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Memorial Glory-style 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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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沢田纲吉经历过不少场地震。
隔三差五就来上那么一次，大大小小。总说习惯成自然，加上日本岛由于地理位置正处于环太平洋地震带上，地震多发，防地震的措施已经建构得相当完善。于是，当脚下那种逐渐崩毁的感觉来临时，褐发少年一时间还是很镇定的。
他站在原处，身体摇摇欲坠。位于对首的人手肘环着男孩儿细瘦的脖颈，仿佛进行过拉皮手术一般的笑容依旧不变，纵使他已经站不稳，纵使他脚下地砖的龟裂程度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纵使，下一秒他就将坠入断裂开来的地缝儿里去。
高高耸起的脚下正陷入了完全崩溃前最后的挣扎阶段，咆哮着向上拱起不愿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即使它们奋力一搏，最后还是在经历了一段抛物线的轨迹后往下滚去。
纲吉心里已有数。
如果他会认为这是地震，那么他白白在日本过了那么多年。
那么，身后装嫩的老男人也白白在日本隐居了那么多时光。
……
那个“装嫩的老男人”不知道，他又被他亲爱的小纲吉给腹诽吐槽了一回。他很无辜……就成为了老神父惹怒纲吉后的怒气发泄物。而且他本人还是毫不知情的。
当然有一点Giotto在纲吉之前就已心知肚明。
幻术。他认识的人里也有一个擅长此道。
这一次发挥了这个能力的人会是……
纲吉顿了顿，识破这是某人施展的幻术。眸子里的光如金箔如火苗，紧迫逼人。看不清他是何时动的，Giotto看着纲吉飞离而去的动作觉得仿佛看见了G在射他所赠予的弓矢。
风声已到，身影却未见。
一晃而过的身影带着一抹亮丽的色彩，在还未反应过来前擦过了视线的一角，手中一痛，钝麻的痛感就像吸了毒似的，不是很尖锐，却是难言的压抑疼痛。
低眉一看，怪不得动作变得异常迟缓。方才短短的一瞬间里，还以为自己已失去手臂和脚，变成失去了四肢只余下身体部分的一坨血肉。原来自己已经被冻结成冰。
老者脸上的皱纹狠狠挤做一团，压在一起，原本的慈眉善目此刻竟徒生一种狰狞之意来。
眼眶里悬着的淡色眼珠骤然紧缩着小幅度弹了弹。
“Questo, questo è ciò che ah ah ah ah ah ......!!!（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他想通过激烈的动作来反抗坚冰对他的束缚，他想着打破就好了吧，打破了就没有束缚了吧，于是他想用力挥甩起手臂，向着自己的同样被厚实的冰棱包裹的扭曲膝盖。
在Giotto淡漠的眼神下，他抛却了眼下所有的问题，像是一个正在疯狂工作的人，一门心思扑在将自己解放的必要举动上。
已经落在那人身后的纲吉已经站稳。他回头的这时，地面停止了崩溃。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却虚妄得可怕。因为所有所有裂开的、坠落的砖瓦石块都已像进行过重新拾起拼接的过程一样。一切完好如初。地震一样的过程恍若从来不存在一般。
褐发少年扭头看向兀自沉浸在解脱大业中的老者，眸子虚了虚，他转回头将从对方手中夺过的男孩儿放到地上，对，安全的角落里，蒙上他的眼睛，说：“Non guardare più in fretta.（不要看，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懵懵懂懂，但是小孩子已经能分辨出是不是该听话。
那种孩童的直觉告诉他，他该怎样做。
于是那双剔透的蓝眼在脸上浮现灿烂笑靥的同时阖拢。男孩儿轻轻地点点头，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着令人感到平静下来的气息。
“Inutile.（没用的。）”他毫不畏惧地跨过去，手中火焰也仿佛安静了下来。每一次吸入与呼出空气的声响都清晰可闻。这里的空气里似乎有种放大感官的魔力。所以纲吉的声音其实并不响，却分明构建出一种空灵之感。在耳畔那样清楚地扰乱着耳膜。
只是短促的一个发音而已，在他听来却已是经过了千秋万载一样的冗长缓慢。
所有的动作皆因这一句话儿僵住。他几乎是机械性地抬头，转过头的时候脖子好像发出了咔咔的扭动声，一节一节地转，而且如同磨了锈似的不太灵活。老人不解了，歪头，不像质问，更似自言自语：“Hey...... Perché?（嘿嘿……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始终像个局外人的Giotto挑眉想了想，最后无聊地一耸肩，这种问题根本就是无解。唯一的向标就是：要看你的敌人，他强，所以你必输无疑。他弱，那么你便可以吞噬他。
金发男人向前一步，看清了褐发少年眉头拢起的一点点弧度。
像个祈祷者。
其实Giotto一直以来都是透过彭格列指环的力量看着纲吉一步步成长过来，他的每一场战斗虽然都没有参与，但是近距离地接触过，所以他知道他战斗时的模样，知道他是最厌恶战斗的人，但是每每战斗总是要找上他，为了他的伙伴，因为他想要保护的人。
皱着眉挥舞着拳头。
这样的姿态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
多么像从前的自己，但又是截然不同的。
Giotto悄悄提了唇角，开始等待纲吉的回答来。
“Poiché non sarà perdonato, così dispiace.（因为你不会得到原谅，所以抱歉了。）”纲吉已经站定在老迈的神父面前。
——我要保护他，以及未来或许会受到你迫害的孩子们。
“Troppo divertente! Ho commesso un crimine? Sei sono le sanzioni contro di me! ?（太可笑了！我犯了什么罪？你是要制裁我吗！？）”
他已经激动到忘记了四肢被封冻的境况，吼起来竟是那样歇斯底里。
想一边吼一边挥舞双臂争论，却怎样都做不到。
他愣了愣，然后突兀地冷静了下来，肯定了自己的观点，冷嘲道：“Diritto ah, tu non mi puoi sanzione. Chi vaffanculo.（对啊，你不能制裁我。你他妈的谁啊。）”
小纲吉当然不是谁的妈。Giotto于不远处赠送了此人一个无奈的白眼。
如果纲吉听到这句类似吐槽的话一定会立刻吐血三升倒地不起。所以，幸好，纲吉忙着对付没忍耐住爆了粗口，脸狰狞成了一簇大菊花的老龄神职人员。
“Zitto.（闭嘴。）”
迫人气势下冷冷吐出一个音节。最后一个音被冗长的空间拖曳着拉长，在老神父耳中迂回了几遍。他怒了，同时也笑了，回敬道：“Come si fa ragazzo non hanno nulla da dire? Quindi per me giusto?（怎么，你小子无话可说了？那么我来说好吧？）”
然后他也不等人家沢田同意就特兴奋地开始说了，越说还越激动，脸上更加神采飞扬。
大致就是从事神职行业多少多少年了，然后多么多么无聊啊，自己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长得嫩嫩的美美的。但是自己是不完美主义，所以怎么能让打着收养孤儿的名号弄来的这群小家伙们那样完美无瑕呢？于是顺其自然的啊，自己只是让他们的人生起了点波澜而已，无论瞎了聋了哑了缺了虚了，反正只要残缺了那么一点点，在他眼中就是美好的。
最后一句说完，他还嫌不够似的加了两声嘿嘿嘿的蠢笑。
这些话无疑加速他让自己毁灭的速度。
Giotto已经看不见纲吉的表情了。但是他十分清楚，那种重重压在心头的压抑与痛苦。这种事情在他那个年代天天都能看到，他见识过更加残忍的也不算少了。
可是小纲吉不同。他……毕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丧尽天良泯灭良知的事件，没有崩溃他就很佩服了。同时也很心疼。那种强撑Giotto只消一眼就看穿了。
手套上逆向喷射的火焰已经将整个过道渲染成巨大的金橙色花环。纲吉利用手套的火焰停在过道上方。阴冷的空气并没有因为灼热的焰流而有丝毫的减弱。呼呼呼地吹过，不留痕迹。
他已经将神父逼到了漆黑栏杆前，背景是令人不由作呕的残肢残骸。焦黑的，染血的，截断的。
他在想什么Giotto一清二楚。
X-Burner将一举湮没神父与他身后牢笼里困束着的那些凄厉不甘的灵魂。
如果这算得了一场的屠杀的话，他也甘愿背负起来。
因为他想，大空之炎吞没他们的残骸时，或许那会是一种洗礼的方式。
毕竟，死在这个恶心的人手里，才是最最痛苦屈辱的。
所以，另一手微微斜下，伴随着火焰掀起的热风，传递着不疾不徐的声波，一圈圈散开：
“X-Burner——”
不过须臾尔耳。吞没了全部视野的金橙火光让攻击范围内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付之一炬。
訇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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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事件，沢田纲吉在回到西西里岛之后派了手下小组来到威尼斯处理后续问题。
因为那些孩子已经尸骨无存，所以他们各自的身份无从辨别。最后纲吉示意手下替他们立了个墓碑，象牙白的石英碑上空白无暇，一丝刻痕也无。
聊胜于无。这大概，可以称作为一种祭奠的方式。
至于老神父，彭格列的人员从地底下将半死不活的他拖了上来。带回彭格列以后，纲吉也不管他的意愿将他编入彭格列家族中。
接着在Giotto的支持下派了一名交涉的使者将其带往了隐在西西里深处的复仇者监狱。
“BOSS说，这名家族成员犯下的罪足以关入最底层。”那使者复述着彭格列最坚定的意志：
“他提出交易。”
“是什么。”
“用这位神父先生的入狱，令彭格列真正的雾之守护者六道骸得到缓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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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潮湿阴冷不堪的地底下出来的时候，离开地上的教堂前，纲吉看了眼镶嵌在风霜墙面上的巨幅油画，那幅大名鼎鼎的“神迹”之作。
Giotto随之望了一眼，小男孩儿靠在他身旁。修长的手从裤袋里伸出来，执起褐发少年的手。在他怔楞着回头时，金发男人淡淡地微笑：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所以，悲伤过后还是要欢笑。”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Memorial Glory-style 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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