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采访邀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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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的心中在犹豫，是否该在此时，让碧君暴露在公众的视线范围内。
倘若如此，他不确定露丝的事情会不会被人顺藤摸瓜地发现端倪。
尤其是此时碧君还住在他的私宅里，他担心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会被他的竞争对手所利用。
可同时，他的心中也非常清楚，这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将碧君推到众人眼前，以如今西方各国对于泰坦尼克号的讨论热度，以及美国媒体此时急需力捧出几个道德楷模，以彰显美国人在道德上天生所存在的优越性。
卡尔确信，将碧君的事迹好好宣扬出去，能够为她谋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转了一个来回，却依旧让他拿不定主意。
他向霍普斯小姐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说道：“我确实有一些印象，但也实在无法为您提供更多的线索了。我很抱歉，不过如果我得到了关于她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迈耶通知你的。”
霍普斯小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依然还是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接受了我的采访，霍克利先生。”
“邦妮，你一会还要去采访下一个受访对象吧？”迈耶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提醒道。
“哦是的，我两点约了布朗夫人，再不走就赶不上了！”霍普斯小姐匆忙收拾了纸笔，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你自己去吧邦妮，我和卡尔许久未见，还有好多话要聊聊呢！”迈耶笑着说完，从口袋中掏出一把车钥匙便抛向了霍普斯小姐。
卡尔看见她熟练地接过了车钥匙并在身后晃了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开车？”卡尔惊愕地看着霍普斯小姐离开的背影，然后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好友。他一副习以为常地模样，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当然，毕竟做记者的嘛。邦妮经常一天要跑好几个地点做采访，会开车省了不少事情。”
卡尔沉默，在这个时代，外出独立工作的女人本就很少，以记者为职业的女人就更少了，而这个女人居然还会开车！
这简直是把“我是女权主义者”几个字写在了脑门上，卡尔又看了看迈耶，他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你不会是什么‘女权运动的支持者’吧？”卡尔迟疑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女士们有很多奇思妙想和真知灼见，要是让这些聪慧的女性们充分地加入到政治生活中，我相信世界将会美好和和平很多。”迈耶坦然地回答了好友的疑问。
“得了吧迈耶，英国那两位著名的女王在位期间可没少对外发动过战争。世界的和平从不以性别为转移，不过我承认，有一些女士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卡尔的话似乎勾起了迈耶的兴趣，他一屁股在卡尔的身旁坐了下来，并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你说的是刚刚霍普斯说的那位东方姑娘吧？”迈耶不怀好意地冲卡尔笑了笑，他可太了解这位从小一起成长的好友了。
他方才搪塞邦妮时的语气，分明就是因为有所顾虑而选择隐瞒了某些事情。
他甚至作出了一个大胆地假设：“该不会，那个东方姑娘此刻就在你的那个‘秘密基地’里吧？”
卡尔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该否认，还是该将真相告知于好友。
可他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迈耶凑了过来：“哇哦，你可真是大胆卡尔！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吗？
你在媒体面前表现得那么情深义重，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在自己的私宅里还藏了一个中国女人，你知道他们会怎么编排你吗？”
可这似乎并不是迈耶最好奇的地方，随后他又问道“所以卡尔，那些东方女人真的有什么勾引男人的诱人魔法吗？”
卡尔忽然觉得自己心中腾起一阵怒火，他气愤于自己的好友竟然对碧君出言不逊，并表露出一副轻视的态度。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自己的好友，认真地说道：“迈耶，虽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依旧不允许你对碧君小姐出言不逊，哪怕这仅仅只是因为出于你的无知。
她是一位值得我们尊重的女士，她的义举你应该从你的那位邦妮小姐口中听到了不少。我要告诉你的是，她说的没有错，甚至可能落下了不少细节。她善良、勇敢、待人一片赤忱，而且她对我没有半点私情……”
“所以你爱上她了是吗？”迈耶没有因为卡尔略显严厉地措辞而生气，而是反问道。
“是的，我爱上她了。也许你会笑话我，但这是事实。”卡尔第一次，当着旁人的面，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不，卡尔，我怎么会笑话你？我们确实不该给某一个群体打上固定的标签。白人里也会有败类，其他人种也未必不会出人杰。今天倒是你给我上了一课。伙计，要知道我们两个里，你一直以来都是思想更加保守地那一个。”
卡尔失笑，却无法反驳。“是啊，有时候看着碧君小姐，我也会忍不住反思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都是正确的。”
“看来她改变了你许多，卡尔。我可真想见一见她，她做到了我一直想做却总是失败的事情！”
“你想改变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卡尔奇怪地看着迈耶，觉得好友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知道，我有时候会担心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你14岁之前，我们都是最合拍的好伙伴。
但是后来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陌生。有时候我看着你，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刚从社交场上全身而退的成功商人打交道。”
“迈耶，你很清楚，14岁时我失去了父母，我的祖父也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我不得不强迫自己更快的成熟起来。
我的祖父只剩下我了，他需要我去一起面对那些觊觎着我家财产的亲戚们，还有那些商业上的竞争对手。”
卡尔没有告诉他的好友，那时候游刃有余地周旋在社交界，做一位长袖善舞的绅士会让他觉得心中稍稍安定。
那样呆在人群里，可以让他暂时忘却掉骤然失去双亲的哀痛，以及看着日渐老迈的祖父不知何时会失去他的恐惧。
再后来，碧君的几次出现与消失又无形之间加深了他的那种恐惧。他迫切地想要与人建立一种亲密无间地关系，以缓解他心中的这丝不确定。
但显然，布克特小姐并不是好的选项。
再后来，他与碧君在泰坦尼克号上再次相遇，并从此再未分开。
“此心安处是吾乡。”卡尔这时再想起碧君告诉他的话，让他终于顿悟。碧君的身侧就是他的心安之所，令他的灵魂从此不必在恐惧中徘徊。
他不知道迈耶是否能够领悟自己话中的未尽之意，只看迈耶摸了摸下巴，挑眉看着卡尔。
“我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的这位……碧……小姐了，哦中国人的名字可真难念，要我说，你该给她取个英文名。”
卡尔瞪着他怒道：“碧君小姐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我就不觉得难念！”
迈耶一副被他打败的样子，耸了耸肩：“好吧，好吧。那请问霍克利先生，您能帮我向碧小姐转达我的诚挚地问候，以及希望能与她共进晚餐的卑微愿望吗？”
“好吧，我会尽力而为的。”卡尔答得不情不愿，似乎不太愿意让碧君接触自己这位看着不太着调的好友。
“卡尔，你肯定也明白，这是个机会。虽然因为《排华法案》的关系无法为碧小姐取得国籍，但我觉得只要我们运作得当，至少能为她谋得永久的居留权。”
卡尔此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看到过报纸上关于泰坦尼克号上那几个幸存华工的后续报道。除了被他和碧君一起救上来的那一个外，其余的都已经被遣送到了别的国家。
因为语言不通，他们甚至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剩下的那个，卡尔认为，他能留下来的可能性并不高。
哪怕有救生艇上的其他人为他作证，他在后来接替了船员的位置卖力的划桨，甚至夸赞他表现的像一个真正的英雄。
可这并不能改变他接下来即将面临的遭遇。声援他的舆论声音太小，而质疑、诋毁他的声音太大。他无从为自己辩驳，只能被动地接受那些别人强加给他的命运。
这名华工的遭遇令他有些不寒而栗，在此之前，他根本不会关心一个落魄华工的去留。
可他与碧君的遭遇何其相似，他们都有英国政府颁发的签证，都受雇于白星公司，有着齐全的用工合同。
他们在泰坦尼克号的海难中，都不曾有过不义之举，甚至为了挽救旁人的生命付出了努力。
今日之华工，岂不知亦是明日之碧君。何况那个该死的排华法案之于华人女性，要更加严苛。
碧君对于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懵懂无知，可他却了若指掌。他太明白该如何操纵民意，使之走向自己希望的方向。也清楚桌子底下的权钱交易，要如何进行。
他要保护她，在这个“白人至上”的社会里，免受那些不必要的伤害。
卡尔收回了思绪，这一次他的表情认真了许多：“迈耶，这次的采访就拜托你了。明日就在我的私宅，你带着霍普斯小姐来用晚餐吧。”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放心吧卡尔！”迈耶仿佛完成了什么艰巨地任务一般，站起身放松了一下身体后，姿态散漫地走出了卡尔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采访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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