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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威逼 ...

  •   朝堂上,大臣们因如何处置苏家而争论不休。

      “陛下,苏家叛国,依律理应抄家灭族,不知陛下为何迟迟不发落?”

      “谋逆可是大罪,还望陛下秉公处置。”

      “陛下,苏家满门忠烈,臣不信他们投敌叛国,还请陛下明查,以还苏家清白!”

      景煜沉默不语,温太傅摸着山羊胡笑道:“陛下与废后是青梅竹马,有所心软也是应当的。”

      这话更是令群臣炸开了锅。

      “陛下三思!”

      “陛下是君,苏家是臣,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先不说苏落白被废,即便他还是皇后,难道陛下就能为了儿女情长将这万里江山弃之不顾了吗!”

      “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应该彻查此事吗?你们一个个要求抄家灭族是何居心?”

      朝臣群情激愤,再次吵翻了天,多数人认为苏家理应严惩,最好诛灭九族,就此收回兵权,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施压。

      景煜面无表情地听着,越来越不耐烦,正要甩袖而去之时,只听温太傅意有所指道:“陛下想做个明君,便绝不能徇私。”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想做个明君,名留青史?

      ——“阿煜若想做明君,我便做贤后辅佐。阿煜若想当个闲王,我便做好王妃的本分令你安心无忧,总之阿煜想做什么我都永远陪着。”

      景煜至今还记得苏落白说这话时的神情,他是笑着的,眼睛亮晶晶,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回想昨天,苏落白面对他时有不解,有难过,可更多的是信任。阿白总是这样信他,总觉得他一诺千金,总认为他无所不能。

      而今,苏家被诬陷投敌叛国,群臣逼迫,本该陪在他身边的苏落白,被迫住在冷宫,他也无颜去见。

      现在已成了死局……景煜闭了闭眼,朗声道:“苏家叛国证据不足,且皇后自入宫以来并无过错,不可草率处置。此事无需再议,退朝!”

      说罢,景煜不再给任何人辩驳的机会,匆匆离去。

      温太傅脸色阴沉,忽然追上去几步,朝他大喊:“皇后不许陛下纳妃,致使陛下登基三年却无子嗣,这便是他最大的过错!”

      景煜却像没听见一般,并未回头。

      勤政殿里堆满了要求严惩苏家的奏折,景煜烦躁不已,将折子统统扫落在地。

      他挥挥手,令所有宫人退出去,不许任何人打扰,独自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他心里乱糟糟的,明知苏家冤枉,却没有任何能证明其清白的证据,何况今日温太傅又步步紧逼,更是令他心中恼怒。

      大约过了两刻钟,殿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衣着简朴,手里提着食盒,朝景煜恭敬行礼:“陛下。”

      景煜睁开眼,见是温贵妃,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你怎么来了?”

      “听说陛下这几日为了苏家的事茶饭不思,妾担心陛下,亲手做些点心请陛下尝尝。”

      温贵妃看起来性格柔顺,垂眸将食盒打开,碟子一一摆好,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景煜没什么胃口,但也很给面子地拿起一块咬一小口,随手放回去:“味道不错,辛苦你了。”

      “为陛下做这些算不得辛苦,”温贵妃轻叹一声,“只是,听说父亲又为难陛下了……父亲也真是糊涂,陛下放心,妾这就修书一封,劝父亲恪守臣子本分,不再多生事端。”

      景煜面色缓和许多,安慰似的轻拍她手背:“他是他,你是你,放心,朕不会迁怒于你。何况太傅到底是朕的老师,朕怎会真生他的气。”

      温贵妃柔柔一笑,轻轻握住景煜的手:“有陛下这句话妾就放心了。”

      景煜的脸色,很微妙的僵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这事若是让阿白知道,肯定是要生气的。

      温贵妃并没有在意,试探性的问:“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苏家?”

      “还能如何,自然先暂时关在狱中,”景煜又闭上眼,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天牢戒备森严,若有人胆敢对他们下手,不就更能证明苏家叛国一事有蹊跷么?”

      温贵妃眼神闪了闪,轻轻为景煜捏肩:“陛下整日为苏家操劳,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嗯。”

      “陛下如此信任苏家,又跟皇后情比金坚,真是让妾好生羡慕。”
      景煜道:“若是你未曾入宫,也能找到与你相守一生的男子。”

      “可惜妾已是陛下的贵妃,此生无望了。”
      “你若愿意,朕会下旨送你还家,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温贵妃听到这话,险些维持不住温柔贤惠的模样,咬牙道:“可父亲绝不会同意,妾怎能拗得过他。”
      “宫务繁重,妾先回去了。”

      她走后,景煜看着那几碟点心,实在没什么胃口,将它们赏给勤政殿的宫人。

      这场雨,从昨晚开始下一直没停过。

      景煜负手站在窗前,听暗卫汇报苏落白的情况,偶尔有飞溅的雨滴落在身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皇后昨晚与苏大公子见面,不慎受了风,咳嗽许久。”
      “今早又冒雨出门闲逛,在冷宫一偏僻角落遇到一只小狗,将其带回去养,亲手给它做窝,还命臣找牛乳喂它。”
      暗卫为难道:“陛下,这个时节臣上哪找牛乳去?”

      景煜皱眉:“皇后何时开始喜欢狗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后,景煜摆摆手:“上御膳房要牛乳,再去太医院为皇后开副药。”

      暗卫正要领命而去,又被叫住:“等等,不是要,是偷。”
      这个时候,苏落白越低调越好。

      “……是。”

      暗卫离开得悄无声息,景煜望着雨幕出神,雨越下越大,渐渐打湿衣襟。

      他与苏落白从小相识,至今也有二十余年,从不知道对方喜欢猫狗。
      是觉得那狗太可怜,一时发了善心么?还是冷宫寂寥,想要那条狗陪伴?

      景煜下意识不敢深想,更不敢揣测苏落白此时的心境,一颗心像是被只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

      温贵妃向来对华服首饰不感兴趣,却极爱熏香。景煜回过神来,总觉得鼻尖萦绕着甜腻的香味,心中记着苏落白会生气,干彻底沐浴一番,将那味道尽数洗去。

      朝中的波涛汹涌始终没有影响到苏落白的清净。

      他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看着小狗将脸埋进碗里舔舐牛乳,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它:“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要不就叫你阿福吧,好不好?”

      阿福,一听就是个很有福气的名字,它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小狗头也不抬地将碗舔得一干二净,吃饱喝足了才哼哼唧唧凑过来,很勉强地用脑袋蹭蹭苏落白的手。

      苏落白将它抱进怀里,失神地盯着远处,口中喃喃自语:“阿福,今日是我与他分开的第二天,可我已经开始想他了。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要是我能陪他说说话就好了。”

      “他肯定以为我会怪他,其实怎么会呢?没有人比我更懂他的艰难,”苏落白抚着阿福脊背,声音很轻,外头雨又下得这样大,吵得叫人听不清,“他的皇位还没坐稳呢,底下那些老臣各怀心思,又要应付他们,还得找机会查真相,这两天肯定不好过,我都明白。”

      更何况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时候,景煜还想着让大哥带他出宫避祸,所以苏落白心中没有怨。

      可暗卫不适合倾诉,冷宫里又没什么人,只有小狗阿福能安安静静地听他絮叨了。

      “我也不是不想跟大哥走,就是没脸面对他,说白了,苏家会有这场祸事都是因为我。而且还连累了父亲,他那么大年纪了,身上又有旧疾……”

      苏落白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苏父是又当爹又当娘地把两兄弟拉扯大,兄长尚且年轻力壮,可苏父已年迈多病。

      天牢那么苦,冬天又这样冷,父亲怎么受得了啊。
      可他已经被废,能为苏家做什么呢?就算跟兄长前往南疆,那可是要打仗的,不会任何武功的他就是个累赘。

      苏落白用力抱紧阿福,想从小动物身上获取温暖,轻轻眨了眨眼,泪水滚落。

      大雨掩盖了呜咽声,阴云密布,天色也就暗下来,忽明忽暗的雷电像是要撕裂这天穹,又开始一阵赛一阵地炸响。

      今日的闪电比昨晚更甚,且击中几棵树,黢黑的树干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宫里的老人都说这是不祥之兆,某人有冤屈,老天在替他鸣不平呢。

      一时间人心浮动,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苏家,想到了无辜被废的苏皇后,到最后越传越神,将苏后比作窦娥,都说连老天都知道苏家冤枉,要降下天罚。

      后宫不安则前朝不宁,上奏的折子越堆越高,几乎要将景煜埋进去,这下终于有部分朝臣改了口风,开始觉得苏家或许冤枉,应彻查之后再做决断。

      景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不信鬼神,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借助老天来帮苏家了。

      于是再次上朝之时,那些叫嚷着要将苏家抄家灭族的声音小了许多。温太傅从头到尾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景煜到底松了口气,无意间温太傅对视,似乎看到对方眼中的冰冷与杀意,那些情绪又很快消失不见,重新成为那个德高望重的天子之师。

      如今可谓是峰回路转,更别提下朝后,暗卫带来调查得来的消息:“陛下,臣已查明陷害苏家之人正是温太傅的心腹,两人表面上经常针锋相对,可实际在暗中多有来往。
      此次陷害苏家乃是温太傅授意,臣找到二人来往的书信,经过对比,确实是温太傅的字迹。”

      温太傅是帝师,并且为景煜登基出了不少力,在他心中的地位远非常人能比,听到这话,脸色难看地问:“此事当真?”

      “不仅如此,陛下一定要小心身边人,从信件上来看,温太傅已买通勤政殿的宫人,命其时常通风报信。”

      暗卫呈上证据,景煜仔细查看良久,手一松,书信掉落在几案上:“确实是老师的字迹。”

      “温太傅不仅策划陷害苏家,还窥探帝踪,恐生异心,还请陛下下令彻查。”

      “老师他……不是这样的人。”

      温太傅向来品行端正,虽然性格有些迂腐古板,但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大周,为了他。

      并且景煜还记得,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有次遇刺,是温太傅替他挡了一剑,至今左肩还留有疤痕。

      所以尽管温太傅做过许多令景煜恼火之事,但对于这位老师,他还是十分敬重和信任的。
      就像信任苏家一样信任温太傅。

      暗卫踌躇片刻,提醒道:“陛下想想,如果温太傅真的为您好,怎么会明知道您对皇后的心意,还逼着您册立温贵妃呢?您与苏家的关系,可不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变得生疏么?”

      “不……”景煜恍惚地想,温太傅并没有逼着他册立贵妃。

      “那次之后,您跟皇后就再也不如以前那般亲近,并且太傅还经常逼您废后改立温贵妃,这还不能说明他有异心吗?”

      或许温太傅是有私心,可总不至于为了皇后之位要置苏氏全族于死地,这也太狠毒了,不是温太傅的作风。

      景煜内心不愿相信,暗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恭敬待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跪得双腿麻木,暗卫终于听到景煜问话:“皇后今日都做了什么?”

      “今日皇后除了用膳,就是抱着那只狗自言自语,或是发呆,只是雷声太大,臣实在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后来……后来皇后还哭了许久。”

      景煜神色黯然:“他定在怨朕。”
      过了会儿才道:“皇后喜欢吃甜的,你出宫买一些,若是街上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也一并买了,别说是朕送的。”

      苏落白向来很好哄,本来景煜也不舍得惹他生气,哪怕偶尔真生气了,不过几碟糕点,几句甜言蜜语,又或者几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就能把苏落白哄得重新露出笑容。

      很明显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景煜甚至都不确定点心能否让苏落白心情好上那么一点点。

      他心里念着苏落白,没发现今日鼻尖始终萦绕一股奇异的香味,暗卫离开后景煜再次站在窗前,好端端的却呕出一口黑血来,直直地倒在地上。

      此刻阴云密布,雷声阵阵,暴雨骤歇。

      暗卫不辞辛苦冒雨出宫买东西,又尽职尽责地送到苏落白面前。

      苏落白还以为是苏沐寒送的,手指拨弄着婴儿才会玩的拨浪鼓,忍不住笑着说:“哥哥怎么给我买这种东西,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嘴上这么说,手还是忍不住拿起来摇晃几下,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嘭嘭声,阿福迈着小短腿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它。

      暗卫没有纠正苏落白,这下正好不用解释了,哪知苏沐寒当晚就提着几包点心过来,看到桌上的东西奇怪地问:“谁买的拨浪鼓?”

      苏落白顿住,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买糕点买小东西,分明是景煜哄人的手段,有种千篇一律的老套。

      他眨了眨眼,正好看到摇头晃脑的阿福,便慢吞吞道:“唔,狗买的。”

      苏沐寒哪能真信那是狗买的,眼不见为净地将东西拨到一边。

      拨浪鼓掉在地上,成了阿福的玩具。
      小狗用爪子拨弄着,很快就失去兴趣,转而卧在苏落白脚边。

      苏沐寒明显有话要说,踌躇好一会儿才道:“阿白,跟你说件事,陛下他……今日下午突然昏迷不醒,太医跟我说,看症状约莫是中了慢性毒药。”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谁买的拨浪鼓?”
    阿白:“狗买的。”
    勤政殿。景煜:“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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