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54、蜻蜓点水的吻

　　第二天的清早也未能如卡尔所愿，一个无风亦无云的晴朗天气，太阳早早就爬上了半空，要去唤醒还在沉睡的人们。大富豪卡尔·霍克利的别墅却一早便忙碌了起来，不过刚过早上八点，霍克利先生便驾驶着一辆劳斯莱斯轿车离开了自己的家。
　　虽然在泰坦尼克号上他损失了至少两辆豪华轿车，但万幸他为两辆车都投了保，因此并没有为此蒙受多少损失，甚至可以说还小赚了一笔。当然他其实也并不十分痛惜，因为他所收藏的轿车远不止泰坦尼克号上的那两辆。
　　轿车很快就开进了涂先生公馆的大门里，涂先生与武先生正站在门前闲谈，看模样似乎是在等待碧君的到来。这令碧君非常不好意思，她向来守时，今日约好了8点30分的碰头时间，难道自己迟到了？她看了一眼卡尔送给她的怀表，分针正指向8点10分的位置。
　　“没有迟到”，碧君在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可即便如此，见到两位长辈正在等自己，还是让她心中难安。待车一停稳，卡尔想要拉着碧君再好好地道个别，哪知温存的话语还未说出不口，手也才刚刚伸出。碧君已经一把推开了车门，急匆匆跳下了车。卡尔的手半伸在那儿，落了空。他无奈地笑了笑，只得随着碧君一起下了车。
　　卡尔看到碧君快步跑向两位先生，两人的身旁另停了一辆福特牌的纯黑色T型轿车，在他那辆劳斯莱斯的映衬下显得朴素得多。当然在那样的年代，任何一辆轿车都价值不菲，远不是寻常人家能置办得起的。但在卡尔看来，依旧显得不太入流。
　　“真是抱歉，让两位先生久等了。”
　　“无妨无妨，我们也是看今日天气好，早点出来透透气而已。碧君小姐，霍克利先生，早啊。”涂先生豪爽一笑，浑不在意地与两人打着招呼。
　　“涂先生早安，武先生早安。”碧君已经来到了两位先生的面前，转过身来看着卡尔正向着自己走来。洛夫乔伊拎着碧君的行李箱跟在他的身后。涂先生和武先生是见过妇人们出行时的大阵仗的，他们先前以为以霍克利先生对于碧君的重视程度来看，恐怕碧君小姐自己都要坐一辆车来。
　　却不料卡尔身后那位看起来训练有素的男仆竟然只是替碧君将那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中，似乎并没有同行的打算。
　　这时又有一位神父打扮的白人自门外跑了进来，武先生见碧君与卡尔两人目露惊讶之色，忙向两人介绍到：”这位是旧金山长老会华人礼拜堂的白人英文教师拜斯里神父，他是我本次游说团队的搭档，因此也与我们同行。”说罢又补充道“我本次出行之经费全仰赖长老会的纽约总教会资助才得以成行。”
　　卡尔闻言面露喜色，与拜斯里神父握了手。“真高兴认识您，拜斯里神父。我叫卡尔，卡尔·霍克利！”
　　他亦是长老会地信徒，因此忽闻此次伍先生与长老会间的关系，乃至他本次来东部的讲演之旅，沿途皆是由长老会总会帮忙联络各地分会代为之准备演讲场所、派发传单、预告演讲主题和时间的诸多事宜。他心中似乎更加坚信自己所爱之人，所做之事都是正确的。因为他的信仰亦肯定了他的作为，并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霍克利先生！真是幸会，您的大名可是时常能够见诸报端啊！”拜斯里神父似乎也是个健谈的人，气质和年岁与伍先生相仿，看起来两人应是志同道合的好友。
　　他见了碧君也是亲切一笑，笑着同碧君打招呼：“碧小姐上次的演讲我也在场，您说的太好了，小小年纪就有此见地实属不易。这次能与您同行，我很高兴。”
　　碧君又微笑着还了一礼，因为天色尚早几人又站着闲聊了一阵。这正合了卡尔的心意，他心中对碧君实在不舍，若非自己身上也有推诿不过地重要事务，真恨不能也陪着她走这一遭。此时便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好与碧君多说上两句话。
　　哪知天不遂人愿，涂先生的侍从此时自屋中捧出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一下子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涂先生看到那个盒子面上亦是一喜，他抢步上前，将侍从手中的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正躺着一支精雕细琢的木质剑匣，涂先生不待侍从搭手，自己便将剑匣捧了出来递到碧君面前。
　　“前几日便觉小姑娘颇对我胃口，今日以剑相赠，方算是全了我这长辈对晚辈的礼节。”涂先生似乎对于自己错将碧君当作一介弱质女流之事颇为介怀，那日所赠的珠宝也便觉得配不上碧君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讲演了。因此这几日几经辗转，烦人托窍，终是寻来了这一柄龙泉宝剑，赶在碧君启程前送给了她。
　　“长者赐，不可辞，那碧君就却之不恭了。”碧君将涂先生递来的剑匣让卡尔帮忙接着后，从剑匣中取出了一柄被剑鞘收敛了锋芒的宝剑。
　　宝剑入手颇沉，却是碧君最趁手的重量，许是冥冥之中这柄剑便于她有缘，合该来到她的手中一般。她没太注意那裹着皮革嵌着金玉的剑鞘，而是迫不及待的褪去那剑鞘，好好地注视着手中的剑。
　　剑身被打磨的光亮无比，依稀可以照见人影。剑刃亦十分锋利，几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竟是一柄比她原先的青霜还要好得多的难得宝剑。
　　碧君的眼中一热，将剑收如鞘中便要拜谢涂先生赠剑。涂先生急忙止住了她，爽朗一笑道：“自古有云‘宝剑赠英雄’，碧君小姐也算女中豪杰，又是峨眉传人，这宝剑到了您手中也好过被人悬在墙上作个装饰的强。”
　　卡尔就这样看着自己为碧君寻来的西洋剑被她欢天喜地的收进了剑匣中又交还到了他手上。“卡尔，我如今有了趁手的剑，你这把可以好好收起来了。”
　　“你就那么不喜欢我送你的剑么？”卡尔心中委屈，这把剑不说价格，也是他精心为她挑选的。造型精巧别致又轻巧，在他看来十分适合碧君这样的女士使用。谁知她竟不喜欢，有了涂先生送的那把造型古朴看着也更加笨重地剑，竟然就这样毫不留恋将自己送的剑塞回了自己手中。
　　两人朝夕相处地久了，便生出了一些被人称作心灵感应似的默契来。碧君从他那微妙的神色里看出了些许端倪，心道卡尔一定是心中不大痛快。便拉着他走到一旁，小声安慰道：“我并非不喜欢你所赠之剑，实是我所学剑法用涂先生所赠的剑要更加趁手，我所习的武艺用这柄剑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要远胜于西洋剑。你让我带着剑是为了防身，既然如此，自然是哪柄剑好用就带哪柄剑不是？“
　　她说完，又看了看卡尔的脸色，虽较刚才好了些，但依旧未见开怀。她偷眼看了看一旁的涂先生等人，见众人都正背对着他们，并未留意两人的举动。碧君咬了咬牙，强忍着羞涩忽然踮起脚尖，在卡尔的脸上啄了一口。
　　那一吻如蜻蜓点水，还不待卡尔反应过来便已经离开了他的脸颊。卡尔不敢置信地看着碧君，此时她已经被他看的地垂下了头，唯有红的仿佛快要滴出血来的耳朵尖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刚刚被碧君亲过的地方，正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一直酥到卡尔的心中。
　　他看着碧君，无声地咧着嘴傻笑，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碧君终于坐上了武先生的汽车，绝尘而去。
　　卡尔的心中半是不舍半是欢快地目送着她离开，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亲过的地方，“我今晚不洗脸了”卡尔在心中偷偷想着。
　　涂先生看着自他接触开始就一直表现地很精明的霍克利先生，竟然露出了这样仿佛初坠情网地毛头小子似的神情，心中也暗自咋舌。他向来知道洋人的感情较之国人要外放得多，可卡尔在他心中也算得上是成熟稳重之辈。对于他在商场上的精明冷血，精于计算、眼光毒辣颇有耳闻。虽然差着一辈，可与之交往，涂先生也向来不敢将他当作等闲晚辈视之。
　　可看到如此情状的卡尔，涂先生反而放下了些心。他自宴会后，对碧君便颇多赏识，他自然看得出碧君与卡尔之间情谊非同一般。可正因为此，他心中常常担心，在此时的美国，一个非美国籍地华人想要与一个白人，尤其是像卡尔·霍克利这样出身高贵的白人结婚，是何等之难，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霍克利先生，请恕我冒昧问一句，您对于碧君小姐……有何打算？”涂先生还是忍不住问道。
　　卡尔收回了目光，此时的车早已开得远了，连车后扬起的尘烟都不再看到。
　　“我这辈子非碧君不娶，要是美国不让我们结婚，我们就换个国家生活去！”卡尔回答的很坚定。这个问题他已经私下里思考过很多次，每一次心中的回答都比上一次更坚定。
　　他当然也爱这个养育他长大，给予他锦衣玉食生活的国家，也爱他祖辈父辈努力挣下的这好大一份家业。可他更爱碧君，唯有在碧君身旁他才能那么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活着，快乐的活着。
　　这世界上从此有了那么一个人，你们互相牵挂，互相理解，互相爱着对方。
　　何况因为碧君的关系，他接触到了更多了在美华人，他们绝非那些为了哗众取宠的小报中描述的那般妖魔化。因为碧君，他理解并且同情着他们的处境，还有那些纯粹且朴素的爱国主义。他深切的明白所谓的的排华法案有多么荒谬，以至于令他都觉得不齿。
　　即便不是为了碧君，任何一个有良知的美国人都应该想办法为这些可怜又可敬的华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帮助他们推翻这荒唐的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