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审神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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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是汗的从梦中惊醒，黑紫色长发的审神者捂住了自己带着汗意的额头，从床榻之中坐了起来，在手指的遮拦下，那双淡金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慌乱的不安。
梦中的那个地下城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和死尸，和她同类的那些人类却把这些当做是茶余饭后的刺激，他们在拿这些赌博。
用活生生的人类。
忍受不了自己梦中看到的同类的恶行，审神者手指用力摁着自己的鼓动的太阳穴，试图将脑袋里混乱而纷繁复杂的思绪理清楚，却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膝行到矮几边的斗柜，审神者从斗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作为通灵道具的香薰蜡烛，和用来点烟斗用的长火柴。
刺啦——
随着火柴打上火花的声音，带着香薰味道装在长玻璃罐子里的蜡烛被点燃，房间染上了橘黄色的光亮。
这个光亮并不明亮，大致只能照亮她的脚步前进的位置。
审神者端着长玻璃罐子的蜡烛缓步移动，在昏暗的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拥有灵力，甚至有能力给付丧神提供灵力的她，很少会做一些荒谬的梦，甚至说正常的梦都没有多少。
梦对于她而言是对于某些事情的预见，是在暗示着什么。
审神者这边的动静似乎吵醒了隔着屏风，睡在外间守夜的近侍先生，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在屏风上投下一个影子。
“出什么事了吗？主殿。”
近侍先生只是隔着屏风低声询问道。
没有审神者的同意，哪怕是他也不会擅自越过屏风。
审神者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只是在矮几旁边跪坐了下来，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长玻璃罐子。
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蜡烛上跳跃的火焰显得格外诡异，就像一个个跳跃的火星一般，让人看不清楚它的形状。
审神者盯着手中的长玻璃罐子蜡烛，沉默片刻，茶壶中倒出清水装在玻璃杯里。
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了一振，做工精良的拆信刀，去掉刀鞘刀刃靠近正燃着烛火的长玻璃罐子，火焰吞噬着刀刃，就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消毒了。
近侍先生听到了一些响动，迟疑的起身，却被审神者阻止了。
“别过来。”
“主殿……”
近侍先生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迈出步伐。
他大致知道审神者打算要做什么，他们本丸的山姥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审神者会因为梦而惊醒，多半就是为了他们的事情。
但是不管是作为臣下还是作为近侍，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去阻止她。
锋利的拆信刀在烛火上划出了细碎的火花，映衬着火光的橘红色光芒照射在了审神者的脸上。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拆信刀抵住了指腹，怕疼的她这时却是一个咬牙，手中拆信刀飞快一划，就划破了手指。
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了长玻璃罐子里燃着蜡烛上，蜡烛藏在罐子里，原本就不高的火苗像是得到了什么助燃剂一般，一下子就烧得更加旺盛了起来，火焰几乎要超过玻璃罐子的罐口。
玻璃水杯也不可辛免的滴进了血液，又或者说是审神者有意为之。
她鲜血淋漓的双手捧住了玻璃杯的杯壁，被体温温暖但还来不及染上温度的微凉杯壁，贴着额头，她闭着眼睛，轻启樱唇吐露了一串听不清具体是什么语言的咒语。
过后她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杯口，将杯子举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眼前，仔细的观察着杯中流淌着的鲜血。
那些鲜血在烛火的照耀下，呈现出了妖冶的赤红螺旋，在杯底的鲜血逐渐变成了深红色的颜料，就好像是凝固了一样。
咒语带着灵力，打通了梦境的通道，梦境里的景象被放大，审神者盯着那道螺旋，逐渐看清楚了梦中所指。
破败的地下城，哦，他们管那里叫“塔”，盘旋在最底层的巨蛇，还有那些已经死亡，被埋藏的尸骨。
梦境中的那一幕幕，都是真实的发生过的东西，无论是那座塔，还是那些人，亦或者是他们的生命。
他们曾经活在那里，但是最终全都死在了那里，留下一堆枯朽的骨骼。
她能清晰的看到阴湿的墙面，那种粘腻的潮湿和空气中的腐烂味混合在一起，让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她的灵视范围越来越宽阔，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够看到那条巨蛇所守护的黑洞，黑洞很深不知道延续到什么地方，却有无数的时间溯行军从中冒出，部分成为了巨蛇饱餐的口粮。
借着不知是谁的眼睛，审神者感觉视线在顺着这人的视角往上走，约莫是有人从底层往上面爬。
她看到了关在牢笼里，看不到希望的人类，有的衣衫破旧，有的身体残缺，有的浑身染满了鲜血，有的还在昏迷之中。
这是这个塔里的斗兽。
耳边似乎响起了水滴滴在地面的声响，滴答滴答滴答，皮鞋在石板地面上的摩擦，隐隐她看到了某人银亮的披风，因为海水而被打湿的金色流苏。
再然后她看到了——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淡金色眼睛。
握着玻璃杯的手在颤抖，审神者的呼吸急促起来。
为了安定自己的心跳，审神者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染上灵力血液的水，带着甜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却又在口腔内迅速扩散，让她的喉咙一阵灼热。
她的身上，瞬间浮现了许多的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是活的一般，在她身上游走着，随着她呼吸而舞蹈，最后聚集在了她的指尖。
审神者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了，便叫了近侍先生进来。
“近侍先生，帮我守住烛火。”
近侍先生听命从屏风那头进来，就看到审神者软了身子，手一挥差点把矮几上的东西全部扫到榻榻米上。
他急忙一手揽住了审神者的腰，一手抓住了长玻璃罐的蜡烛，防止蜡烛熄灭。
温柔的放平了紧闭双眼的审神者，他守在了她的身边，手指之间编织着灵力，护住了蜡烛的火苗。
“等您回来吹灭。”
……
听到山姥切长义说“很意外”的话，从头看到尾的少女也觉得很意外，或者说刚刚附身的审神者也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些意外。
她勾着嘴角，打趣着看着那边隔着铁栅栏站着的两只山姥切，却还是慢条斯理的用手指梳理着少女躯体有些打结的头发。
在山姥切长义的注视下，她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一向很少让他们看到的审神者的容貌暴露了出来，她理顺了长发，虽然手中没有用来扎起的工具，却还是顺利的把那头黑紫色的长发在脑后挽起。
她淡金色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目光在缺了长围巾的山姥切长义，和头上披着长围巾像是新娘盖头一样，披着的山姥切国广两人之间打转。
“我也觉得意外。”
想着还在本丸的时候，虽然这两人不像是其他本丸那样肉眼可见的关系不好，但是要说关系也并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
又或者说他们之间还没有找到相处融洽的点，所以反而显得有些僵硬。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本丸的山姥切国广无比在意这位前监查官，几乎有点把他当眼珠子护着的意思，导致早些时候她想要收集图鉴，都还要把这个护犊子的打刀先送出去远征。
但是哪怕是这样，看到受伤的山姥切长义，他还是前所未有的发了火。
虽然好像被他的本歌当做是看不起他，嘲讽他的意思。
甚至小豆长光特意教了他做了曲奇饼干，都没有把当时练度还很低的，前监查官给哄回来。
不过也是，就那烤箱里明明是按照小豆长光说的步骤来的，最后却还是成了的黑炭的曲奇，估计哄谁都不好使。
那段时间他们气氛僵僵的，山姥切国广过来请求安排他们多做点种田番，又抢着把田里的活干了，才算是勉强缓和了气氛。
就是不知道一旦知道了，自己打架斗殴的处罚，是自己最不喜欢的种田番，其实是另外一个挨了打的打刀求来的结果，前监查官会不会更加生气？
反正对于那阵子几乎把种田当比赛的前监查官，审神者只想说那阵子的番茄甜的很，你们要不再多打几次？
看着明显是害羞了的山姥切国广，和偏头不打算要解释，一脸“随你怎么想”的山姥切长义，审神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只可还是真的没想到啊，在本丸的时候小打小闹不断，一个不怎么会说话，一个嫌人说话招人烦的两个人。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两的关系居然好起来了，看起来默契值上升，甚至他们竟然还会接吻。
虽然是为了补魔。
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kiss诶！
补魔的方法又不止这一样，偏偏选了这么一个过于亲密的方法，岂不是说能煮红豆饭的时间点应该也很近了吧？
不过想起来监查官到本丸前夜，山姥切国广将所有的周边藏到她这边来的举动，说不定有些不对劲的人，早就暗中表现出来了。
看清楚了审神者眼中的调笑，山姥切长义就知道自家这位一心想着大家关系良好，和平共处的审神者是想歪了，但是又感觉这个时候解释反而像是某种掩饰。
不过是补魔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他并不能这么说，便只能岔开话题。
“很高兴您能找过来。”
同样看出了审神者眼中打趣意味的山姥切国广，却是拉着自家本歌的长围巾，把头埋得更深了。
……牙白，怎么这个时候审神者过来了？！那不是刚刚的事情审神者都看到了？
想起自己藏在审神者那里，关于自己收集的本歌的各种周边，几大箱子的，他只觉得审神者怕不是一早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所以才会本歌一来，就把人安排到和他同一间房间。
……审神者不会把这件事情捅破吧？他……他还没有想好应该和本歌说的啊，万一说漏嘴了本歌会不会更讨厌他了？
山姥切国广心里七上八下的，碧绿色的眼睛在长围巾的阴影底下，眼神左右飘忽，为自己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但是审神者似乎并没有要说风花雪月的意思。
只是轻轻勾着嘴角，淡金色的眼眸微微转动，四下打量着，不过一个轻轻撇过去的眼神，灵力就带着雷霆之势，一下子毁掉了牢笼里的监控。
楼层的电压不稳，刚刚亮起来的电灯闪了几次之后，又再次熄灭，隐隐黑暗之中只能看到她宝石颜色的眼睛。
“我也很高兴，能够这么顺利。”
审神者笑着提起衣摆行礼。
如同舞台剧主角，她微微放低了肩膀，点头额首的时候，电灯的灯光“啪”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像是光束一样打在她的身上。
哪怕是在这样破败的牢笼环境，哪怕是她的身上衣物也并不算是华贵，甚至也不算是干净，却也无损于她的气质。
那是一种带刺的锋芒毕露，看着有些刺人得扎手。
她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冷凛，是找茬的意思，她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像是宝石一般散发着幽冷锐利的光泽。
“已经很久没人惹我这么生气了。”
灯已经亮了有一阵子了，但是并没有巡查过来查看这边的情况，其他牢笼里的人们很是清楚他们这边秘密的交谈，但是早就已经心死，觉得自己绝对逃不出这个地狱的他们，再加上这几个人表现出来的异常，让他们也不敢多言。
听到审神者口中说出这句话，山姥切长义也算是见惯不怪了。
虽然他到本丸的时间稍微靠后一点，审神者又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笨蛋美人的模样，每天在意的大多都是“今天吃什么”，但是却谁也不会真的把她当笨蛋来看。
一个灵力能够供给一百来号付丧神的人类，哪怕只是付丧神的分灵，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更何况她还是个从前线退下来的审神者，对于某些事情的敏锐，和他这个前监查官也不相上下。
这次他被某种力量拐走的事情，在她看来基本可以算是挑衅了吧？
山姥切长义直面她的笑容，总感觉她带着几分不算是针对他的杀气，这个时候如果罪魁祸首在她面前，可能会直接惨遭被手撕。
“呐，山姥切，藏了什么应该拿出来了吧？”
看着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样子，山姥切长义自然也就明白她在说什么，展开的手指握拳几次，露出了一只被关在封印中的书灵。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被封印的书灵的意愿了，哪怕它哀嚎着哭泣着，不想被交到审神者的手上，也无济于事。
山姥切长义解开了封印，书灵直接趁机就想跑，却被审神者藤蔓状的灵力捆了个结结实实，根本就挣扎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啊混账东西！”
书灵在空中拼命的扭动，试图逃离审神者的束缚。
“你们这些家伙，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警告你们啊，如果敢碰我一下，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我可是有大用途的！”
审神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看到小家伙活蹦乱跳的，我可真是很开心啊。”
然后反手把书灵捆了个结结实实，塞住了它那张叫嚣的嘴，再次封印了起来。
山姥切长义扶额觉得有点头痛，心想这只书灵估计是必死无疑了。
他是刀剑的付丧神，虽然有点偏文系，却也是基本属于武力派的，在一些事情上自然并没有通过系统学习，被培养出来的审神者精通。
他没有把书灵怎么样，是因为书灵身上的解码有点复杂，他又没那么多时间专门去研究书灵身上的事情。
现在审神者过来了，就把这个事情交给她来搞定，也算是术业有专攻。
接着他就看到审神者再次看了过来，她指尖灵力编织出来一只蓝色的凤蝶，轻盈优雅的飞过铁栅栏的缝隙，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审神者微微歪头，那只凤蝶也翅膀轻颤，就像是她的分身。
“我自己过去大概反而是个累赘。”
审神者看了一眼在那边，一直低头没有说话的山姥切国广，他体内的灵力波动得有些厉害，并不是能够出阵的状态。
“国广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帮忙的样子。”
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这个时候就只能拜托山姥切前去侦查了，拜～托～了～”
山姥切长义越发的头疼，挥了挥手就转身向着通道那边走去，还伸手往后挥了挥，重新把那张半面的面具系绳系上，表示自己一会就回来。
审神者面上笑眯眯的和他挥手拜拜，表情都没有变，甚至眼神都没有半分偏移，话题却突然转到了，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身上。
“呐，国广，你和监查官到哪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审神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