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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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志在院子里转圈，揪着头发说道：“我不相信，她怎么回城了？她明明答应我，要跟我结婚的。我不相信，我要问个清楚！”
他的父亲姜绍基，坐在小板凳上，含着烟卷，语气淡淡地说道：“人家是城里人，有机会回城，为什么不回去？就你这蠢货，那么天真！”
母亲尹梓华安慰道：“小志啊，既然她回去了，你就跟她断了吧，咱们不是一路人。她看不上咱们家，那就算了。何必纠缠下去呢？”
姜承志吼道：“小可不是这样的人，她肯定是有苦衷的。我要去找她！”
姜绍基指着他骂道：“那档案都是我亲自帮她弄的，难道还有假的么？人家就是抛弃你了，不要你了。你还想怎样！”
姜承志说道：“我要见她一面，问个清楚！”
姜绍基气得浑身发抖：“你真是不要脸，你还要追过去，还不够丢人么？赶紧让你母亲，给你介绍个安分守己的姑娘，把这件事盖过去了。”
姜承志一脚踢翻花盆，挥着手臂说道：“我不要，我要去找她，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姜绍基转过身去：“我不会给你写介绍信的。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
尹梓华抱住儿子，哭着说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既然他要问个明白，就让他去吧。整日吵来吵去，能顶什么用呢？”
姜绍基甩了甩袖子，骂道：“真是‘慈母多败儿’，我不会写介绍信的。让他死了这条心。他什么都不懂，一个人跑出去了，不出事才怪呢！”
姜承志涨红了脸庞，回道：“不用你写，我找村长写。”
他跑回房间里，拿了一罐麦乳精，两包糖果，亲自跑到朱村长家里去了。
朱村长为难道：“承志啊，那些回城的知青，通常都不会回来的，人家看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人家在城里有工作，能挣大钱了，怎么会回头呢？你听叔叔一句劝，咱们不去找她了，别丢人了。”
姜承志哀求道：“叔，小可不是这样的人，她跟我一直要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要找她问个明白。”
朱村长说道：“哎，你怎么这般死脑筋呢？她现在有了工作，怎么会回头啊？你是不是傻的？”
姜承志说道：“叔，我爸不肯写介绍信，只能让您写了。您帮帮我吧，求您了！要不我给您跪下？”
朱村长恼火道：“你这小子，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没出息，怪不得你爸骂你了。行了，我给你写，出了什么事情，你自己负责任，路上小心一些。”
等拿到介绍信以后，姜承志跑回家里，收拾了两件衣裳，翻出所有的钱财票据，便打算出门了。
尹梓华拉着他的手臂，担忧道：“小志，你这次出门，要注意安全啊。你问个明白就回家了，别跟人打架，也别惹事。妈妈在家里等你。”
姜承志说道：“妈，我知道了，不说了，我还要赶火车。”
尹梓华揪着衣襟，忍不住落泪：“你记得回家，不要在外面乱跑啊。”
姜绍基拉长了脸，瞪着眼睛说道：“你还真的不要脸面了，人家抛弃了你，你还要巴巴地追过去，真是太丢人现眼。”
姜承志反驳道：“不用你管。”
姜绍基指着他骂道：“快滚！”
姜承志拎着行囊，一溜烟地跑了。他找到了朱六叔，花了五毛钱，让六叔送到火车站去了。等买了火车票，他坐在候车厅里，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因为没有出过远门，连怎么上火车，他都不太清楚。糊里糊涂的，就跟着别人上火车，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这时，他发现自己太过匆忙，竟然没带什么吃的，只有一包饼干，一包糖果，连军水壶都忘记拿了。于是，他拿起饼干，胡乱地塞进嘴巴里，差点堵住喉咙了。
他抱着行囊，倚在座位上，神情迷茫地盯着窗外。一颗心像飘在空中，不上不下的。
他不敢相信，小可真的离他而去了，明明他们是那般相爱，怎么会分开呢？
过了九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了。此时，漆黑的夜空像一块绒布，挂着弯弯的月牙，还有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他头重脚轻地站在地面上，往四周看了看，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打算将就一晚，却被工作人员给赶走了。
“这里不许留宿，那边有招待所，你到那边投宿。你要是在这里睡着了，丢失了财物，我们可不负责任。”
姜承志没有办法，到旁边找了一家招待所，花了一块二，留宿一晚。
姜承志觉得饥肠辘辘的，问道：“有没有面条？炒饭也行？”
服务员回道：“阳春面两毛，扬州炒饭三毛。”
姜承志要了一碗阳春面，三两下的，就把面条吃干净了，连汤汁都喝光光了。洗漱过后，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很快就天亮了。
他按照信件上的地址，乘坐了公交车，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小可的家里。
他敲了敲门，朗声问道：“您好，请问是周家吗？”
门打开后，露出一个年轻的妇人，还背着一个小婴儿。
姜承志连忙问道：“您好，请问周小可在家么？”
那名年轻的妇人，认真地看了他两眼，狐疑道：“你是谁啊？哪来的？”
姜承志说道：“我叫姜承志，是小棠村的人，我是小可她对象。”
那年轻妇人脸色大变，挥了挥手，立刻关上了门：“我不认识你，快走！”
姜承志伸手按住了门，着急道：“等等，小可在哪里？你告诉我！”
“你找错人了。她不在这里！”
“你撒谎，地址就是写这里的，她就住这儿！”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报警了！”
姜承志说道：“你告诉我，小可去哪儿啊？”
这时，附近的居民听到吵闹声，都跑了出来。
“这人是谁啊？口口声声找小可。”
姜承志说道：“我是周小可对象，她下乡的时候，就跟我在一起的。她不回我的信，我要找她问个明白。”
邻居们讶异道：“不是吧，小可还有对象？可是，她前几天就嫁人了，还嫁了一个科长。”
姜承志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嫁人了，不是说，她母亲病重么？怎么就嫁人了，我不相信！”
那年轻妇人激动起来，嚷道：“我们家小可，跟他毫无关系，你不要败坏小可的名声。你赶紧走，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姜承志失魂落魄地说道：“一定是假的，她怎么可能嫁人了！”
年轻妇人推了他一把，立刻关上了大门。
邻居们好奇至极了，拉着他的手，问道：“你真的是小可的对象？怎么没听她说过呢？”
姜承志回过神来：“她在‘小棠村’的时候，就是跟我谈对象的。她怎么一回城就嫁人啊？这不可能！”
邻居说道：“哎，小伙子，你还是回去了。现在周家富贵了，有个科长当女婿，人家看不上你的。那科长位高权重，给小可安排了一份临时工作，每个月有20块钱的工资呢，等到转正以后，就40块钱一个月。”
“就是，那科长出手大方，不仅给了160元彩礼，还给小可买了一架缝纫机，一辆自行车，两双皮鞋，六身衣裳，多好的人家啊。就是有一点不好，前面有两个女儿，小可一进门就当人家后妈了。”
“人家要不是死了老婆，留下两个孩子，哪里会看得上小可啊？不过，他们家乐意，当后妈也是高兴的。”
姜承志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邻居说道：“谁骗你了，你要是不信，你去纺织厂看看，小可就在那里上班。哎，人家攀了高枝，都领证结婚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回乡下去吧。”
姜承志拿到纺织厂的地址，抱着行囊，找到纺织厂的保安，要请周小可出来见一面。
保安问道：“你是谁啊？”
姜承志喉咙发紧，低声说道：“我叫姜承志，是一名小学教师。她下乡时，跟我结识了，我知道她结婚了，给她送贺礼来了。”
保安看了他的介绍信，转过身，把周小可喊了出来。
姜承志一见到她，忍不住湿了眼眶。只见周小可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服，挽着发髻，脸庞白白净净的，手上还戴着一块女士手表。
周小可低着头，心虚道：“姜老师，咱们到旁边走走。”
她带着姜承志，躲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红着眼睛说道：“你怎么来了？”
姜承志抓着她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他们说你嫁人了，这是真的么？才一个多月，你就嫁人了？他们骗我的对不对？”
周小可咬着嘴唇，小声说道：“姜老师，对不起，你回去吧。我确实是嫁人了。”
姜承志震惊道：“小可，你怎么变心了？你之前答应我，要嫁给我的，你骗我？”
周小可揉着眼睛，哽咽道：“姜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的，我家人一直逼着我嫁人，把我骗回家以后，故意把我跟明辉锁在一间房里，过了一晚上，大家都误以为我们……我也说不清了，只能嫁给明辉了。姜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耽误你了，还是回去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姜承志说道：“你这是变心了？你怎么能这样？”
周小可搅着手指头，低声啜泣：“我父母要我嫁人，我只能嫁人了。对不起，姜大哥，谢谢你，从前对我这般好。等我发工资了，我把从前欠你的东西，都还给你。”
姜承志说道：“我要那些东西何用？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他们让你嫁人你就嫁了，你还给别人当后妈！”
周小可说道：“我真的没有办法。明辉他，他比我大，也会包容我。家里的两个孩子年纪小，只要我真心待她们好，以后也会认我作母亲的。姜大哥，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忘记我，回去重新找一个对象，好好过日子吧。”
姜承志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胸口像破开一个洞。
“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的，没想到，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周小可扭过头去，抽泣道：“姜大哥，你快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好聚好散。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为了我好，就不要来找我了。我求你了。”
姜承志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放心，我姜承志没那么下贱。往后，咱们各走各的路，你也别惦记还钱给我，我不要！祝你幸福。”
他拿起行囊，漫无目的地跑走，在热闹非凡的街上，跑了许久，直到筋疲力尽。他躲到一条巷子里，扶着墙壁，默默垂泪。
这城市这般陌生，他该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