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子狂想曲》恩斯特先生

24、23.绿袖子狂想曲

　　经过两年时间的巧妙经营，亨利八世治下的英格兰王国可谓是如日中天，在国际上取得了无可撼动的领先地位。它最早在欧洲成功实现了宗教改革，引来北欧一众国家的崇敬和效仿，并就此获得与丹麦、瑞典等国结盟的机会。

　　腹背受敌的教皇国和西班牙王国都对此无可奈何，它们正忙于同强大的法兰西王国作战。除了嘴上抗议几句，最多能做的也就是开除新英王的教籍。但此时的英格兰已经今非昔比，王国重新确立了教会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不再受教廷直接干涉，教籍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英格兰彻底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典型的新教国家，开创了独特的政教模式，整个社会一片欣欣向荣。为了与过去的旧教相区别，议会决定把由国家控制的新教会命名为圣公会，又称安利甘宗。同时，因为感激亨利八世的历史性贡献，新教徒们希望请国王来担任圣公会的最高首脑。出于保护新教和维护国家统一的目的，亨利八世最后认可了这个方案，同意由英格兰国王担任圣公会名义上的元首。至于日常具体的相关事务，就暂定交给坎特伯雷大主教兼国库总监的托马斯·沃尔西进行处理。

　　新教会毕竟成立不久，留用的旧教人员相当有限，因此非常缺乏学术和管理方面的神学人才。亨利八世想到一个不错的点子，让刚回国的卡莉·兰伯特子爵夫人出面牵线，找来那些曾在布洛克利或者兰伯特庄园活跃的早期新教人士，还有当初支持甚至投身威廉宗教革命的牛津和剑桥的大学生，像尼克那样的叛徒自然除外（守不住秘密的他被割下舌头，永远地闭上了嘴巴）。这些人的信仰经历过苦难和时间的检验，对新教本质也有更成熟的认识。国王觉得，由他们来担任新教的神职人员，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亨利八世借着宗教改革和镇压白金汉公爵叛乱，逼迫不少大贵族交出了私军的指挥权和司法的独立权，不仅加快了王权的集中，而且还增进了王国的团结。封地的许多平民都获得了解放，国家还为他们提供了自下而上晋升的更多渠道。各部分合法武装优中取优，挑选出精锐人员组成常备军，移交给军事首长查尔斯·布兰登和海军大臣奥利弗男爵两人统一领导。

　　王室法庭的权力也进一步扩大，用法治代替神治，成为国王新的左膀右臂。斯蒂芬·加德纳受封成为世袭贵族，其中被赏赐的不少资产都来自于原先富甲一方的白金汉公爵和前王妃凯瑟琳。后者背上了叛国和通敌的罪名，理应行刑处死，但在贝蒂和卡马森侯爵的求情下留得了一条性命，被合法废除和严格禁足，算作是先王储亚瑟的遗孀，民间称之为“寡妃”。

　　那三位“迷途知返”的侍仆当然也应该说一说。贵族罗伯特凯旋回归牛津家族，获得了王室直属的封地。唐·布拉沃本就没太参与凯瑟琳的事情，再加上他救大主教有功，结果竟被推举为下院议员，作为从西班牙敌国归化的典范。但上帝的恩赐却没能让他改掉自己那有名的臭脾气，这家伙好几次口无遮拦，得罪了上院的权贵。于是派他去说服暴力示威的旧教狂徒，这自然是撞上了枪口，趾高气扬的他出言不逊，被愤怒的教民扔进海里，溺水身亡。相比之下，出卖旧主的萨里则更显得明智，他知道白金汉家族虽遭削弱，却不至于完全衰败。所以，他婉言谢绝了沃尔西提议的神职，只请新国王赏赐了三百金镑，随后便低调言行，到约克郡一带悄悄做起了最赚钱的边贸生意。

　　总之，人间的事务纷繁复杂而且变幻莫测。亨利八世当国王的这两年，对此类情况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唯一能让他感到不变和安心的是眼前依旧祥和的圣詹姆斯王宫，这里大体继承了原先普拉森舍行宫的装饰和布置，但也有一些新的变化。例如，侍女们的绿衣连裙色彩改得较为明亮，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淡淡的忧郁。又比如，国王的绿色郁金香不再孤单，因为花园里也栽种了大片。一来到五月份，花海便尽情地盛开，周围一片碧波荡漾，犹如古希腊塔罗女神的和谐家园。这些全都要感谢现任王宫副总管贝蒂大人，她既能尊重国王的过去，也帮他找到了更加积极有益的未来。

　　这个清晨，灿烂的朝阳从天际升起，云光如金丝般浮游，汇聚成一道道朝霞。年轻的国王站在都城郊外的樱草山顶，瞳孔中映照着鲜艳的红日，胸膛里激荡着诗与远方的豪情。

　　贝蒂呈来新鲜的苹果酒，亨利八世喜上眉梢，拿着水晶杯一饮而尽。清新弥漫的果香萦绕鼻尖，冰爽可口的凉酒酸中带甜。这酒是由爱尔兰翡翠庄园的大师酿制，是他记忆中最熟悉的味道！又一次品尝到的感觉恍如隔世，在伦敦城这五年的起起落落着实让他改变了很多，生活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即便如此，他心中却依然怀念天真烂漫的童年时代，想要追寻起曾经的脚步，重温那个逝去而遥远的美梦！

　　“我们回爱尔兰去吧！”国王兴致勃勃地说道，“继位这么长时间以来，朕持续日夜操劳，现在也有些累了！是时候该放松一下，这次就回爱尔兰去度个小假！”

　　亨利八世君无戏言，次日说走就走。副总管贝蒂则带着侍从侍卫车马随驾，一行人乘坐御用游船横渡爱尔兰海。没过多久，便看见了梦中理想彼岸的沙滩。

　　几个人划小艇登上了这片土地，国王脚踏陆地，瞬间觉得心潮澎湃，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再次回归浑身上下充满了热血沸腾。

　　少女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也实在难掩住内心的激动！她还是穿着那身绿色的侍女制服，对一望无垠的大海张开双臂：“今天天气真好，海水也真蓝呀！”

　　“是呀，好蓝好蓝的海水呀……嗯？危险！”还没等亨利八世感叹完，旁边贝蒂便突然起身下海，溅得他一身水花。她像小姑娘般调皮嬉戏，终于恢复了自己在家的本来面目。

　　“我没事！”少女笑了笑，“多么美丽的浪花，多么温暖的海洋呀！”

　　她深吸起一口湿润的新鲜空气，紧接着整个人完全放开，径直地奔向大海，热情洋溢地与之相拥，无拘无束地穿梭其中，如同鱼儿一般尽情遨游，玩耍得畅快淋漓。

　　海风拂过，少女披起一头湿漉漉的金色秀发，在蓝色海天之间翩翩起舞，伴随着浪花的节奏跳动、飞翔！她那绿色的轻纱衣袖随风荡漾，犹如翻转盘旋的蝴蝶，碧翼飘浮凌波，倩影婀娜多姿。此时的骄阳高挂天空，丝丝红光洒落海面，贝蒂沐浴在明亮的光辉下，绿袖长舞婷婷玉立，那抚慰着雪白浪花的清纯模样格外动人：似远还近，如梦如幻，惹得观众浮想联翩。

　　显然此时的她，早已经抛开了身份的枷锁和现实的束缚，懒得去在意别人怎么看，仅仅享受着自由潇洒和无忧无虑的快乐！这一幕竟然会发生在一位历经童年磨难和生死波折的平民少女身上，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眼前这幅瑰丽多姿的画卷，令海滩上的亨利八世看得近乎入迷。触景生情，他拿起铂金长笛，重新找回了吟游诗人的感觉。一曲即兴创作的爱尔兰风味小调随之流出：主调悠扬明快，徐徐地舒展滑落，给人一种轻盈欢畅的感觉，宛如贝蒂手上的飘飘绿袖一般，透逸净朗，撩人心弦。

　　他迅速地记下了新作的乐章，忍不住把这段古典优雅的旋律循环往复。蓝天之中，海鸥雪鸮展翅翱翔，万类霜天怡然自得。笛声袅袅，少女回眸一笑，暖风拂面如春天般和煦。一股奇妙的感情涌上心头，国王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怦然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