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观》塘夏小圆

19、第 19 章

　　“除妖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不去？”黎牙抗议。

　　玄一笑眯眯道：“杀鸡焉用牛刀，你去帮忙就行了。”

　　黎牙不觉得自己能在除妖一事帮上忙。

　　自从妲木发现陈明珠对枇杷过敏，便被阮二娘奉为神医。

　　阮二娘有个侄女，叫阮星。

　　阮星的母父踏实肯干，运气也不错，在城里挣下房子、田地和商铺，想着不能委屈了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因此有不少人来提亲，好不容易订下亲事，不曾想女儿在婚前突然变卦，死活不嫁。

　　自古以来，婚事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但阮家心疼女儿，每每媒婆来介绍，都是先让女儿查看。阮星同意了，才订下的亲事。

　　一问，竟是瞧上了隔壁一姓朱的。

　　阮母阮父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姓朱的比阮星大了七八岁不止，不仅家境贫寒，人长得也丑，偏偏阮星放着说好的人家不要，就要这么个人。

　　为了嫁个姓朱的，阮星在家里是又哭又闹，最后竟然绝食，打算以死明志。阮母阮父于心不忍，捏着鼻子去朱家求亲。可朱家知道阮家小姐非朱家不嫁，拿乔起来，要求阮家小姐过门不仅要备齐房子、田地和商铺，还要阮家小姐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主打的就是打压阮家小姐。

　　阮母阮父气极，说什么也不肯嫁女儿，干脆把女儿送到城外的祖宅，叫女儿冷静冷静。

　　阮二娘知道了这件事，觉着不对劲。她这侄女从小就爱白面书生，怎么突然转性，喜欢姓朱的？她见过姓朱的，那人长得肥头大耳，猪成精了似的，实在不符侄女一贯的口味。

　　阮二娘思来想去，要请妲木来看看。阮母阮父也没其他法子叫阮星回心转意，就答应了。

　　毕竟女儿真的跟中邪了似的。

　　阮家祖宅位于小云山下。

　　小云山的对面就是紫竹山。紫竹山下有多热闹，小云山就有多冷清。

　　小云山下是乱葬岗，夭折的婴孩，死于意外的青年，没能撑过去的孕妇，大都在这里。总之，凡是没有人收敛的尸骨，最后都被抛到这里，与天地同眠。

　　基于此，附近没什么人住，妲木一行一路过来也不见半个人影。

　　此时因阮星闹嫁一事，阮家一家都住在祖宅，不过不仅没有多少人气，反而更显得小云山阴森生瘆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朱郎！”

　　妲木一行还没到阮家祖宅，便听到一阵哭喊。是从阮家传出来，惊动小云山不少野兽飞禽。

　　“这阮家小姐真是中气十足啊。”黎牙惊叹。

　　阮二娘道：“我这侄女是我哥嫂的心头肉，但没有被宠坏，待人温和，从不会这样对人说话，妲木道长，这事一定有问题。”

　　妲木进祖宅前，抬头看了一眼门匾，这才进去。

　　这次来了不少人，只有玄一借口要看道观，一步也没挪动屁股。

　　“朱郎，朱郎你在哪？朱郎快来救我啊！”

　　一行人一进门，就先被阮星尖锐的喊声吓了一跳。仿佛除了朱郎，其他人全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将阮星囚禁于此。

　　阮父在大门等着，急得走来走去，一看见阮二娘，顿时老泪纵横：“星儿又在闹，我实在没办法了。”

　　阮二娘道：“哥，你别急，星儿在哪？”

　　“我关她在后院，你们跟我来。”

　　阮老爷在前面引路。祖宅分为前后院，一进后院，能看到东西两侧有各有一排厢房，阮星被关在东侧屋子。

　　屋门被捶得砰砰响，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冲破，跑出一个怪物来。

　　妲木道：“阮老爷，你先把门打开。”

　　阮父犹豫道：“道长，不是我想关星儿，只是我们不关门，她就要跑去找什么朱郎。”

　　妲木道：“我要先看看阮小姐如何，没事，你先把院子关上。”

　　阮父无奈，只好先清人，留下几个仆妇在院子。

　　阮母正要去开锁，妲木忽然道：“阮夫人且慢。”

　　阮二娘道：“道长，怎么了？”

　　妲木道：“等下行事，一切都要听我的，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阮母和阮父一时犹豫起来，阮二娘先发话了。她道：“哎呀，哥哥，嫂子，妲木道长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们想救星儿，就得听她的。”

　　阮母和阮父点点头。

　　妲木拿了钥匙，才把门打开，门后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冲了出来，她提着裙子径直朝院门跑去，看也不看一旁的众人。

　　她跑到院门，发现院门锁了，这才看下阮父：“爹，你把钥匙藏哪儿了？”

　　阮星直愣愣地盯着阮父，那眼神倒不像是看父亲，像是看仇人。

　　阮父心痛道：“星儿，你怎么为了个男人变得如此？”

　　阮星也不听，上前就要去抢钥匙，幸好被两个仆妇拦住。

　　“阮小姐，钥匙不在阮老爷那儿，在我这儿呢。”妲木忽然开口，把手中的钥匙露出来。

　　阮星盯着钥匙，眼神疯狂地道：“给我！给我！”

　　妲木道：“阮小姐，要钥匙可以，不过我想先说几句话。”

　　阮星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说？要是劝我的话，大可不必了！”

　　妲木道：“阮小姐，听说你爱慕邻居朱公子，宁肯退了婚事也要嫁给朱公子，即使朱家要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你也愿意。”

　　阮星眼神冰冷：“干你何事。”

　　妲木道：“阮小姐对朱公子情深意重，不知朱公子对阮小姐如何？”

　　阮星脸上突然浮起两抹红晕：“朱郎待我自然极好！”

　　“傻孩子！那怎么叫对你好？家里那么多人还让你洗衣做饭，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阮母气道。

　　阮星道：“朱郎说了，就想吃我做的饭，穿我洗的衣，你们不懂什么是爱！”

　　阮父道：“愚蠢！实在愚蠢！”

　　妲木道：“阮小姐深情至此，实在叫人佩服。我倒是想劝两老同意这门婚事了。”

　　阮父惊道：“道长，你怎么能这样？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劝星儿打消念头的！”

　　妲木说话时面无表情，可话的内容实在叫人不敢置信，因此一时之间，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这么想。

　　妲木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阮老爷，今日不如撞日，干脆请朱公子来，就这么将婚事订下来，免得阮小姐相思成疾就不好了。”

　　黎牙道：“这怕是要相思发狂了。”

　　阮二娘拉住阮母，道：“嫂子，你们听道长的。”

　　阮母咬咬牙，道：“行，我们派人去请那姓朱的小子来，跟他说清楚！”

　　妲木道：“阮夫人不用去请，朱公子人在这。”

　　阮母一愣：“什么？”

　　黎牙早早做好了准备，一听到妲木的话，立马伸出利爪。

　　“啊——”

　　是一个黑影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阮父道：“谁？谁躲在那里！”

　　阮父话音未落，已经有人跑去院墙后抓人了。

　　黎牙盯着躺在面前哎哟叫的男人，浑身黑炭一般，脑袋半秃，五官叫人不忍直视，也不知阮小姐怎么开得了口称这人为朱郎。

　　妲木刚进阮家，就察觉到有人藏在院子外，便吩咐黎牙去查看。没想到居然是阮小姐心心念念的朱郎。

　　家丁把朱公子绑了，带到阮父面前。

　　阮父看看女儿，又看看朱公子，得知朱公子每日都来阮家祖宅偷看女儿，气得破口大骂：“你也算个读书人，不知廉耻的东西！”

　　阮星哭道：“爹，你就成全我们吧。”

　　阮星自以为朱郎是关心她，因此守在祖宅外面，心里大为感动，当即哭得花容失色，形象全无。

　　朱公子身上狼狈，但面容自信，此时听到阮父的骂声，竟还能淡定拱手道：“阮老爷，我和星儿是两情相悦，还望阮老爷成全。”

　　阮母啐道：“放你的狗屁！”

　　朱公子道：“阮夫人，我是真心爱星儿。”

　　妲木道：“朱公子先别急，把真心放一放，看看你究竟爱的是谁。”

　　朱公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星儿相爱，和你一个道人有什么相干？”

　　妲木道：“除魔卫道正是道士该做的事。”

　　谁也没有料到妲木会突然出手。

　　她忽然间动身，出现在阮星面前。阮星一直被两个仆妇拉住，动弹不得，看见面前的黑影，她先是一愣。

　　“出来！”

　　妲木的手伸向阮星的胸口，像是要把阮星的衣裙撕下来。其他人不明就里，也不敢出声。

　　黎牙离得近看得清，妲木的手竟然没入阮星的身体，从里面拉出来一个庞然大物！

　　阮星发出一声尖叫，但很快她就发不出声音了，这段时间某种沉重、压在她心上的东西消失了，她的心重新变得轻飘飘，一丝凉意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若不是有人搀着，她早跌在了地上。

　　“道长，这是什么东西？”

　　“怪物、怪物啊！”

　　阮星没有叫，阮家的其他人倒是大叫起来，跑来撞去跌作一团。

　　涂青青紧张地道：“那是妖怪？！”

　　如海道：“青青姐，别怕，有我们在，它不敢过来。”

　　涂青青实在不能放心，拉着两个小孩离得远远的。

　　院子中央，躺着一个猪脸人身的怪物。它哼哼嗤嗤，好像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妲木踢了它一脚，它在地上滚了一圈，露出獠牙和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