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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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挽星穿着深蓝色的海军服，手里拿着一个明黄色的小风车，指着大象说道。
“妈妈，大象在喝水！”
唐曼云摸了摸他的脖子，拿出一条手帕，递了过去。
“衣服都湿了，擦擦你后背！”
姜挽星随意擦了几下，又塞回裤兜里了。
唐曼云有心说他两句，就见这小鬼身手灵活地穿过人群，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去了。
“姜挽星，你还跑！”
唐曼云抱着女儿，快步追了上去。
姜挽星站在猴群面前，模仿猴子抓虱子的模样，嘴里还发出‘吱吱’的声音。
唐曼云扭着他的耳朵，责备道：“我说了多少遍，不许乱跑，要是遇到拍花子了，就抓你去当乞丐！听见没！”
姜挽星‘嗯嗯’了两声，态度很敷衍，转头看了母亲一眼，笑道：“妈妈，你跟姐姐好像两只猴子啊，猴妈妈跟猴宝宝，嘻嘻嘻！”
姜舒月严肃道：“姜挽星，你要听话，外面很危险。你被人抓走了，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姜挽星对着姐姐做了一个鬼脸，转头又去看猴子了。
唐曼云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女儿的小脑袋，沮丧道：“月月，你弟弟真烦人。”
姜舒月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妈妈，他就是这样的，您辛苦了。”
姜挽星扭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妈妈，那边有棉花糖，我想吃！”
唐曼云说道：“你一口的蛀牙，还吃！”
姜挽星扁着嘴说道：“就要吃，就要吃，难得出门一趟，我就要吃。你不给我买，我就要哭了。”
唐曼云担心他撒泼，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一个高大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姜挽星，沉声说道。
“曼云，好久不见。”
唐曼云讶异了一下：“余嘉树，你怎么在这里？”
余嘉树穿着白衣黑裤，露出一张端正俊美的脸庞。
“星星，叔叔跟你说，我单位有位哥哥，小时候爱吃糖，掉了不少牙齿，现在两颗门牙都是黑漆漆的，长得可丑了，他娶不到老婆，就是因为爱吃糖，你怕不怕？”
姜挽星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慌张。
余嘉树继续吓唬道：“你牙齿掉光了，就吃不了东西，每天只能吃白粥，你说惨不惨？”
姜挽星连忙摇头：“不吃了，我不吃了。”
余嘉树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要听妈妈的话，别惹她生气。”
唐曼云见这边人多，引着他往外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叫星星？”
余嘉树笑了笑：“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听说你要出国留学了？”
唐曼云觉得有些奇怪，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没错。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余嘉树说道：“这次学习机会很好，你要珍惜，对你以后的发展也好。”
唐曼云说道：“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有话直说。”
余嘉树的眼里，露出一丝怀念之情：“曼云，你从前不会对我这样的，你变了许多。”
“是个人都会变的，余嘉树，我已经结婚生子了。我听闻，你这些年来一直一个人，你也应该安定下来了，别想以前的事情了。”
余嘉树抱着姜挽星，亲了亲他的头发，爱怜道：“曼云，这两年来，我做了好多怪梦。梦见我们一同下乡，一同学习，后来还考上了大学。梦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我还有两个孩子，就做挽星，舒月，是你起的名字。”
唐曼云心里一沉，缓缓说道：“你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余嘉树摇了摇头：“梦境太真实了，我都不愿意醒来了。曼云，如果当初……”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嘉树，咱们得往前看，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你也一样，得往前走。我的生活很好，你不要来打扰我了。我也不想听你说奇奇怪怪的话。挽星，下来，咱们回家去。”
姜挽星扭动着身体，挣脱掉余嘉树的束缚，跳到地上，抓住妈妈的衣角。
“曼云，如果他待你不好……”
“没有的事情，我们夫妻感情很好。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赶紧找个对象，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说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了。”
唐曼云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嘉树站在风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眼中是满满的深情。
姜挽星挠了挠脸颊，小声说道：“妈妈，那位叔叔好像哭了。”
唐曼云愣了一下，抓着儿子的小手，淡淡道：“你看错了。走，回家去！”
唐曼云担心狼孩吃醋，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对方。谁知道，姜挽星是个大嘴巴，转头就把事情倒个一干二净。
狼孩憋着气说道：“他什么意思？咱们过得好好的，他又来捣乱？”
唐曼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别理他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星星不说，我就被蒙在鼓里了。”
“我怕你生气嘛。”
“你不说，我更加生气。你为什么瞒着我？”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还是说，你有别的心思？”
“我有什么心思？”
“谁知道你，当初爱别人爱到不行，吃的喝的，都上赶着给对方。哼！”
“你要这样说，我就无话可说了。”
“现在连说话都不愿意说了？”
“你无理取闹，我跟他有什么啊？都是以前的事情，我现在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啊。”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出国留学？你舍得我跟孩子，你这个人没有心！”
狼孩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唐曼云皱着眉头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反对我出国？”
狼孩别过脸去：“我反对有用么？你一意孤行。我叫你不要去，你愿意么？你肯定不会愿意。”
唐曼云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出国留学，是我的心愿，我可以学到更多，回来可以报效祖国。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
狼孩红着眼睛，哑着嗓子说道：“两三年的时间，还不长么？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分开！我爱你，我们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你说！”
唐曼云无奈道：“你别这样。”
狼孩抽了抽鼻子：“孩子还这么小，你的心真狠。”
“承风，你别这样。你成熟一点，行不行？”
“好啊，现在嫌弃我不成熟了，你找成熟的去。”
唐曼云亲了亲他的手，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生气，是我不好，不应该瞒着你的。我跟余嘉树真的没什么，我都嫁给你了，怎么会移情别恋呢？再说了，如果你有这样一个好的学习机会，你会放弃么？”
狼孩看着她的脸，坚定道：“我会！”
“你说得轻巧。那是你还没遇到这种情况。”
狼孩摇了摇头：“我放弃了，上面新建了一个研究所，任命曹教授为所长。曹教授叫我跟他过去，让我当技术管理。我放弃了，我不想离开你们。”
唐曼云诧异道：“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说？你是傻子么？”
狼孩躲在被窝里，转过身去，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去。在哪里不是为国家做贡献，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唐曼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把话说清楚！”
狼孩倔强道：“我不说，都过去了。”
唐曼云说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要？”
狼孩用浓浓的鼻音说道：“那地方荒无人烟，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谁知道任务什么时候完成。这种任务，只有不停地做下去，一代接一代，到时候我都老了。”
唐曼云低声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胆子太大了。”
狼孩说道：“我只想守着你跟孩子，好好过日子。国家有这么多的人才，不缺我一个。别说了，我已经推掉了。”
唐曼云叹息一声：“你呀，怎么能这样？领导欣赏你，愿意提携你，明明有着大好前程。”
狼孩坐直身体，情绪激动地说道：“那你要我怎样，你想一辈子见不到我么？”
唐曼云低声说道：“怎么可能一辈子见不着？”
狼孩说道：“就是最高级别的保密任务。我进去了，就出不来。没个十年八年，我都出不来。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唐曼云连忙抱住他，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了，你别生气了。”
狼孩落下两滴泪：“我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我的心很小，我只想跟家人在一起。你明白么？”
唐曼云听了，心里一团乱麻，好像说什么，都不太恰当，只能紧紧地拥抱着他。
“承风，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往后几天，唐曼云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心里总有一种预感，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这天，她还在研究所里工作，就来了两个警卫员，带着她坐上一辆军车，来到了一间会议室里。
只见中间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曹教授坐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狼孩。
狼孩坐在椅子上，咬着牙齿，一副倔头倔脑的模样。
曹教授看到唐曼云的身影，连忙站起身来，招呼道：“小唐来了，请坐！”
唐曼云点了点头，客气道：“曹教授，您好，这位是？”
曹教授说道：“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霍将军，承风的父亲，姜营长，曾经是霍将军的下属。因为我跟霍将军是旧识，我们两家是世交，这次也把他请来了。”
他补充一句：“之前许家的事情，就是霍将军帮忙解决的。”
唐曼云说道：“霍将军，之前的事情，真是谢谢您了。”
她弯下腰，给霍将军鞠了一躬。
霍将军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说这样的话。我们把你请过来，是想让你做通承风的工作。这小子好倔强。组织欣赏他，给他指派了一个新任务，他给拒绝了。不知道你知不知晓这件事。”
唐曼云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承风只跟我提过两句，说建了一个新的研究所，要把他调派过去。他舍不得家里，就给拒绝了。”
曹教授急忙说道：“你不懂，承风是专门负责计算机方面的，那个新系统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现在撂下担子不干，后面的人都不清楚细节，这样还怎么搞啊？姜承风，你这人觉悟不高，太过自私自利了。”
霍将军说道：“承风，既然国家跟组织都需要你，你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能当个逃兵。”
狼孩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还有别人。我给你培训几个人，你带他们过去了，我不想去。”
霍将军拍着桌子喊道：“胡闹，你简直就是在乱来。你既然参与进去了，哪能容你半路逃脱？你简直给你父亲丢脸！”
狼孩低着头，就是不肯答应。
曹教授语重心长说道：“承风，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报答我？每个人都有家庭，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理由。可是大家都一样啊，这是我们共同的任务。如果不是你年龄太小了，我会提拔你当总设计师的。可是你呢，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你羞不羞愧？”
霍将军说道：“你父亲光明磊落，重情重义，他为祖国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无怨无悔。你是他的儿子，应该继承他的遗志，怎么可以这般自私？”
狼孩哑着嗓子说道：“霍爷爷，曹教授，我只是想守卫自己的小家。我孩子那么小，不能不管他们。”
“没有国家，哪来的小家？你的孩子，我们会安排人照顾好的。你别担心。”
狼孩看了唐曼云一眼，抿了抿嘴，缓缓说道：“我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物，我不是，我从小吃尽苦头，一直被人欺负，我不想离开孩子，也不想他们被人欺负。前面的日子，我都是孤单一个人，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霍将军说道：“那边环境太差了，不适合孩子生存。大家都一样，孩子都是留在家里的，怎么你就这么倔强？那些守卫边疆的将士，他们的日子比你苦，人家有埋怨什么吗？”
曹教授说道：“小唐同志，我们请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放弃原来的工作，我们会安排你，跟着承风一起过去，当一名普通的医护人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唐曼云张了张嘴，讶异道：“我也跟着过去么？”
曹教授说道：“是的，这个名额是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原本已经有一名卫生员了，为了姜承风这个家伙，所里愿意增派一个卫生员。”
狼孩说道：“她不愿意，她有自己的工作和理想，你们不要为难她。我说了，系统的事情，我会交接好的。我就想留在家里。”
曹教授说道：“你都看过计划书，听过这么多场会议，你说不去就不去么？这件事由得你乱来？你要是不去，我就以泄密为由，抓你去坐牢。”
狼孩说道：“抓吧，我已经坐过一次了。”
曹教授指着他说道：“你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霍将军骂道：“真是糊涂，你这么任性，你父亲知道了，都觉得羞愧了。”
狼孩说道：“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自己，我们不一样，用不着放在一起比较。即便我一辈子不如他，那也没什么。”
霍将军说道：“之前我救过你一次，那又怎么算？”
狼孩垂下眼睛说道：“那您先记着，我下辈子再报答您。”
霍将军眼冒火光，气得全身发抖。
唐曼云连忙说道：“霍将军，曹教授，你们不要激动，让我们先商量一下吧。”
曹教授叹息道：“小唐啊，这小子是个木脑袋，听不懂人话，你跟他好好说说。”
唐曼云说道：“知道了，我们会好好商量的。”
霍将军说道：“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我要听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狼孩还想顶嘴，被唐曼云一把抓住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
狼孩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