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父子的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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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往前走，还活着的人们一天天地煎熬在朝不保夕的危险之中，在国家日渐萧条的战败背景下，政府威信跌倒低谷，横滨彻底沦为了各种各样黑/手党组织横行肆虐的无秩序混乱地带。
秋天又到了，有些破败的道路旁尚且没枯死的树上黄叶零落，树下的人流少少的，多是低调偏旧的大衣，将脸遮在围巾或口罩或帽子下，连偶尔彼此说话声都小得像怕惊动树枝上的麻雀。
不久前，因横滨最大组织之二的gss和港口黑/手/党发生了激烈的明面冲突，火/拼波及了不少普通人居住区域，以至于这段时间整座城市都显得格外安静。
一直是土生土长横滨人的野田夫人正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盘算着家里两个孩子下半年是否还要继续送去学校。
现在的大环境并不乐观，横滨的一座中学最近也遇到了一次恐怖袭击。那些不干好事的组织就连孩子都不放过了。
现在各个学校都在人心惶惶，老师无心上课，孩子们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眼看自家的大儿子也要升高中了，这让她十分担心。反正学历说起来也没什么用了，她很想让孩子们休学，等到风声平静下来再做考虑。
而且学费本身也很昂贵，家中男人这些天晚上回来，也是愁眉苦脸，觉得老板有裁员意向。
生活总是充满各种各样愁苦烦恼，压得普通人喘不过气，横滨尤其如此，可要说离开……离开故土，又哪有那么容易，在现在整体环境都不太好的情况下，买一套其他城市的房子，取得其他城市的居住权，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
想着想着，野田太太停下扫地的动作，忍不住叹了口气，生活留在她眼角的痕迹似乎也更重了几分。
院墙外，有零星的动静声，从隔壁传来。
邻居家的人似乎回来了。
是隔壁福泽家的那对父子回来了吧。
野田太太认识隔壁福泽家，福泽先生搬到这儿也没几年，是个做保镖的，经常不在家，长相很是严肃，就跟个大家族家主似的，叫人一见就心虚气弱，家里二子还因为遇到被吓哭过。
但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位其实是个沉默寡言的好人，有能力也不惹事，有他在，她们这片儿连小偷小摸都销声匿迹了。
而且福泽先生还收养了个孩子——福泽文也，可见也是个善心的，那孩子也被教养得好，漂亮又有礼貌。
小文也来一年了，刚来时瘦小得像才五六岁，话也不怎么说，也不爱出门，身上还总裹着绷带什么的，不知道以前经历了什么，也是个可怜的。
每次当她遇到那个比她二儿子还小的孩子仰着头认真礼貌地问早安，或者拿着东西来换日用品，好像在努力完成什么任务似的，可爱得她每次都忍不住会多给点。
后来，她偶尔经过福泽家门口，也都能看到小文也在打扫院子，晾衣服，或者拿着木剑在锻炼，大概是在跟福泽先生学习武艺吧。
确实，这种时候，像小文也那样一看就容易被盯上的漂亮孩子，能学会一些防身手段更好。可惜她家两个小子，每次她提一句想让他们去拜福泽先生为师学两手，都跟要见鬼一样，跟他们那个死鬼爹一样没出息。
后面半年里，福泽先生经常会带小文也出门，似乎是修行还是什么的，很久才回来一次，说起来，她也好久没看到那个孩子了呢。
“叮咛——”大门电铃被摁响。
“午安，野田夫人。”
门外果然是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小男孩。
男孩身着朴素的灰蓝色浴衣，一头浅橘色的长发即使高高束起，发尾依旧垂到了腰际。
淡淡的蓝色瞳孔和冷白的皮肤，都让男孩缺少表情的小脸显得越发清冷淡漠。
带给人的感觉像一副褪色的美丽油画，或是一片静谧的粉蓝色湖水。
这无疑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还乖巧、懂事，足以让任何女性生物母性大发。
“哦呀，是小文也啊，你和福泽先生旅行回来了？”这次福泽父子离开了快一个月，都要过了深秋。
人都喜欢美好事物，看到福泽文也，她也将之前的烦恼抛到脑后，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是的，我来送这次游玩的手信。”文也双手递上一个鼓鼓的灰色布袋，低敛着眼，认认真真道，“都是山上采的野货，还请不要嫌弃。”
“哎呀你真是太客气了，怎么会嫌弃呢。”听到是不花钱的山货，野田太太不由得笑容更灿烂了些。
这年头，人情可不好欠，物资短缺使得物价飞升，连米价都让人有些吃力，平白拿人家的物资总是有压力的。
但是秋天的山珍确实是让人难以拒绝的，没有农村的亲戚，真是想吃上一口秋味都很难。
“……你们这么长时间不在家，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哦。”
送走了送手信的男孩，野田太太抱着沉甸甸的袋子，地也不扫了，打算先放好这些食材。
本以为这么重，应当是种在山脚下种的秋红薯或者野山芋之类耐饱又香甜的常见秋味。
但等野田太太回到家里餐桌边打开，发现最上面竟是用枫叶和松针包裹住的两枚新鲜松茸。底下也都是油光锃亮的饱满红板栗，和另一小口袋的核桃。
这可真是地道的山货【重音】了。
先不提城市里，松茸的价格有多昂贵，就连板栗和核桃，也都是现在十分难得的物资。
多年家庭主妇的野田太太又忍不住叹气:“这个人情还真得欠下了。”
但是，至少她丈夫的工作应该能保住了。
……
给附近交好的邻居送完礼，又买了点家里缺少的调料，文也回家时，福泽谕吉已经淘好米，又清洗切好了回来路上买的蔬菜，正在客厅收拾行李。
不能对吃了多年外卖的大龄男人的厨艺有任何期待，家里掌勺的人依然是还得勉强踩着凳子摸灶台的文也。
“送完了？”
“是的父亲。”文也上前帮忙，首先把在山上采摘晒干收集的那些珍贵野生干松茸放进储物柜。
再把最后一天才去特地找的，送完邻居后剩下的新鲜松茸，除去福泽谕吉洗好的几枚，剩下的都放进冰箱里。
“中午还是要吃松茸饭吗？”
正值秋天，山上的山货着实不少。因为没有足够地方修行锻炼，而被父亲带去无人居住深山里的文也无法拒绝来自不要钱美食的诱惑，从野兽们的嘴边抢走了许多的储备粮。
松茸饭，更是在山上时每天都不会少的，毕竟新鲜松茸确实美味。搭配林间矫健奔跑的野兔腹部油脂，和瀑布水潭里正值肥美的香鱼，再烫一盘文也最喜欢的白灼虾……都是仅仅只撒一点盐和酱，就好吃到不行的珍味。
福泽谕吉虽然不贪图口腹之欲，但也不会拒绝应季的美味，这趟修行下来，即使日日不落锻炼，也还是重了几斤……
“嗯……”
屈服于松茸饭的剑客银狼正在收拾文也坚定要求带回来的其他特产，其中包括半蛇皮袋的板栗，榛子核桃，菌干，和几块野兔，狍子肉干等等。
找到了被粗略处理晒干的香鱼干，单独拿出来，用纸袋装好，像是某种重要信物，被银发男人郑重地塞进怀里。
山上的水质极好，养出的香鱼油脂饱满，丰腴鲜香，如果带上这个，或许晚间散步时能吸引到一只胆子更大的猫来……
正好从厨房出来拿板栗的文也:……
父亲你大可不必这样期待。
在山上时，他们遇到的一只难得的野生山猫都在父亲凶【zhuo】恶【re】的视线下被吓得夹着尾巴跑了，怎么还没对流浪猫死心呢？
……
享用过了百吃不厌的松茸饭，饭后甚至有刚炒好，软糯灿黄的糖烤开口栗子作为点心。
吃着香甜的板栗，文也还惦记着下午要去买一个陶质茶壶，回来做松茸土瓶蒸。
晚餐就用松茸土瓶蒸搭配茶碗蒸，再来个山芋饭和山渍物，这几天一定要把新鲜松茸全都解决了才行。
核桃和榛子也要赶紧准备处理炒一部分，父亲好像挺喜欢用炒核桃佐茶，剩下的可以一直吃到过年！
福泽文也已经过了一次年，过年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虽说为了他的安全，省去了拜年环节，但父亲陪他做了很多贺卡，据说会寄给父亲的朋友，宣告他的存在。
以前的福泽谕吉并不在意年节，只除了偶尔和一二好友聚一聚。
他是杀人者，便也随时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但当他脱离了原本的身份，就很少联系过去的友人了。
可，小孩子应当都是喜欢过年的。
初为人父的男人，年前就如临大敌似的做好过年规划，全程木着脸带小孩出门采购年货，购买家具玩具新衣服，回家布置文也住了有一阵子的房间，又一起大扫除并做了年夜饭……好险有文也在身边盯着，才没烧了厨房。
那是一个旁人看来很奇怪又不喜庆，年夜饭简简单单，只有两个人冷冷清清守着电视和窗外烟花声的守岁。
但在文也的记忆里，那就是最开心的一天，因为父亲给他准备了年玉，还摸了他的头，祝他新年快乐……
嗯，晚上的甜点，给父亲做个猫型布丁当做安慰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父子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