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旧事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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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还有彩虹。
搬家到横滨的新房子远离了城市，反而在靠海的城市边缘处。
二层房，装修别致，采光好，周围风景也好。
因为房子画室窗户的这一面是与海岸相连的，赤井京生从二楼的画室往外看，是可以一眼看见大海的。
那是一片无边际的蓝色，和天空接壤，美的让人移不开目。
“京生。”母亲从身后走来，她将京生拉着离开了窗户，让她坐在了画板前。
“今天你生日，你想要什么？”森林姬语气变得轻柔，她问。
如果是搬家前，她的生日该是和友人一起过的，但现在显然只有她和母亲了。
想要什么？
想要爸爸。
但京生说出口的不是这个答案，毕竟注定得不到恢复的答案，她没必要去追问或强求。
“我想要玫瑰，一支玫瑰。”京生回答。
赤井京生读过美女与野兽的故事，最吸引她的，是当父亲询问主人公想要什么时，她说要一朵玫瑰。
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的艺术因子，赤井京生觉得这一段非常浪漫。
于是，她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森林姬虽然诧异，但并未多问，她为京生整理好裙摆：“嗯。”
“我要出去一趟，但是京生，你要好好在画室画画，画好了才能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森林姬没有提出限制也没有说主题，完全是凭她自由发挥的态度。
赤井京生点了点头，看着母亲站起身，转身离开，离开时还把门关上了。
母亲平时很少出门，而且现在已经下午接近傍晚了，她为什么会出去呢？
绝不会是因为要买玫瑰那么简单。
赤井京生疑惑，但又想起现在搬到新家里，估计是一些柴米油盐的需要吧。
赤井京生收回四散的思绪，目光落在画板上，难得感到迷茫。
画什么呢？
海风轻轻的吹着，京生的心渐渐静下，她聆听着大海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海鸥在海面翱翔时发出的鸣叫声。
轻灵悦耳。
撇开别的不说，赤井京生很喜欢自己的新家。
小孩似乎就是这样，所有的不开心就如过眼云烟，抛到了昨天，过去，和记忆里。他们欣喜着现在，且永远期待着未来。
赤井京生是个奇怪的小孩。
她不在意那些其他孩子的折腾和孤立，却会为明美和零的亲近而开心。她会认真的听母亲的话即使那些要求不一定合她自己的心意。她享受着美丽的风景，并满足于当下。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靠在窗前，赤井京生专心致志的聆听着风的声音。
听风，仿佛自己也化为了一缕清风，经过繁华都市，穿过车水马龙，从树枝吖里跳跃，在海平面上翻滚。
她化为风，像风一样自由自在，像风一样无拘无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也不曾停下脚步。
她睡去了。
梦境拥抱着她，让她沉沉的睡了。
但额间略烫的温度也预示着她的状态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好的。
她发烧了。
这很正常。
毕竟昨天淋了一天雨，今天搬家又是忙这忙那的，她不可避免的发烧了。
但这很危险。
赤井京生是一个人在家的，就算烧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窗户并没有关，海风轻轻的吹着。
天色也渐渐暗下。
她就像风一样游历四方，结果碰上了暴风雨，被迫打着转转，形成了龙卷风，龙卷风越卷越大，转的她头晕。
然后后又碰上高热天气，连风都是热乎乎的，天地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炉，热风呼呼的吹着，让人仿佛要脱层皮。
好难受。
好难受啊。
“砰——”
恍惚间，赤井京生恢复了意识，她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大舒服。
窗外天色已晚，星星与月亮悄然出现，他们驻留于高空，美丽无比。
赤井京生站起身，虚关上窗户，走回画板前，心下抱怨自己怎么睡着了，以及她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声音，然后摸了摸自己额头。
有些发热。
应该问题不大。
要画完画。
京生心里想着，撑起身子，一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一手执起画笔，在画板上描绘着心中盛景。
夜晚，明月照人，京生懒得去开灯了，借着月色画画。
虽然母亲要是瞧见了，一定会斥责她不爱护眼睛，但京生现在只想快点画完画。
她在画什么？
画月亮。
这是她看见那满天星辰和皎洁明月的第一反应。
她想要画月亮。
然后把月亮送给母亲。
毕竟她昨天的行为，一定把母亲吓了一跳，纵使母亲不说，但京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
她一笔一划的勾勒着心中明月。
奈何意识却总是昏昏沉沉的难受的紧。
咦……
母亲还没回来吗？
赤井京生后知后觉的疑惑着。
她撑着头的手有些酸了，抬起头揉了揉手，看着自己的画，总觉得有些潦草，心里更是不大满意。
京生看着画，焦虑的皱起了眉，忍不住咳了两声。
恍惚间，她嗅到了焦味。
欸？
母亲出去时有在煮什么东西吗？
赤井京生抬起头向四周环顾。
黑灰色的轻烟笼罩了整间画室，环绕在他的四周。
而这黑烟的源头，是画室门的门缝。
赤井京生茫然的看着这黑烟扩散，心脏被一点点提起来，既茫然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本能的感觉出大事了。
她猛地从画板前站了起来，动作之大，使画板都被打翻了。
她突然清醒了，如同被人从头顶倒了盆凉水，淋的全身冰冷。
她一步一步走到画室门口，那里的黑烟最为浓重，她被呛得拼命咳嗽，却没有停下来，更没有转身离开。
她伸出手，想要打开门。
可当她的小手覆着到门把手上时，她又被烫的缩回了手。
是了，她忘记画室的门把手是钢铁做的。
可是，恐慌已占据了她的心脏。
赤井京生不在意被烫，又一次抬手握住门把手，用力打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先是滚滚浓烟。
然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画室之外，已经烧起来了。
火势蔓延了整个二楼，撩起的火花在她的眼前起舞，舔抵着她的头发。
“妈妈？”
赤井京生看着大火烧灼着，想起了她苏醒时听到的异响，想起了母亲今天的异样，想起了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还想起，她想送给母亲的画还没有画完。
赤井京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回来，虽然她希望是没有的。
但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火海里，女人的身影忽然动了。
原本白底菊纹的和服被染上了鲜红的鲜血，红的灼目。那菊花仿佛盛开在了血水中，在火海里摇曳着。
她的头发散开了一半，遮住了半张脸，模样显得狼狈极了，与平时那个永远优雅端庄的模样截然不同。
“母亲？”赤井京生迷茫的喊了声，她的声音颤抖，仿佛要哭了出来。
似乎被这一声惊动了般，女人的身影猛地想京生冲来。
森林姬只是一个画家，成为画家之前，她是聪慧有才的留学生，再之前，她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
她没有多少力气，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现在她腹中中弹，血流了一地，从一楼到这里。
森林姬半眯着眼，确定那人点燃大火后离开，她毫无形象的从地上爬起来，冒着迅速蔓延的大火，忍着腹部致命的疼痛，拼了命的往二楼跑。
浓烟滚滚，火焰灼烧。
这些都阻止不了她的动作。
她看见了，她终于看见了，她那站在火焰尽头的她的孩子。
“京生……”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是她的孩子啊。
或许是回光返照，森林姬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拼命的向前冲，将她的孩子抱起，推到画室之内。
她很清楚，那个人还没有走。
他就在楼下，大概就在门口看着。
等着他埋在一楼的炸弹爆炸。
京生要活下去。
不论如何，京生得活下去。
她才七岁，她还那么小，她应该有着美好的未来。
濒死前，森林姬满心想着京生，想要她活。
但来不及了。
她要死了，可她不想死在京生面前。
画室的窗户被推开，准确来说，是被撞开的。
森林姬紧紧拥抱着京生，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肉。
然后又在爆炸发生的前一秒将其向窗户处丢出，借着爆炸的热浪冲击，赤井京生被推着撞开了窗户，从二楼坠落。
赤井京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哪怕她历经磨难走投无路，还是在三千多次轮回之后，她都清晰的记得这一天，她的七岁生日，她的母亲将她从二楼扔出，扔出死亡的界限，与大海相拥。
她也永远记得，那在母亲身后盛开的爆炸，与母亲含泪的模样。
从二楼坠落，坠入大海，被那片蓝包裹时，赤井京生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它美丽的同时又有着彻骨的冰冷。
她意识的最后一幕是海面。
夜晚的海面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那皎洁的月光辉映下，鲜红的玫瑰绽放着，它是那么夺目，是那么耀眼。
美的摄人心魄。
可赤井京生想，她失去她的母亲了。
永远的。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旧事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