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133、土地买卖·一

　　卡尔来到办公室时，时间尚早，不大的门面里空荡荡的只坐着他一个人。卡尔正坐在座位上整理着昨天下班时处理到一半的文件，放在一旁的公文包旁还有一个小小的餐篮，里面有碧君为他准备的午餐，此时正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卡尔闭上眼睛闻了闻，猜想里面装着自己最喜欢吃的培根三明治和牛肉馅饼。卡尔的眼前又浮现起早晨起床时，看着碧君在晨光下，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个幸福地笑容。
　　就在这时，卡尔忽然看到门口的玻璃窗外，一个人影正犹犹豫豫，鬼鬼祟祟地向里张望着。卡尔收起了笑容皱了皱眉，窗外的人似乎也看见了他，先是一怔露出了受惊的表情，但却并没有离开。
　　也许是有什么生意想谈？卡尔想着，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向着门外走去。门外正站着一个着装并不太体面的老太太，看起来仿佛是洛杉矶附近的农民。见了卡尔，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怯懦样子。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卡尔竟然放柔了声音，不让自己的态度再惊吓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老太太。
　　“……请问，您这儿收房子吗？”老太太慢吞吞地说道，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卡尔强忍着心中的无语，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这儿不收房子，不过您要是想卖房子我们可以帮您寻找有意向的买家，不过要收取一定的佣金就是了。”
　　“啊……这样啊？那岂不是不能马上脱手。”老太太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举棋不定地模样。
　　也许她正急着用钱，所以才这样着急着想要将手中的房子脱手呢？卡尔思量着，不由又打量起面前的老太太，急于脱手的房子大多会低于市价。若是地段不错的话，倒不如自己买下来。想到此处，卡尔心中一动，语气又越发地和善了起来。
　　“不知道您想卖的房子在哪儿呢？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卡尔笑着询问面前的老妇人。也许是他那看起来和善的态度让人觉得值得信赖，也许是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妇人犹豫了片刻后，答应了卡尔。
　　卡尔先回到店里，在经理的办公桌上留下来简讯，便随着老妇人向着她要出售的房产处走去。一路上，卡尔始终用他那和蔼可亲的口吻尽可能的从老妇人的口中套取着自己想要的信息。作为一个自小便在上流社会里交际的人精，卡尔很快就获得了老妇人的信任，也从她口中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就如卡尔所猜想的一样，老妇人正着急出售手中这唯一的房产套取现金。她远在宾夕法尼亚的钢铁公司里上班的儿子不幸染了病，正需要一大笔费用做治疗。卡尔不曾想到“霍克利钢铁”会以这样的形式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耳中，老妇人的儿子并不是钢铁厂里的炼钢工人，因为稍有一些文化水平，因此在厂里做着文员的工作。
　　自家工厂里的空气污染有多严重，卡尔无比的清楚。何况这些领着微薄工资的工人和底层文员，每日上班时连一点防护都没有，每年因为吸入大量矿物粉尘而患病的人并不在少数。公会也曾因此事组织过数次小规模的罢工，但最终都还是被暴力弹压了下去。
　　那样的罢工，卡尔自己就亲手处理过几次。工人们诉求并不统一，有的要求减少工时，有的要求增加薪资，有的要求增加对工人们工作环境的保护。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容易被人利用的，卡尔只要略微表露出只能支持其中一项要求，便能轻易地让罢工的工人内部产生分歧，最终导致谈判僵持不下。再逮捕几个领头人，吓唬吓唬他们，很快工人们就会作鸟兽散，罢工也因此不了了之。
　　可此时再看到面前的老太太，她此时正满脸戚容地说起往事，她早年丧夫，独自一人将儿子抚养成人吃了不少的苦。而她的儿子，是个孝顺开朗，又天性乐观的孩子。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前几个月还在电报中告诉她，自己交到了女朋友，两人已经有了结婚的意向。也期待着自己赚够了钱，将老妇人接到匹兹堡去颐养天年。
　　而一切的希望都终结在他半个月前忽然地昏倒，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此刻正虚弱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这样的惨事，日复一日的在匹兹堡霍克利家的钢铁厂里上演着，卡尔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听得麻木了。可此时脑海里那一张张如出一辙愤怒的脸，忽然变成了老妇人长满了褶皱，满眼悲戚的脸，卡尔忽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感同身受了起来。
　　他想到那个比自己还略小几岁的青年，对于未来美好的遐想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如今只是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就随着老妇人一起，难过了起来。
　　“也许是和碧君一起呆的久了，自己也开始变得心软了起来吧。”卡尔在心在想着。
　　正想着，老妇人的家到了。和此时好莱坞左近许多的民房一样，虽然占地颇大，但乱糟糟的，一看便疏于打理。也许是因为没钱的关系，一副年久失修，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模样。
　　“您看看，这房子，我挂2000美元，有人愿意买吗？”老妇人有些吃不准的样子，她此时已经十分信任卡尔了，一出口就将自己的底价透露给了他。
　　卡尔听完，脸上却犯起了难：“你这块地说实话，虽然占地大，可离如今的好莱坞的中心还有些距离。如今好莱坞是什么情形您也很清楚，看着渐渐热闹繁华了起来，可常住人口并不多。即便有人买，恐怕也只是等着城市何时扩展到此地。您卖的又急，2000美元，恐怕并不是愿意出手的人并不多。”
　　卡尔说的是实话，此时在好莱坞买卖土地的人并不多，即便有也多是些投机商人，那些人可不会你说多少钱卖他就愿意出多少钱卖。
　　这几日在卡尔手中成交的买卖，也都是些租房的生意，想来此地投资房产的人并不多。在这个许多工人一年的薪水甚至连300美元都达不到的年代，2000美元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那……这可怎么办，我必须要卖了房子救我儿子。”老妇人说着，低低啜泣了起来。
　　卡尔叹了口气，有些庆幸她遇到的是自己，若是店里的其他人，以她此时的心态恐怕早就被那些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您先别急，若是您信得过我，我会尽力帮你按2000美元的价格将房子卖出去的。”卡尔真诚的说到，一想到老妇人的儿子是自家钢铁厂中的员工，面对着老妇人他的心中就总是忍不住的生出了心虚的感觉。可此时的他无法为她提供更多的帮助，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谢谢您，霍克利先生。同样是姓霍克利，可您真是个好人。”老太太感激地说着，并没有因为卡尔的姓氏，将他与远在宾西法利亚的黑心资本家联系到一块儿。可她无心的话，反而让卡尔越发心虚了起来。卡尔讪讪地笑了笑，不敢正是老妇人的双眼，装作欣赏四周的风景四处张望着。
　　可这一看，却让他的心中生出了别的念头。老妇人的家所在的这片地方此时还有些荒僻，住在此地的居民很少，风景却很秀丽。背靠着秀丽的青山，面朝着广阔的大海。此时虽然尚未通马路，可正在修建的新路似乎正有经过这里的打算。
　　卡尔定定注视着这片土地，忽然觉得这里实在是一片投资价值极高的好地方。
　　“这里可真美……”卡尔忍不住感叹道。
　　“是呀，我丈夫的家族最早是来这里淘金的工人，也因此曾经小小的富裕过，因此才买下了一片地皮盖了房子。可惜后来家道中落，我丈夫又早逝，家里早就不复往日的好光景了。”老妇人说起往事，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格雷太太，不知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卡尔忽然看着老妇人郑重地问道。
　　“嗯？您想买我的房子吗？”格雷太太诧异的看着自己身旁的青年。他穿的平平常常，虽然看起来器宇不凡，可也不像是能够一口气拿出2000美金的人来。
　　卡尔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格雷太太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手头确实还有一笔钱，这里的风景不错让我有些意动。只是这件事有些突然，我还需要回家和我的妻子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
　　“您已经结婚了吗？真是看不出来。”格雷太太有些吃惊的看着卡尔，说着又微微一笑：“您是想买了和妻子一起搬过来吗？”
　　卡尔腼腆的一笑，既没有说是也不曾说不是，那样的态度反而让格雷太太越发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您要是愿意买下它那自然是更好，我看得出来您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把房子交到你手上，我心里也舒坦些。”格雷太太说着，依恋地看着这片她住了近乎一辈子，也许马上就要失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