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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积极复健 ...


  •   老样子,换了世界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我细致地研究了一番自己的状态。

      身体还是在交界地的身体,可能是由于传送的前一秒我在发癫,所以连头上的癫火都给带过来了,好消息是我不用担心捏脸的白毛金眼,坏消息是我头没了。

      没开玩笑,就是字面意思,头没了。

      肩膀以上的位置被扭曲的高温聚集体取代,听起来很像恒星但实际上不是,癫火是能够吞噬所有生命,所有意念的混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精神还健在,不过我的存在的确是一个比核污染还要可怕的传染源,所谓的癫火之王,本质上也已经不是王了。

      毕竟,连生命都没有的混沌,又哪来的王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去的,但是回来,绝对有无上意志的手笔。

      正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又所谓惹不起但躲得起,无上意志不仅躲得起,还能把我原路送回来。

      这叫祸水东引。

      我这样想着,不带感情地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我对自己是个祸害这件事倒是认识深刻。

      封闭的室内,显示屏亮着幽幽的光,游戏登录界面的音乐悠远苍凉,犹如墓地的回声,手机的视频进度条到底,欢快耍宝的人声戛然而止,我低垂着头,用指腹,一下一下抚过身上由二指灼烧留下的烙印。

      漫长的褪色者身份还是对我产生了一点影响,比如说我时刻紧绷的战斗意识,拉到满格的被害妄想,近乎本能的防守反击反射,这些全都是问题。

      有问题就好,能发现问题,就有解决的方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小春,”许久未曾发音的唇舌有些生涩,我又重复了一遍:“小春。”

      “要笑。”

      “你回来了。”

      “回家了……要笑啊。”

      梅琳娜曾困惑不解于我的脆弱,但我的脆弱只是任何一个人类都具有的恐惧,在此之上,我从未放弃。

      没有放弃过回家,也从没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那些打不倒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很简单的,就像我最初的使用的棍棒一样,由于是不讲求灵巧和技术的打击类武器,没有经验的我只需要顺应它简单又原始的特点,凭借力气,或者说连力气都没有,只凭借毅力不停地痛殴,哪怕每次只会刮掉一点点血皮,只要坚持下去,终将会在某个节点将boss削韧,到那个时候,便是该对他硬直处决的时候了。

      我便是这么朴实无华地一步一步打通交界地。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用来压制癫火。

      顺着脊柱,一节一节的敲打混乱的攻击性,暗下的显示器倒映出一朵狰狞盛开的金色,从张牙舞爪,到战栗僵直,到乖顺服帖,再到回缩收敛,直到最后,变成了一朵花苞,隐没在额心。

      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这不,我又有头了。

      我稀奇地摸了摸脸,又捏了捏腰间的肉,有些不适应地原地蹦了蹦。

      属于褪色者的核心缩回了本体内,我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身体素质倒是没有像我一开始猜的回归最初,本质上,有点子像是批了一件画皮的妖鬼——当然,我这个妖鬼批的是我自己的皮。

      不管,反正这才是我的身体。

      我坚定地给自己下了定义,并激情上网打开橙色购物软件,下单了一叠生理心理健康复健读物,准备积极自我治疗。

      所需要治疗的病症包括但不限定于:深受地下墓地乱窜的石像鬼所害诞生出的——幽闭恐惧症之狂暴拆迁版,被害妄想症之把所有怪砍了我就安全了版,过度应激反应之你摸我一下我血条都给你清了版……等等战后PTSD一类的治疗,同时为了保持心灵美好,我又不放心地加购了毛选马哲等一类本国人特有信仰类书籍,重温思想品德课程,竭力保持思想的净土有红星高照,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鬼使神差地加了点钱换购,加了一本水彩色的幼儿看图讲故事。

      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我是认真的。

      ……

      复健生活很充实,对内效果还没看出来,对外效果倒是相当显著,我的两个冤种室友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呃,也不太对,还是有点的。

      “小春,你好像最近走路都顺拐?”

      “呃,”这个是因为习惯性地保持一手握住武器警戒周围,又不得不有意识去对抗这种习惯,强行改变习惯还没调整好……

      “睡觉也开始不关灯了好像?”

      “啊这个……”关灯会有石像鬼偷袭。

      “房间离人灯也不关,好几次了。”

      “因为……”黑暗与石像鬼更配。

      “拐角的时候停住发呆好久。”

      “那是……”石像鬼最喜欢的地方。

      “对空气拳打脚踢。”

      “……”石像鬼。

      “还有……”

      “我知道了,我的,”我痛苦闭眼,决定不狡辩了,“就改。”

      我当然知道没有石像鬼,但是条件反射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掰回来的啊我的宝们。

      这些还都只是小事,至少我的室友们脾气都很好,彼此也都知道各自的德性,一些被我用“间歇性突发恶疾”糊弄过去的毛病还能互相包容,在外面,我就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比如说路上走着走着看到开过来的泥头车就下意识准备潜雾猛禽上天,或者手伸进背包准备往地上砸玛尔基德的囚具强拆,又或者双手作举盾状试图开战灰突进冲击和它对创……这不好,我得控制住不受控制的自己。

      泥头车,我的一生之敌。

      更大的惨案是上班,因为身体接触的增多,我得避免在同事不小心碰到、撞到、拍到我的时候,不会应激反应反手把他锤飞出去……

      说真的,每天出门都感觉和刚入行打大树守卫一样痛苦。

      但我的精神衰弱不治而愈。

      甚至在某一天,某个午夜梦回,点开视频软件,在首页看到一闪而过的游戏画面,也会停下来,感叹一句:梅琳娜我恨你是块木头。

      我忘记了不惜投身癫火也要报复世界的心情了吗?不的。

      我只是……跳出第一人称,重新把这个游戏所有的结局都看过后,心想我可能的确不合适当这个所谓的艾尔登之王。

      用论坛里中二的话来说:黄金律法无权为我授勋。

      哈哈,不过在二周目没个头绪的现在,我说这些话,也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毕竟,光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现在的我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

      我需要、我必须,先把自己治愈好,才有资格谈去拯救他人啊。

      ……

      事情的拐点是我的室友一号。

      说起来很离谱,她从某一天睡了一个午觉后,就突然拥有了超能力,还买一赠一了一个棘手修罗场。

      我和室友二号一边嗑瓜子吃零食一边听她分享离奇经历,你一句我一句大呼离谱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头上的火藏得更严实了。

      虽然暴露了也没什么,但我总觉得那两个泪点奇低的冤种会抱着我的腿哭成一把鼻涕一把泪,太奇怪了还是不了。

      等我哪天能够和她一样能笑着说起过去的时候再说吧。

      想到这里,我有些羡慕地又看了一眼往嘴里塞饭团高呼饭饭饿饿的一号。

      能吃是福、啊不是,笑口常开……也不对,我捏住额角,叹了口气。

      能始终如一保持同一份的心态,不以外物为转移,还真是令人羡慕啊,这家伙,难不成是用情商换了武力值?

      ……大猩猩吗?

      “骂谁千手呢?”一号用力捶桌,呆住,愣,改口,“不对,你骂谁大猩猩呢!”

      “哇哦,”我慢吞吞:“原来我不知不觉说出口了啊。”

      “呃啊我和你拼惹!”她抱着枕头饿虎扑食。

      我放松着被她压在地毯上捶,嘴角上扬:“哎呀,你这狗狗拳打人怎么不疼呀。”

      她:“……”

      她:“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把你捶成饼饼!别拦——赛你为什么不拦我?”

      她转头严厉地指责作壁上观的室友二号。

      “没手了,”二号敷衍地举起嵌进沙发的相机,以标准姿势对焦示意,“继续啊。”

      一号忿忿地爬了起来,咕咕哝哝:“不打了。”

      我看着那个镜头盖都没摘的相机,笑得停不下来。

      “小春?你又突发恶疾了?”她们探头看了一眼,“那今天也要给你留灯吗?”

      “要,”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谢谢啦。”

      “没关系哦,早说你怕黑嘛,”一号拍了拍我,“要不是赛赛猜出来了,我都没发现,对我们还客气什么啊,这点电费我们还是出的起的。”

      “是啊,最近挺怕黑的。”我也附和地点头,“不过脱敏疗法挺有用,我就快好啦。”

      “那就好,”她站起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抱抱会开心一点吗?”

      “会哦,谢谢花花。”

      “那我抱完让赛赛抱。”她用别扭的姿势扭头开嚎:“赛妈——”

      “再叫下去楼上就来敲门了,”放下相机消失的二号这回拎着个锅铲又出现了,“祖宗,你们不吃饭的?没看到我刚进厨房?”

      一号立刻撒手,往厨房凑:“在做什么?让我康康!”

      “等等别掀锅子——不准偷吃!闻也不行!”咆哮声如约而至,“油烟都冲到客厅了,给我把门带上!”

      咔嚓,锁舌叩入孔洞的声音。

      两个人的交谈声掩盖在了烟火之气中。

      “那个赛赛,你有没有觉得小春她……”

      “她不说就当不知道吧,她那烂脾气,大学四年我都这么过来的。”

      “哦……那我能吃一块吗。”

      “你究竟是来干嘛的——不行,不准,不可以。”

      “顺便嘛,真的不能吗?我发誓只吃一口。”

      “滚出去。”

      “哎好嘞!”

      我赶在厨房门开之前背过身,动手收拾餐桌。

      好像忘记介绍了,我有两个冤种室友,虽然她们自己不知道,但她们的确是我复健路上最大的助力。

      包括上面这句,以下三行都不能让他们发现。

      一号室友花花,是个笨蛋。

      二号室友赛赛,是个妈妈。

      三号就是我,是个不保持队形的小春。

      “小春!你在发什么呆啦!再不快点肉就要被花花吃完了——”

      “吃完了就让她刷碗。”我掀了下眼皮,一筷子截掉路过眼前的肉,“吃不完也让她刷。”

      “?”

      无辜的花花困惑地看着空了的筷子,转了下手腕,困惑地握拳又松开,接着更加困惑地看了看我,似乎非常不理解她的武力值为什么保不住区区一块肉。

      我埋头干饭,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能吃是福,嗯,能吃是福。

      至于……

      我的听力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到恸哭沙丘的碎星将军还没有倒下,命运的群星尚未开始移动,永恒之城深藏地底,早到我还在宁姆格福的土地上四处游荡时,其实就已经能够做到隔着悠长号角,捕捉到史东威尔城里失乡骑士剑出鞘的破空之声——这个秘密,我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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