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96、霍普斯小姐的抉择·二

　　宝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装修豪华的大房子里。

　　虽然她自小就长在距离这座别墅不远的农场里，可若不是因为这一次的客人里有一位同是华人，又待他们一家极为和善的碧君小姐，即便是借着送菜的由头，她也是不敢贸贸然就这样登门的。

　　碧君见到了宝莲，十分地欢喜，带着她一路朝着厨房的路走去，一边还向她介绍着一路上遇见的人。

　　宝莲看得出来，这栋漂亮大房子里的仆人们对碧君都颇为喜欢。不是那种迫于男主人权势的顺从，而是发自内心的接纳。

　　她的心中一时间有些羡慕，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受人喜爱与尊敬该有多好。

　　别墅侧边，厨房的小门离门口的位置并不远，这主要是为了方便平日里方便采购的食物卸货与搬进厨房和地窖里储存。

　　此时的厨房刚刚结束了中午的忙碌，大部分的厨房帮佣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休息。两个人走进厨房时，只有陈师傅在与厨房的女仆长正站在灶台边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陈师傅，阿尔德豪斯太太。这是宝莲，她家就在不远的农场里，今天是特意来为我们送菜的。”

　　见两人听到响声齐齐看向了她们，碧君为他们引见了宝莲，又为宝莲介绍了两人在家中的职务。宝莲的态度有些拘谨，也有些局促，向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默默地站在了碧君的身后，不再言语了。

　　此时碧君已经将那一大篮子蔬菜放在了料理台上，形状饱满，翠绿欲滴的蔬菜看起来都新鲜极了。光是看着，就令人垂涎不已。

　　可陈师傅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凑了过来，笑眯眯地打量了两眼宝莲。

　　“宝莲难得来一次，来来来，尝尝看，我刚蒸的。”说着，陈师傅变着戏法似地，从背后变出了一盘刚蒸好，还散发着热气的白糖伦教糕来。

　　原来刚刚陈师傅与阿尔德豪斯太太凑在一块，是在试菜呢。

　　这个糕点，碧君在伦敦时，曹大哥也曾经做过，同一道菜，在不同的人手中做出来，竟然带着不甚相同的风味。

　　碧君觉得陈师傅的伦教糕略甜一些，若是佐以茶水一同食用会更加好吃。曹大哥的伦教糕口味则要清淡一些，碧君不嗜甜，在心中还是觉得曹大哥的伦教糕略胜一筹。

　　宝莲初时并不敢真的伸手去拿盘中取食，碧君见她如此，便亲自拿了一块递到宝莲的手中。宝莲这才犹犹豫豫地，小小吃了一口。

　　“真好吃！”宝莲到底年纪不大，她家贫苦长这么大，若不是这段时间碧君的照拂，别说是她，就连她家最小的弟弟也吃不到这些东西。

　　陈师傅的伦教糕虽然在碧君吃来有些过甜，但宝莲却十分的喜欢，忘了刚才的局促，忍不住赞道。

　　厨房里的几人见宝莲这样，都轻轻笑了起来，将那一碟伦教糕推到她面前。

　　“喜欢你就多吃些。”碧君说道，而阿尔德豪斯太太则担心小姑娘吃了太多的糕点被噎着，转身为他们沏了一壶茶来。

　　“你们在做什么？好呀！原来是背着我在吃好吃的呢！”忽然门口传来霍普斯小姐的声音，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无聊，又不耐烦看迈耶被玛琳缠着说话的模样。

　　问了洛夫乔伊，得知碧君带着另一个华人女孩进了厨房，便寻了过来。

　　宝莲她是认得到，虽然不熟，但还能叫得出名字。何况在她眼中，有些羞涩的宝莲比玛琳给她的感观要好上许多。

　　宝莲听到了霍普斯小姐的声音，动作有些慌张地将刚刚拿起的一块，尚未被她吃过的伦教糕摆回了盘子里。

　　虽然与碧君和陈师傅相处愉快，但她还是有些惧怕这个房子里其他的白人。

　　这并不能怪她，在农场中，随便一个人都能对她的家人横加责骂。不论到底做错的到底是不是他们家的人，这也养成了宝莲过于谨慎和胆小的性子。

　　见了宝莲的反应，霍普斯小姐自觉失言，她冲着众人吐了吐舌头：“你吃你吃，我开玩笑的。”她笑着出言安抚，可宝莲终是没有再从餐盘中拿起伦教糕。

　　霍普斯小姐的内心远没有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虽然站在那儿听着碧君等人闲谈，逗宝莲说话，可她的心思并不在那上面。

　　昨日好好想了一天，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是时候放下这段感情了，也明白正如碧君劝她的那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当她看到迈耶明知道她心中不喜，却仍然站在那儿与玛琳·瑞安谈笑风生地的时候，她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愤怒、难过和嫉妒。

　　负面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大脑，这段感情到最后非但没有让她变成更好的人，反而将她拽入了绝望的深渊中。

　　她要逃离他，那个会让她变得沮丧的男人，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呼喊着。

　　是时候结束这段并不愉快的假期了。

　　虽然心中觉得十分对不住邀请自己来的碧君和卡尔，但是一旦她下定了决心离开迈耶，那么也便不愿再在他的报社里工作下去。

　　虽然心中不甘，觉得自己这样做就仿佛是向一个落荒而逃的逃兵。

　　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呢？霍普斯小姐很清楚，自己的心理素质暂时还没能强大到，从此之后还能与迈耶共事。

　　也许有一天，自己真正放下了，就能重新坦然面对他了吧。

　　霍普斯小姐是个行动派，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再呆下去也觉得十分没意思。她拉着碧君避开人群，走到了别墅的后花园里，有些忐忑地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碧君。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需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碧君听完了霍普斯小姐的话，并没有挽留她，而是询问她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忙。

　　“你这个反应，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走呢。”霍普斯小姐佯怒，皱着眉头做了个鬼脸，逗得碧君哈哈直乐。

　　“才不是这样呢，我当然舍不得你。作为朋友，我自然认为你和迈耶先生都是很好的人。但是我的心中必定是偏向你的，既然你觉得迈耶先生不好，那我们就不要他了。”碧君认真地说道。

　　她话未说完，便被大受感动地霍普斯小姐一捞，将她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可真好，我觉得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身边能有个人能来坚定我的决心，我实在是太害怕自己临时心软了。”

　　碧君的手绕到了霍普斯小姐的身后，安抚般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也不知道这样不劝劝你到底是不是对的，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我自己的立场，看着迈耶这两天的行为，我确实认为你们并不合适。

　　可是，你自己呢，邦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感情的事，我觉得外人是没办法帮你做决定的。这世间不是也有很多的夫妇，虽然在旁人看来十分的不般配，可他们自己却过得很幸福？”

　　“我自己是怎么想的？说实话当初做出这个决定后，虽然心中依旧有些遗憾，但是同时我也感觉轻松了很多。”霍普斯小姐听了碧君的话，略微想了一想。

　　而碧君与霍普斯小姐话题的中心，迈耶此时正顶着烈日，与瑞安小姐聊得正欢。

　　少女的奉承让迈耶暂时忘记了心中对霍普斯小姐的愧疚，还有他之前想好的，要向她低头认个错，好结束这场毫无必要的冷战。

　　在迈耶的眼中，这一次也可谓是无妄之灾。

　　他对眼前这个，在他眼中勉强算是漂亮的小姑娘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不过是想多听两句浅薄地奉承罢了。

　　这次只要他先低头认个错，邦妮会原谅自己的，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虽然他心中也有一点点不悦和委屈，为什么每次有争执，首先低头的都是自己呢？

　　就是因为邦妮这样强势，他才需要从别的女人那儿去寻找回一些在他看来，身为男人的尊严。

　　这些话他从未对卡尔说过，他知道若是让他的好友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一定会毫不掩饰地笑话他。

　　“男人的尊严可不是在女人身上找来的，是靠事业自己挣来的。”

　　迈耶不用想就知道卡尔会如何回应自己，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像卡尔那样幸运，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

　　迈耶当然也羡慕卡尔，可他自小就养成了懒散的毛病，安于现状，即便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

　　《新自由报》也不过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他一点也不在乎这家报纸的盈亏，赚来的那些钱之于他的身家，数量少得几乎无足轻重。

　　若要说办这家报社对于迈耶而言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让他邂逅了他的邦妮吧。

　　然而此时他还不知道，在他最喜欢的邦妮的心中，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至于卡尔，他受不了瑞安小姐浅薄的问题，在这场谈话开始没过几分钟，就找了借口回了别墅里，此时大概正在四处寻觅碧君的身影。

　　这对于他来说，当然并不难，很快他就从陈师傅的口中的得知了碧君的大概下落。

　　他快步向着别墅的后花园走去，走出了厨房的后门，走过了墙角，刚探出一步，他便停了下来。

　　他看到霍普斯小姐正抱着碧君，似乎在说着什么。他本能地想要冲上去拉开她，可下一秒，他就止住了自己这个鲁莽地动作。

　　他想这时候的霍普斯小姐，应当比他更需要碧君陪伴。

　　他轻轻地转过身，退了回去，体贴地将那一大片花团锦簇夏花灿烂的花园，留给了更需要它的两位女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