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抱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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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曼云拿着一把剪刀，把白布剪成一块块，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十分快活。
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拿起针线，开始缝制衣裳。
眼看狼孩越长越高，衣服不太合身。她扯了一块布，想要做两件白衬衫，她一件，狼孩一件。再搭配黑色的裤子，妥妥的知识分子的模样。
忽然，周小可拎着一个起了毛边的军绿色行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姐姐！”
唐曼云抬起头，讶异道：“小可，你这是怎么了？”
周小可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姐姐，我要回城去了，我母亲病重，我得回去看一眼。”
唐曼云拉着她的手，关心道：“令堂生了什么病？”
周小可说道：“说是跌了一跤，起不来了，在信里也说得不清楚，我得回去看看。不多说了，我该走了，得赶火车了。”
唐曼云说道：“等等，你拿点东西回去，免得你哥哥们说你。”
周小可说道：“我把我的钱都带上了。”
唐曼云打开柜子，拿了两个罐头，一包牛乳糖，一包核桃酥，又掏了十块钱，塞到周小可的手里。
周小可拒绝道：“姐姐，真的用不着。”
唐曼云说道：“你拿着的，你母亲治病也需要花钱，我先借给你，你要是用不着了，再还我。把钱包好，塞到鞋垫底下。”
周小可眼睛泛着泪光：“我知道了！谢谢你！”
姜承志驾着驴车，催促道：“小可，该走了，还要赶火车啊。”
周小可握着唐曼云的手，上下摇了摇：“姐姐，等我回来！”
唐曼云把她送到门外，叮嘱道：“你路上小心一点儿，注意安全。”
周小可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唐曼云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拿着针线，细细地缝制衣裳，不一会儿，就把狼孩的衣裳做好了。她拎起衣裳，上下翻看了几眼，觉得自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等到狼孩来找她的时候，她把白衬衫往前一递，笑着说道。
“我给你做了一件衣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狼孩接过衣裳，跑到厕所里，把旧衣裳脱了下来，换了崭新的白衬衫。
他长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穿着这一身衣服，显得愈发俊秀。
狼孩摸着衣裳，笑着说道：“这衣服好，但是容易脏，我得好好收着，等到喝喜酒再穿。”
唐曼云摆了摆手说道：“脏了就洗呗，改天我再做几件，你换着穿。”
狼孩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摸出了八块钱，递到唐曼云面前。
“这几天，我打了山鸡兔子，还挖了些药材，拿去换钱了，你收着吧。”
唐曼云嫣然一笑，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乖乖，过不了多久，就存够七十块钱了。等存够钱了，咱们买点砖，把你的屋子重新盖了。”
狼孩抱着她的腰，亲了亲她的嘴唇，淡淡地说道：“不急。”
唐曼云觉得高兴极了，拿着针线，把自己那件白衬衫也缝了，还在衣角上绣了一朵小梨花。
两人互通心意，又相识多年，行为举止间，都透着一股亲热劲。白天腻在一起，晚上偷偷见面。没过多久，就被别人发现了。
这天，学校里的人都走了，唐曼云跟狼孩在厨房里做饭，刚好摘了一篮子的野橘子，唐曼云开了一个，拿起一瓣橘子，喂到狼孩的嘴边，笑着说道。
“好不好吃？”
狼孩眉开眼笑道：“好吃。”
唐曼云又拿起一块，喂到他嘴里。
狼孩含着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还舔了舔嘴唇。
唐曼云脸上一热，有几分不好意思。
狼孩伸手抱住她，咬住她的嘴唇，低声说道：“很甜。”
唐曼云被吻得双腿发软，搂着对方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人踩翻了扫把，又打翻了挂在屋檐下的玉米。
李婶子神情尴尬地说道：“对不起，唐老师，我家大脚忘了拿英语课本回家了，想让您开一下课室的门。”
唐曼云推开狼孩，满脸通红，小声说道：“我这就去开门，你家大脚是哪个班级？”
李婶子说道：“三年甲班。”
唐曼云跑到办公室去，找出了钥匙，给李婶子开了门。李婶子直奔大脚的课桌，从抽屉里翻出英语课本，便慌慌张张地说道。
“我找到了，谢谢唐老师，我还要回家做饭了，不打扰您了。”
“慢走，不送。”
唐曼云见她离开了，耳朵泛红，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对狼孩说道。
“被人发现了。”
狼孩摸着她的脸，温声说道：“发现又如何？咱们不能谈对象么？”
“也不是，只是，你比我小几岁，别人会议论的。”
“随他们议论，你不是说要考大学么？等咱们考上了大学，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唐曼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也就放下心来了。
果然，没过几天，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唐老师谈了对象，那人竟然是狼孩！这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啊。
叶悦心知道后，偷偷跟唐曼云说道：“你们俩是来真的？”
唐曼云大大方方地说道：“谈对象还有假的么？”
叶悦心犹豫道：“可是，他家里这种条件，完全就是高攀了你，你为什么不回城，找个更好的呢？”
唐曼云说道：“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不就行了。我不需要更好的。再说了，你跟冯大哥也是自由恋爱而结婚的。我以为你会明白我们的。”
叶悦心叹息一声：“曼云，谈对象跟结婚不一样，你要慎重考虑，狼孩家里情况太复杂了，他什么都没有，你会吃亏的。”
唐曼云说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呢？冯大哥待你不好？”
叶悦心扁了扁嘴，心里涌现一丝苦涩，小声说道：“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跟外人说，知青院的人不要说，小可也不要说，你要保密。”
唐曼云说道：“我跟知青院的人很少说话。平常都在学校里头。”
叶悦心闻言，拉着她的手诉苦了。原来，冯天宇的家境并不算好，只是普通人家，他父亲是铁路局的职工，他母亲是家庭主妇，冯天宇是家中长子，底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一家人挤在单位宿舍里，紧衣缩食。
后来，冯天宇下乡当知青，吃喝拉撒都在乡下，也不用家里人操心。过了两年，恰逢罐头厂有个空缺的职位，冯家人考虑一番，向亲戚借了不少钱，花了五百元，把二儿子安排到罐头厂里工作了。即便家里有两个工人，但人口多，又欠着外债，日子还是过得苦恰恰的。
冯天宇是个孝顺儿子，自从当上教师以后，他每个月有30元工资，15元上交到生产队里计算工分，10元寄回家里，剩下5元存了起来，留作己用。
因为叶悦心救了冯天宇一命，在她卧病在床的时候，冯天宇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两个人便走在一起了。再加上年纪不小了，两人很快就定下婚约。
只是，叶悦心没想到，冯家竟然连100块钱的彩礼，都掏不出来。现在城里的姑娘，都要两三百的彩礼钱，还有的要三转一响。叶家是厚道人家，只要100块钱彩礼，两身新衣服，也不要求别的。可是，冯家就是拿不出来。
冯天宇尴尬道：“我家里一直欠着外债，弟弟妹妹也不小了，他们也要成亲。要不这样，我手里存了32元，我都拿给你，你能不能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叶悦心说道：“你是家里的长子啊，工作给了你弟弟不说，现在连彩礼钱都没有，你父母怎么那么偏心啊！”
冯天宇沉下脸：“悦心，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实在是拿不出来。以后我发了工资，都让你管着。”
叶悦心郁闷极了，自己是城里的姑娘，不仅是高中生，还长得高挑漂亮，怎么就让人家给看轻呢？
她有心闹一闹，又怕冯天宇生气，便委委屈屈地应承下来了。因为两家离得远，也不回城里摆酒了，打算在乡下摆几桌就好了。
叶家体谅冯天宇的情况，要了50块钱的彩礼，说好了，都让叶悦心带走。冯天宇见状，向余嘉树借了一点钱，把彩礼给凑齐了，寄回叶家。
叶家人心疼女儿，自己贴钱，给他们买了六块布料，两双鞋子，好让他们在婚礼上，穿得光鲜亮丽一点，别失礼于人。
于是，冯天宇跟叶悦心穿着一身新衣裳，在知青院摆了几桌，就当作成亲了。后来，冯天宇写了一封信回家，冯家人为了面子上好看，给叶悦心寄了两块颜色深沉的布料，当作是见面礼了。
叶悦心对唐曼云抱怨道：“当初我大姐成亲，男方给了100块彩礼，还给我大姐买了四身新衣裳，两双皮鞋，一只新手表，到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彩礼钱还是借的。谁要他家的布料，老气沉沉的，拿来当裤子都觉得粗糙，还不是给天宇做了衣裳。”
唐曼云安慰道：“哎，当初是你自己要嫁的，怪不到别人身上去。别老跟你姐姐比来比去，冯大哥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叶悦心说道：“他不高兴，我更不高兴啊，当初说好了，工资让我管着。我不让他寄钱回家，他家里人就写信来骂我，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他们也不想想，等以后生了孩子，我们哪有钱养孩子啊，他父母也不会补贴我们啊！”
“后来怎么办啊？”
“我有什么办法啊，让他寄五元回去，其他都存起来了。他是孝顺儿子，我不让他寄钱，估计心里也不乐意。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偏心家里那两个弟弟的。我问他，要是他父亲退下来了，那工作给谁？他说，应该给他四弟，毕竟他现在也有教师的工作。你说他傻不傻啊？明明可以回城的，还待在乡下里教书，能有什么出息啊！”
唐曼云说道：“好了，你别生气了。人家新媳妇都是满脸笑容的，怎么到了你这儿，一肚子怨气？”
叶悦心说道：“我就是不服气。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下，不要像我这样，为了爱情，两眼一瞎，就嫁过去了。”
唐曼云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你也别抱怨太多了，你跟冯大哥在乡下，不用伺候公公婆婆，也没有长辈管束你们，也轻松自在一点儿，不是么？”
叶悦心说道：“就这一点好，不说了，今儿跟人换了一条鱼，天宇喜欢吃鱼，我要回去做饭了。”
唐曼云摇了摇头：“你呀，你呀，明明为了爱情吃苦，嘴里还抱怨不休，这样不好。你应该多说一点甜言蜜语才行。别人听着也开心。”
叶悦心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比我小，你懂什么呢？”
她挥了挥手，微笑道：“改天再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