶仃一个人，也是可怜……”

　　若不是有吴梅青和乔落栗，娄暖春大概也跟李皎月一样，她是感同身受，难免感伤。而吴梅青不记得吴季同，虽说心中也有些小落寞，但比起娄暖春，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们三人晒着午后的太阳，漫不经心聊着天，等上官檀回来时，娄暖春躺着睡着了。吴梅青一个吃完了全部糕点，肚子撑着，犯着困却睡不着。

　　上官檀脚步声很轻，乔落栗撑着下巴，望着庭院中界限分明的阳光发呆，上官檀往她跟前一站，挡住了她的视线。乔落栗慢悠悠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回来了。”
　　为了不吵醒娄暖春，她将声音压得很低，上官檀点点头，往后一指，示意去书房。

　　乔落栗站起身，可坐着小板凳，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腿不自觉中发了麻，她趔趄往旁边一歪，差点撞到柱子。好在上官檀眼疾手快，环住了她的腰，把人扶住了。
　　两人姿势有些暧昧，但他们神色自若，乔落栗站稳后，轻轻一推，上官檀也自然地后退开来，倒是昏昏欲睡的吴梅青猛地惊醒，瞪大眼睛盯着他们，随后觉得不妥，害羞地别过脸，用余光使劲儿瞄，看着他们慢慢走远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乔落栗前脚进了书房，上官檀后脚便跟了进来，他将门虚掩上，直截了当说道：“那两个家丁死了。”
　　乔落栗愣了愣，想起他说的应该是卓府被处罚的两个家丁，先前是人事不省，没听过他们的伤严重到致死的地步。

　　上官檀紧接着又道：“是卓明志下的手，昨日卓明志以探望他们伤情的理由去他们家中，走时留下一份人参，说是用人参熬汤，喝了对身体好。那两个家丁的家人昨夜就用人参熬了汤，喂了他们喝下后，午夜人就没了。”
　　“人参有问题？”
　　“人参没有问题，那两家人老老少少都喝过，除了两个家丁，其他人都没事。”上官檀哼道，“卓明志极为小心，去那两个家丁家中时，用自己转移视线，让随行的人偷偷下手，给他们扎了针。针孔小，不易让人发现，就算被怀疑，大概也只会想到是人参的问题。”

　　两个家丁同时死亡，确实容易引起怀疑，卓明志便留下看似有问题的人参，若是真被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卓明志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上官檀道：“虽说我们知道是卓明志害死他们，但真要追查，恐怕费时费力。卓英喆那帮人被关了好几日，不仅卓明志，胡昂等人也急了，我们腾不开多余的人手去应付他们，必须要速战速决。今日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要亲自审理李容香和吴季同的案子，时间定于明日。到时候，不仅卓明志他们会去，李夏二人也会到……”
　　乔落栗问道：“你也会去？皇上为何会亲自审，他……是你的意思？”

　　小皇帝年纪小，朝中大小事，他有太傅共同商议，此外，他还会听皇太后的话，而皇太后与上官檀的关系……
　　乔落栗与上官檀开始谋划以来，她能插手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是上官檀来回周旋，与宫里的联系也是。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看来宫里的那位帮了许多。

　　上官檀解释道：“兹事体大，若是能将那群人一网打尽，对皇上，对整个朝廷，甚至对老百姓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此事因逍遥丸的散播，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再加上《闲情簿》的宣扬，几乎已经给他们定了罪，如今大家也都盯着他们，就算他们再怎么狡辩，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过上安宁日子了。”
　　但还不够，计划还差最后一步。

　　“等明日审理结束……”乔落栗沉吟道，“他该来了。”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我们还是得多加提防。这两日只要我出府，就会有人暗中盯着我，应该是他们派来的人。你就呆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影五也在府上。”

　　现下是关键，不能出乱子。
　　乔落栗想了想：“娄姨和梅青也住府上吧，我怕她们会被盯上。”
　　“也好，你也别太担心，我定会保你们周全。”上官檀低着看着乔落栗，柔声道，“明日等我消息。”

　　翌日，顺天府前所未有的热闹，小皇帝来了，还带来了几十个侍卫，里里外外站了三层。各位大人前前后后抵达，也带了不少护卫。
　　当然，更多的是想要凑热闹的百姓，他们知道要审《闲情簿》书写的那几个案子，都围在顺天府外，想要听得一手最新的消息。

　　这次案子从辰时审到未时，整整四个时辰。
　　未时结束后，各位大人神态疲惫，面色凝重，从顺天府出来后，在护卫的护送下，一言不发离开了。

　　上官檀在申时刚过时，回了府。
　　他径直去了书房，乔落栗正在那里等着他。

　　只是他们还没说上两句话，便听家丁来报，有人登门来访。
　　上官檀与乔落栗四目相对，同时在心里想道，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