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观》塘夏小圆

18、第 18 章

　　大家面面相觑，原来招揽客人的人早溜了，不用多想，肯定是去找吹笛人了。

　　如山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如海叹口气：“对不起，我答应帮你卖绿豆汤，结果还剩了这么多。”

　　阿紫道：“比我想的好多了，帮了我大忙。”

　　如海道：“剩下的怎么办呢？”

　　“我听见有人在抱怨了。”

　　一群人正忧愁，如山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如海道：“你回来了，绿豆汤根本卖不出去。”

　　如山微微一笑。虽然她和如海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她脸色苍白，双眼下有一层重重的阴影，因此一笑起来便会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有人愿意买走所有的绿豆汤。”

　　“如山，你说的是这里吗？”

　　一个深褐色皮肤的少年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眉心有一点红，身着短袖灯笼长裤，头上披着一条碧色薄纱，腰间一口布袋，是典型的天竺人打扮。

　　天竺在西方，距离丽阳十万八千里，不知她是怎么来到丽阳的。

　　少年手持长笛，好奇地盯着周围的一切。

　　“奥拉，你真的需要那么多绿豆汤吗？”如山道。

　　奥拉笑道：“没关系，会有人出钱。”

　　“不过是大人养的狗，别太得意了。”

　　奥拉身边还跟着个男人，那男人骂骂咧咧，似乎十分看不惯奥拉，可又不得不跟在奥拉身边。

　　如山看向奥拉。

　　奥拉歪头笑道：“我来解决。”

　　那男人哼了一声。

　　奥拉依然面带微笑，声音低了许多：“如果我告诉李大人，他派你来为我做向导，可你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或者告诉他，你和他的小妾半夜私会？他会怎么样呢？”

　　奥拉的丽阳话说得很不错，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在场的几个热都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暴怒：“无凭无据，李大人根本不会听你一个小孩的话！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私会了？你竟敢污蔑我？！”

　　“我怎么知道？”奥拉拍了拍腰间布袋，“当然是小蛇告诉我的。不过呢，我还会告诉李大人，这是我做梦梦到的，李大人一定不要当真，你怎么会和他的小妾半夜私会呢？”

　　男人气得脸通红，看起来马上要动手，但又极力忍住了。

　　布袋中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仿佛在应和奥拉的话。

　　一个尖尖的蛇脑袋探了出来。

　　聪明、机智，且恐怖。吓得旁边的人都躲闪到一旁。

　　只有奥拉和如山一动不动。

　　奥拉随手一划：“我要买下这些绿豆汤。”

　　男人悻悻道：“你要买就买，关我啥事？”

　　奥拉道：“怎么不关你的事，钱你得出，绿豆汤你也要搬走。”

　　男人大叫道：“凭什么我出钱出力？那你做什么？”

　　奥拉道：“当然是看着你出钱出力，难道你更希望我去告诉李大人，你和他的小妾半夜私会？”

　　男人心中惊疑不定，他以为偷情一事天衣无缝，但见奥拉说得信誓旦旦，立马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男人按捺住杀心，想着之后再想办法解决她，不过嘴上仍是骂骂咧咧。他咬牙切齿：“你要搬到哪？”

　　奥拉假装思索道：“我还没想好，不如先搬到李大人赏给我住的小明楼吧。”

　　男人自然不会自己搬，他去叫马车，还恶狠狠瞪了一眼奥拉。

　　如海道：“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奥拉笑道：“目前不会，你们不觉得看着他不想听话但又不得不听话的样子很好玩吗？你们有一个词怎么说的，幸灾乐祸，这就是我现在的感受。”

　　黎牙默默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大家都笑起来。

　　如海道：“你是从天竺来的吗？”

　　如山道：“奥拉是从天竺出来找她娘亲，她已经去过许多地方，听说她娘亲有可能在丽阳城，她才来的。城里的天竺人大都住在戏楼街，你去找过了吗？”

　　奥拉道：“找了，没有。”

　　奥拉的脸上没有失望，反而有一种总能找到的自信。

　　“我在一年前闻到过和你相似的味道。”阿紫突然出声。

　　众人齐齐看向他。

　　阿紫看见这么多人望着他，脸刷地红了。阿紫搅着手指，道：“我那时候在南方，不过也许是我闻错了。”

　　奥拉急切地道：“在南方哪里？哪座城？哪条街！”

　　两条小黑蛇从布袋里钻了出来，定定地盯着阿紫。

　　阿紫吓了一跳，连连退后。

　　奥拉失望道：“你在骗我，你怎么可能闻到妈妈的味道？”

　　如海道：“阿紫没骗你，阿紫是狐狸，嗅觉比我们强多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讶起来。

　　奥拉也吓了一跳：“狐狸？”

　　小黑蛇贴上奥拉的手臂，嘶嘶作响，似乎在说悄悄话。奥拉一脸呆滞：“蛇利说他是狐狸。”

　　阿紫怯生生地道：“是一个靠近海边的地方，名叫水城，我已经忘了那条街道的名字，不过，我们相遇的地方有座神女像。”

　　阿紫说完后，依旧不安地搅动手指。

　　奥拉忽然回过神：“我要马上去找妈妈！”

　　如山道：“你不是说李大人还请你去表演蛇舞么？”

　　奥拉道：“表演哪有妈妈重要！”

　　阿紫小心翼翼地道：“可你是一个女孩，独自外出太危险了。”

　　奥拉道：“别小看我，我不怕危险。起码我能帮你们卖掉所有的绿豆汤。”

　　阿紫挠挠脑袋：“你说的有道理。”

　　奥拉大笑起来。她行动力极强，得知母亲在水城后，立马要出发，连行李也不收拾了，免得被李大人的仆从察觉，好在她把重要的东西一直放在身上。

　　奥拉当即与大家告别。只不过看到如山时，笑了笑，道：“我还从来没有看到有谁这么喜欢看蛇利跳舞，可惜我们马上要分开了。”

　　如山不舍道：“我会一直记得你和蛇利。”

　　奥拉忽然紧紧抱住如山，道：“等我找到了母亲，我就来找你，我可以教你怎么让蛇跳舞。”

　　如山一愣。除了如海，她还从没有让谁这么抱过。片刻之后，如山也抱住奥拉：“一言为定。”

　　奥拉道：“虽然我们距离遥远，但蛮甲会一直陪着你。”

　　布袋中，其中一条稍微小一点的黑蛇沿着奥拉的手腕爬到如山的身上，亲昵地蹭了蹭如山的脸颊。

　　这被黎牙看见了，她小声嘀咕道：“又恐怖又感动。”

　　众人在河边目送奥拉离开，一时间沉浸在伤感之中。如山把奥拉当朋友，与朋友分离总是叫人难过，其他人则是触景伤情。

　　忽然，阿紫小声哭泣起来。

　　“我也想回家了，我总觉得要攒够钱，做好准备才能回家，可是我错了，我娘一定很想我，希望我能立马回家。”

　　阿紫为了锻炼胆量，独自一狐来到人类的城市生活，他离开家前夸下海口，会在人类城市站稳脚跟，可时间一晃而过，他不仅没能在人类城市立足，还被人偷了钱包。

　　如海道：“不是说好你留在我们观里，打工攒钱吗？”

　　阿紫擦擦眼泪，泄气道：“可是我现在就想回家。”

　　阿紫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要走了，我会想你们的，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阿紫在分钱。

　　如海道：“这是你的钱，我们只是帮忙而已。”

　　阿紫道：“这是大家辛苦挣的钱，每个人都有份，黎牙，这是你招揽客人的辛苦费。”

　　黎牙看着面前的两个铜板，嘴角抽搐，道：“谢谢。”

　　阿紫道：“如海，这是你的辛苦费，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帮忙。”

　　如海十分感动。

　　阿紫道：“这些是你们的。”

　　剩下的铜板刚好能平均分成四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大家拿着阿紫回家的路费，一时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阿紫笑道：“我可是狐狸，不用担心我。”

　　阿紫说着，身边出现一团青烟，等青烟散去，阿紫不见了，原地是一只毛绒绒的紫色狐狸。

　　紫色狐狸口吐人言：“如海，一回到家我就写信给你。大家，再见了。”

　　紫色狐狸钻入附近的草丛中，不一会儿消失了。

　　不过半个时辰，众人居然接连送别了两位朋友。集市似乎也在一瞬间少了许多人，叫卖的商贩撤走了大半，剩下的大都住得离河边近。

　　卖吃的、卖喝的在这时候跑出来了，河面飘着食物和烟火的味道，远处传来钟鼓楼击鼓撞钟的声音。

　　陈明珠道：“都这么晚了，我要回家了，不然我娘会担心。”

　　如海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涂青青道：“这摊子要怎么办？”

　　如海道：“这些都是阿紫弄来的，既然他走了，就放着吧，我们要着也没用。”

　　大家都累了，没有人在意摊子。

　　除了一人。

　　原先跟着奥拉的男人回到河边一看，发现人全跑了，急急忙忙跑去小明楼。楼上只有马车送到的绿豆汤，没有奥拉的影子。宴会上没有蛇舞，李大人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男人彻底慌了神，他找人去追奥拉，可心里也知道怕是追不上了。

　　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男人竟然想到了办法，反正，一切都怪永安观，要不是永安观的道士撺掇，奥拉怎么会跑？

　　一定是永安观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