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102、逃离·一

　　在等待伍先生回音的时候，碧君带着宝莲回到了她位于农场中的家里。碧君特意带上了一些央陈师傅代为准备的礼物，除了做好的熟食外，也有一些肉蛋奶之类的食材。
　　宝莲有些不好意思：“本就是我非要跟着您去的，还反要您破费了。”
　　碧君却不以为意，要宝莲放宽心来。“你愿意去，我求之不得呢，正好路上有个伴儿，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何况拐跑你你父亲的闺女，总要有些补偿吧？我还怕你怪我，原来你就值这点东西呢！”
　　碧君故意说着俏皮话，逗得宝莲一笑。她因为心中有了些盼头，性子也终于渐渐开朗了一些，两个女孩就这样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农场里。两人特意挑了傍晚时分，众人都吃过了晚饭，正三三两两地聚在自家的屋檐下乘凉闲聊。碧君这些日子以来，一日不坠地来农场中报道，和许多人都混得熟了。这时见到她来，一路上打招呼的声音便没有断过。宝莲看着碧君微笑着与大家打着招呼，心下也有些羡慕，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碧君一样受人欢迎。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农场深处的宝莲家中。见碧君忽然在此时造访，林先生与太太都有些诧异，担心是不是宝莲做了什么事惹得碧君不快被送了回来。其余的小孩子们见到碧君却很开心，一下子便都围了上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漂亮姐姐一来，就意味着他们能有好吃的东西吃了。
　　“阿爹，阿娘，我有事想和你们说。”碧君正拿出篮子里的奶糖哄着孩子们，宝莲竟然率先开了口。碧君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在她的印象里宝莲对于自己的双亲向来是恭敬多于亲近，甚至还有些惧怕自己的父亲，不太敢与他说话。碧君本已经打算好了让自己来替宝莲开这个口的，却不料这次，宝莲竟然打算自己来与告诉父母自己的想法。
　　碧君先是笑着将孩子们带进了里间，告诉他们大人们有事情要商讨，小朋友不可以偷听。随后她轻轻合上了门，自己也走到了宝莲的身边。看到碧君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宝莲狂跳地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她迎上父亲有些不解的目光，接着说道：“阿爹我想跟着碧君小姐出趟远门。”
　　“碧君小姐，您要回纽约吗？”林先生并没有直接给女儿答复，转而语气恭敬地询问起了碧君。
　　“不是的林先生，我打算去一趟洛杉矶。”
　　碧君话音才落，林先生却脸色大变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洛杉矶不能去！”他的语气坚定，却丝毫不容人质疑。他是一家之主，虽然在他看来碧君的境遇与地位要远高于自己，但他并不认为她可以插手他家的家务事。而他有权利决定女儿的去留。
　　但他很快就想到，碧君之于他家也算有恩，他不该如此强硬的拒绝她。林先生很快又堆起来笑脸，解释道：“碧君小姐，我已经为宝莲相了一门亲事，准备年底就令她出嫁，如今得在家待嫁，不好随意外出的。”
　　碧君还未说话，耳边便传来宝莲因为惊慌而陡然间拔高的声音：“什么？！阿爹，你要把我嫁人？”
　　林先生在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听见女儿质疑，心中十分的不快。他瞪了女儿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就是你李伯伯家的小子，你们小时候不是还见过？他们家现在在哥伦比亚开了家洗衣店呢，你能嫁过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是我不想嫁人！”宝莲心中慌乱，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也忘了心中对父亲的惧怕。她退后几步，想要远离父亲，因为她很清楚父亲接下来的动作。
　　林先生正如宝莲所料，生气地举起了手就想打她。碧君见状，伸手将宝莲护在身后，宝莲的母亲也一把拉住了自己丈夫。
　　“当家的，别气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是常事，现在他们年轻人也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啦！”
　　“那他们是想反了天吗？！我养她这么大，还为她寻了这么个好夫婿，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总不能见了碧君小姐就以为自己也能寻个霍克利先生那样的丈夫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林先生平日里看着少言寡语，此时觉得自己在家中的权威竟然受到了女儿的挑战，十分的生气，话竟然也多了起来。
　　碧君听在耳中，却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不由皱着眉头反驳道：“林先生，我敬您是长辈，可您看看您说的是什么话？莫非在您心中，碧君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人吗？！”
　　林先生面色一僵，自知失了言，慌忙解释道：“碧君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这人不会说话。”一转头，林先生忽然又瞪向了宝莲：“都怪你！要不是你惹我生气，我怎么会口不择言，得罪了贵人！”
　　“此事与宝莲无关，您别再苛责她了。林先生，宝莲说了她不愿意嫁人，您为何还苦苦相逼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一直将女儿留在家里不嫁人的道理！您和霍克利先生不也有了婚约嘛！”
　　宝莲缩在碧君身后，听了父亲的话一个劲的摇着头，她求助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可林太太面对强势的丈夫也无计可施，她柔顺惯了，并不敢反驳自己的丈夫，看着女儿这样也只能低着头默默垂泪。
　　宝莲见求助母亲不成，只得看向了碧君：“碧君小姐，我想跟着您，我不想嫁人。求求您，救救我！”
　　碧君转头安抚地从她一笑：“你别怕，我不会不管你的。”
　　说着她拉起宝莲的手，便笑着要与林家人告辞：“既然林先生不愿意宝莲远行，那今日我们便不叨扰了。夜已深，林先生，林太太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林先生并不傻，他害怕再放宝莲离开，她会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离开。他一把抓住宝莲另一只没被碧君抓着的手，将她用力地拖向自己。
　　“碧君小姐，宝莲要在家待嫁，我看之后您那儿也就别去了。”他陪着笑脸，可手中却下了死力。宝莲被两人拉扯在中间，胳膊被她父亲扯得生疼，忍不住呼了声痛。碧君害怕宝莲受伤，只得放开了拽着她的手。宝莲一个趔趄，终于被林先生扯了回来。
　　碧君回身还想将宝莲抢回来，林先生却再顾不得什么贵人的体面，大声喊起了“强抢民女！”
　　此时正是农场里众人休息的时候，户外本就有不少的人，如今林先生家传来了这么大动静，不由的聚到了他家门前来看热闹。
　　却见那个平日里像个锯嘴葫芦似的中国农夫此时扯着嗓子喊叫不止，他的女儿宝莲被他拦在身后，而他的太太站在一旁一个劲的抹着眼泪。至于平日里颇得农场其他人喜爱的碧君小姐，站在他们的对面，其他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看动作，似乎林先生口中喊的要强抢民女的人就是她。
　　众人面面相觑，碧君小姐要强抢民女做什么？一时间窃窃地私语声响了起来。碧君并不在意这些，她在脑中思索着如何能一把抢过宝莲用突破重围赶回别墅去。可还不待她寻到个好时机，宝莲不愿碧君的声名受损，已经哭着向父亲妥了协。
　　“阿爹，阿爹，你别喊了，我会乖乖带着家里嫁人的。”
　　林先生闻言果然停止了叫喊，他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他其实不反对宝莲外出见见世面，可洛杉矶不行。他对于美国西部的恐惧要远甚于宝莲和家里的其他孩子，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幼年时同伴的父亲，就是死于了西部那些白人的迫害，甚至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他有些歉疚地看着碧君，这个少女只因同为华人就待他家不薄，可他却这样的恩将仇报。但是为了他的女儿，即便是得罪了贵人，他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宝莲随着碧君去到他眼中全美国最危险的地方。
　　“碧君小姐，您回去吧，别为了我与我阿爹纠缠了，洛杉矶我也不去了。”因为哭泣，宝莲说的话抽抽噎噎，任谁也听得出来话中的言不由衷之意。可这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既然宝莲已经如此说了，碧君也不好再多插手。
　　“你可考虑好了，我在这儿也待不了几日了，伍先生的回信一到我便要动身离开。这几日若是你还想去洛杉矶，就来找我吧。”碧君放下了手，转身离开了这间她给予过许多关照的低矮房屋。
　　自己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碧君有些气闷地想着。有种好心却被当作驴肝肺的心情，又为宝莲惋惜。她实在不理解，林先生为何如此反对宝莲去洛杉矶，还不顾宝莲的意思，就要将她嫁人。
　　“想不到我这样无父无母之人，这时候反而少了掣肘。”碧君不无自嘲地想着。
　　众人见碧君沉着脸从屋中走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分了开来，让出了道让她走了出去。
　　别墅里的仆从见碧君与宝莲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门，回来时却只剩了碧君一人，面色也十分难看，便知道恐怕她们两的筹划落了空。陈师傅为宝莲可惜，摇了摇头叹息着回到了厨房继续收拾起了案台。
　　碧君回到了房间里，越想越不甘心，她才和宝莲保证地不会不管她，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呢。师父说过君子重然诺，既然已经给了宝莲承诺，就要去实现它。宝莲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愿意留在家里，不过是害怕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不好收场。
　　碧君看了看窗外，夜色渐深，今夜无风亦无月，正是话本里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碧君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取了林先生的性命，她只是想趁着夜深人静时去将宝莲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