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80、病中·三

　　到底是年轻，碧君自醒来后恢复的便极快。在药里的驱动下，烧很快就退了下去，胃口也不错。碧君被卡尔盯着，喝了两碗清粥与几碟小菜。因为喉咙痛还未全好，又吃了两片西瓜。卡尔看着碧君的脸上会恢复了平日里的生气，直到这时候才终于送了一口气，也终于有心情去处理堆积了一日的事务。
　　他还是舍不得离去，就坐在碧君的床边，坐在一张沙发边，看着铺了满桌地报告。碧君此时已经恢复了精神，虽然吃了药，但药里的安眠成分大概还没有生效，又或者是因为已经睡得太久了。她全无睡意，靠在厚厚地枕头里坐在床上，看着卡尔为她拿来的那本，看了一半的《瓦尔登湖》。
　　“我挚爱生活中充裕的闲暇。有时，在夏日的清晨例行沐浴后，从日出到日中，我一直坐在洒满阳光的门口，沉湎于幻想的世界。四面是松树、漆树和山胡桃树，鸟儿在周围歌唱，不时悄悄地掠过房顶，幽静和僻远笼罩着这里，直到太阳斜倾西窗，或遥远的大路上传来旅人马车的辚辚，我才意识到光阴的推移。好似玉米成长于暗夜，我在夏天获得了滋养，这远胜于双手操持的任何事功。这段时光并没有从我的生命中扣除，相反，它恰恰在上天施与的光阴上又增添了不少，我因此领会了东方人放下劳作，沉思默想的用意。”
　　看着作者笔下那些秀丽地自然风光与对于生活的感悟，碧君想起了以前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在这里被称为田园牧歌似的生活，是许多人心目中理想的人生样子。远离人间，避世而居。没有太多的红尘纷扰，也没有什么物质诱惑。每日里不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一想到这，碧君忽然一笑，好似不论哪国人，什么性别，出身在何种阶级，那样的生活都令许多人钦羡不已。碧君也很喜欢，若不是遇见了卡尔，了解到了那么多的人和事，碧君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如何，但总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耳畔传来纸张翻动时产生的沙沙声，碧君转过头去一看。因为茶几之于卡尔来说实在是太矮了，批阅文件并不方便。他索性已经推开了椅子，席地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些还泛着油墨香气的报告。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卡尔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在纸上写写画画，十分的投入。碧君将头倚在枕头上，她脸上带着温柔地笑意，看得全神贯注。拿着书的手缓缓垂落在床上，如果是那样的田园牧歌就是梭罗想要的生活，那这样日日有卡尔相伴的生活就是碧君想要的。
　　喉咙传来一阵麻痒地感觉，碧君没忍住咳了几声。刚刚还在认真处理工作事务地卡尔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步跨到了碧君的床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碧君，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一边说，一边已经动手为碧君倒好了水，递到了她的嘴边。这个动作这两日来，他已经做的十分熟练了。碧君正口干，便接过了水杯，喝了两口。
　　“没事的，大概是快好了，喉咙有些痒，你不用那么担心的，卡尔。”碧君的声音因为喉咙仍有炎症，听起来还有些嘶哑，不复往日里的清脆好听。
　　卡尔心疼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无论什么时候，因为小病丢了性命的人都不在少数，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要想让我别担心，你就快点好起来。”
　　“关心则乱，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吗？”碧君有些无奈地瞪了卡尔一眼，看他那副模样又确实担心地很，又不忍再怨他不会说话。大概自己昏迷了一整日，确实是吓到他了。碧君反握住卡尔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温柔地安慰他：“我马上就能好起来啦。”
　　说道这个，卡尔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有些兴奋地询问碧君：“碧君，你喜欢南卡罗来纳还是佛罗里达，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去找个暖和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吧。刘易斯先生说了，你这病还是因为泰坦尼克号那次落下的病根，得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调养上几个月才行。”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讪讪地又道：“你看我，你哪懂这两个州的风土人情与景色。”
　　他想着，便打算自己来安排这件事。碧君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她对于卡尔的提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去别的地方休养？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上次图斯特先生还同我说还想找我拍照呢，我们一走几个月，这些不是全落下了吗？”
　　虽然还不曾与《风尚》杂志签约，但图斯特先生在上一次的活动里已经表露出了这个意愿来。碧君是很愿意的，一来收入确实不菲，二来她也认为这有助于改变美国的普通民众对华人的固有印象。而且拍摄的过程于她而言又新奇又有趣，甚至于看完了那场《海上玫瑰》后她偶尔也会忍不住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也能像莱丽斯小姐那样成为一名演员，那一定也非常有趣。
　　卡尔见碧君意兴阑珊，知道她是放不下手头可能能得到的工作机会。他眼珠子一转，开始卖惨了起来：“不只是你，刘易斯医生也为我检查了一番。他说我们两都一样，在那样冰冷的海水里泡得时间太久了，已经影响到了健康。现在还能靠着渐渐变得炎热的天气和年轻的身体硬抗看不出由头，等到了冬天，就难说了。”
　　果然，碧君一听卡尔的身体也出了状况，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卡尔在心中憋着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担忧地模样：“是呀，我听刘易斯医生说，还有已经有不少同船的乘客陆陆续续的身体出现了状况，你的都算是轻的了。”他说完执起璧君的手，认真地说：“咱们就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好好地先把身体养好来。身体健康了，什么都好说，不然整日病恹恹的，那才是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
　　卡尔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也就是碧君太过去信任他，丝毫没有想过卡尔会因为想带自己去休养而诓自己。刘易斯医生固然说过不少幸存者都的身体和精神都出了状况，可卡尔没告诉碧君，那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本就年老又或者身上本就有着不少的基础疾病等原因。几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身体与精神才会出现状况。大部分的青壮年其实问题并不太大，前几日他还和另一位自泰坦尼克号获救的熟人打过一场马球。两个人生龙活虎的，可看不出一点毛病。
　　但碧君的情况又与那些人不大一样，她为了救人，在海水里泡了太久的时间，患上了急性失温症。被卡帕西亚号救起后，船上随行的医生医术并不精湛只能治些普通的疾病，碧君的身体在那时其实并未完全恢复。到后来下了船来了纽约，一下子诸事袭来，卡尔将精力中的大部分都放在了与媒体、与政要斡旋，以及帮碧君谋取合法的身份上。碧君的身体，反而被他给不小心忽略了。
　　毕竟他在此之前，也从未这样体贴过别人，脑子里除了做生意拉关系外能挤进一个碧君已经算是开了窍了。而此时，被碧君突如其来的汹汹病势吓了一跳，他早就悔不当初。暗暗下了决心，以后除了注意碧君的衣食住行还有心情外，连带着她的身体健康也要格外关注些。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还要去和莱丽斯小姐还有图斯特先生他们说一声呢。”碧君的表情变得急切了起来，觉得卡尔说的不无道理，尤其是在她听闻这样的事在泰坦尼克号的幸存者中并不是个例后，不由又开始担忧起了其他曾经认识地人来。
　　“你安心养病，我先好好计划计划。我在这两个州都没有房产，还得先派人去租一套。好在这两个州，度假的人多，那些度假别墅很容易找。你不用担心，我会计划好的。不过你还是尽早同两位知会一声吧，免得他们又为你想好了新工作，你却去不了。”
　　碧君郑重点了点头，卡尔是个实干家，见碧君已经答应了他的休养计划，便拉着洛夫乔伊着手规划了起来。要计划一次长达数月的休假，需要准备的事项是很多的。首先他便向祖父告知了自己的打算，还是说服碧君的那套说辞。正如碧君说的‘关心则乱’，老霍克利先生听卡尔如此一说，更是十分重视。他的交际圈可比卡尔的大上不少，说起那些患病的老熟人们听到的事例可比卡尔多多了。卡尔是他唯一的也是最重视的继承人，他的身体问题老霍克利先生不敢大意，孙子一说因为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想去南部省份休养几个月，他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甚至焦急地催促，要他尽快成行。
　　至于工作，那是他最得心应手的部分了。一年里他也常常一出行便是数月，将公司的大部分事宜都交给信任的经理人打理，又有祖父帮忙盯着，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实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审批回复，也还有电报和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