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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迟故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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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猝然降落的雪花为这人世间的窄窄一方天地按下慢速键。
某个瞬间程故渊掀起眼皮,轻轻蹙起的眉间被迟域吻着,他微张着唇,刻意压制的细碎喘息因为□□而拉得愈长。
许是眼中含着湿热雾气,他抬着眼睛,看见迟域颀长的脖颈凸显出几道青筋,随着某处的深浅推进而鼓动。
沾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带着野性难驯的力量。
这样散漫不羁、所有事物不入心的一个人,所有的温重缱绻和欲.念放浪都只给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这样的迟域,程故渊想。
他轻动了下腰,迟域滚烫的掌心便贴在了他的侧腰。
“这样不舒服?累了?”迟域细细观察这人的反应,没等到回答,又凑过去吻这人的眼睛。
“亲爱的,”他边吻边更深地占有这人,贴心又不可否逆的声音响起:“累了也先忍忍,还没到晚上,明天再一切任你计较。”
程故渊更重地蹙起眉心,凭着直觉凑过去,吻在了迟域的喉结上。
与唇间相贴的,还有迟域因他而起的失控呼吸。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最是要早,鹅毛雪片纷扬不息,带来了深冬的温度。
某个时刻程故渊肩抵着书桌和飘窗的隔角,依稀能感受到几分外面的冰寒。身下倒不全都是凉的,本来是有床被子垫在下面,却一直在缓缓脱落在地。
窗帘被他的肩膀蹭地动了动,恍惚间他看见窗外正降落着一场大雪,在无人的夜里透着安静的白。
眸光被撞得破碎,他抬手搂住迟域的肩,滑腻的肌肤相贴,他听见迟域问:“冷不冷?”
“不冷,”他埋在迟域颈间,说:“下雪了。”
有个很浪漫的说法是,人们在初雪许下的愿望不会落空。
似乎在关于迟域的事情上,程故渊很容易去想起这些没什么来由的美好期许。
此刻的他额头与迟域的侧肩相抵,虔诚深重地说出一句话:“迟域,我要一直记得你。”
……
他没有说要永远不分开,也没有要迟域怎么样,而是说,他要一直记得迟域。
大概是从那个本子里略知两个人界限的他也明白,不分开并不现实,他们还是要分开的。所以他希望,自己不要再忘记迟域了。
这样好的一个人,明明应该始终放在记忆里。如果非要忘记,那么……
永远是拥有那段记忆的人最痛苦。
这不公平。
所以他想,再也不要忘记迟域了。
那时候身体和心理的触动存在都格外明显,在初冬的大雪里,他们极尽缱绻,做着深冬里的情.事.
按理说是要一直记得的。
喘息与大雪整夜未休止,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程故渊一点也不记得了。
但他没睡多久便惊醒了,熬了一夜的眼眶疲累,他忽略腰间的不适,正要起身,余光瞥见床边的那个身影。
心便落回了原处。
“迟域……”
话音被淹没在炙热的吻里,程故渊被动而又安心地回应。
晚上没睡的觉都补在了白天,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外面的积雪已经有了人行的痕迹,幸好程故渊的家这片居住人少,庭前的院子也足够大,便还能保持着初雪的模样。
他推开门走进那片积雪中,回想昨天自己许下的心愿。
听到身后有些许声响,程故渊没有回头,背后却一热。
迟域从身后环住他,破开这人被寒风裹住的凉意,说:“我要回到系统了。”
程故渊的指尖猛地蜷了一下。
片刻,他平静地答:“好。”
看出来这人是强装的镇定,迟域轻声哄道:“这次怪我,找到你的时候太晚,马上要去到下个世界了。我很快会再来找你。”
“嗯,”程故渊挣开他的怀抱,与他面对面,问:“我已经忘记你两次了,这次……还会再忘记你么?”
“不会,”迟域朝前探去,蹭过这人冰凉的鼻尖,说:“程故渊,你不会再忘记我了。不论多少次的时空扭转和系统干涉,都不会让你忘了我。”
自一开始他来到这里找程故渊时,所想并非多么乐观。可他听到这人对算命的说的那句话时,才意识到,不论是自己还是系统,都小瞧了这人。
两个世界要他忘记,系统要他忘记,这些无法干预的游离他们之外的硬性条件让程故渊两次失去了那段记忆。
程故渊记忆消失得彻底,却还是记得有那样一个人。
那是程故渊自己要记得的。
所以如果下一次迟域来找这人时,这人的记忆被抹去,他还是相信,这人一眼便会爱上他。
如若从未分开过那般,一天不少地爱着他。
“好好生活,等我,”迟域留下这句话,蓦然间消失。
程故渊鼻息间的温热骤然被冷风代替,他阖上眼睛强迫自己去记得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在原地僵立很久后,他逐渐平静。
幸好,他还记得迟域。
后来的积雪融化,又在寒冷的太阳光线中蒸发,最后连一丝水渍也不曾留下。
距离迟域离开,已经有二十多天了。
程故渊确实很相信迟域一定会回来找他,只是……他隐隐觉得,迟域应当是已经完成了那个世界的任务。之所以还没有来找他,很有可能是受伤了。
这种感觉并非没有依据。
之前迟域说他会回来,按照迟域的性格,他一定会很快回来。
倒不是说两个人离开几天就受不了,而是迟域能看出来他隐瞒为说出口的担心。
这是他被抹去记忆后的第一次见面,为了他能彻底安心,迟域一定会快速从那个世界里出来,来找他。
在距离那场大雪整整二十三天后,程故渊换上了纯黑色的冲锋衣,戴上黑色的帽子,遮掩住自己的眉眼,开车直奔位于西北方向的杨氏集团。
这些他也是不记得的,只是他翻看那个本子的时候,从上面找到些蛛丝马迹。
比如“杨震主角光环”“掠夺”“32层”“被他们随意篡改的人生轨迹”等等,这些都让程故渊有些预感——
他要去杨氏那栋大楼的32层找答案。
三天两夜,他站在杨氏的大门口前面,并不觉得这里熟悉。
老实讲,他甚至并不确定入口是不是这里。
因为朝里看去空无一人,大门紧闭,保安也没有。
但是既然在本子的字里行间表现出来的杨震不是什么好东西,程故渊也明白要是想进去,就不能打草惊蛇。
他在一旁站了很久,迎面有个人朝这边走来。
在那人逐渐靠近大门前时,身侧突然传来陌生又好听的声音。
“你好。”
男人扭头,看见被帽子和口罩挡住模样,身量又高又优越的人。他迟疑几秒,试探回道:“你好?”
程故渊:“可以带我进去吗?”
男人问:“不是本公司职员是不能进入的,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你要做什么?”
程故渊朝他走近几步,沉默了好几秒,直到男人担心他是个暴徒了,他才开口,简洁的两个字冒出来:“面试。”
男人:“……”
他确实是接触不到公司这一块,也不知道怎么个流程。
“你要是进不去,可以给HR打电话让她来接……”
程故渊:“我没带手机。”
男人犹豫着,依旧没答应。
程故渊又说:“那就算了,是你们公司一直邀请我才来的,可是我都在这里等了很久也进不去,看来是彼此诚意不高。没关系,你不用为难,我回到家会如实和与我联系的经理说明情况。”
男人:“…………”
怎么都觉得这人貌似真是个程序大佬。
还有,怎么都觉得这人要是真走了,和自己又关系!!!
在程故渊转身的一刻,他着急道:“别走别走!我带您进去!”
在电梯里,程故渊先一步说:“32层,谢谢。”
男人没拒绝,听着他张口便来的楼层,真以为他是请了很久才请过来的大佬。
把他送到32层后,电梯关上时他还不忘报上自己的部门和姓名,想捞一份功劳。
程故渊背对着他,留下一句“谢谢,我记住了”。
他走向这个实验室,看着所有悬空屏幕上的人生,忽然明白了自己那些词的意思。
他走过一台台机器,并没有看到迟疑,倒是阴差阳错间看到了“胡涂”的名字。
这个名字也有两次出现在他的本子上,备注是:迟域的队友。
此刻屏幕上的胡涂正坐在豪华宽大的餐厅内大吃大喝,周围还有几个人,却没有迟域。
通过之前对这些人的描写,他断定如果是在任务世界里,这些人不会有钱。
所以一定是已经出了任务世界。
他凭着直觉进了这个世界,同时担心会有人来找自己,又摁了那个黑色的“×”键。
虽然记忆都没有,行事风格倒是一点没变。
外人闯入系统是不被允许的,自然也不可能有途径。
奈何程故渊要去的是胡涂的世界,而胡涂又在系统内,便阴差阳错间进了系统。
伴随着系统“狂吠不止”的警报声,程故渊站在往来酒店前面,帽檐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系统。
迟域就是在这里面。
他朝前走了一步,被外人潜入警铃大作的系统便警告道:“程故渊,我这里的门可不像杨氏集团那么好砸,如果我不开,你永远都不可能进去。”
程故渊“哦”了一声,说:“那你让迟域下来见我。”
系统:“你必须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内,迟域他自然会去见你,你在这里,是违反系统规定的。”
程故渊问:“怎么违反了,这里又不是没有人。”
系统:“……”
僵了几秒后,系统说:“如果你觉得一直站在门口有用,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不过我需要提醒一下,所有玩家都不会到一楼。意思就是,迟域根本不会知道你来了这里,更不会来见你,他的房间楼层很高,即便你喊,他也不会听到。”
他最后这句话倒是不了解程故渊了。
程故渊是干不出来“喊”这件事的。
他静静地看了这大门几秒,转身悠闲地闲逛起来。
系统内的气温比他生活的地方要温暖很多,之前一直担心迟域,现在能找到他了,反而想随意走走了。
于是系统便警惕地看着程故渊绕着酒店转了整整三圈,夜幕终于就要降临。
“你走吧,我可以送你回去,”系统说。
只不过要付出n个程序的代价,毕竟他不属于玩家,它其实是没有权利送他回去的。
程故渊转回酒店正前方,抬头看着耸入天际的高楼,说:“好。”
本以为会遭到拒绝的系统大喜,原来这程故渊也没那么犟嘛。
送他回去后,系统默默地数了下自己受损的程序。
足足……足足有三十七个受损!!!
有没有天理啊凭什么这两个人谈恋爱要它系统承担这些啊!!!
就一批玩家,别的烦心事也没有,系统专心去修补自己的程序。这一夜甚至还没过完的时候,它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防御机制的警铃就又响了。
系统:“!!!”
下一秒,系统:“???”
程故渊?
又回来了?!
仔细一看,这人手里还拿着什么、武器?
原来程故渊大半夜回去一趟,摸索着去了杨氏的检修部,从那里顺了两个工具——
铁锤+改锥。
然后,又回来咯!
系统想自爆的念头都有了。
不是。
这什么大犟种啊!都说了进不去进不去,还回来!
程故渊耳边响着嘈杂的警铃声和系统的声音,带着两个工具,轻轻松松爬上了酒店二层的外沿。
接着,他抬头看了眼,挪了下方向,又一层一层往上爬。
系统:“……”
他在干什么?
一直爬到23层后,程故渊终于开口了。
他说:“谢谢。”
系统:“???”
“你说他的房间楼层最高,我昨晚看了很多遍,确定开灯的房间只有24层最高,前后也就只有这一间,所以……”
系统:“……很好。”
果然是迟域看上的人。
这两个人凑一起,能把它系统玩死吧?
程故渊扒住24层的窗户,臂膀一用力,攀上了24层。
他一手拉住窗户,一手用铁锤照着另一扇窗户最上方敲了一下。
挺响的一声,隔了一个窗帘的人竟然没反应。
程故渊拿着改锥去翘边缘的缝,在系统的注视下,操作了挺久。
将那扇窗户卸了下来……
对于系统来说,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慰藉就是——
起码程故渊不是刚动手就卸下来了,起码也占用了他一点时间。
窗帘伴随着呼啸的风拂出窗外,是系统唯一能见到的了。
玩家的房间都属于隐私,它无权探视。
程故渊扶着那扇窗户,放在一旁的墙边。他轻轻落地,看着沉睡未醒的迟域,还有扔在床边换下来的沾满血的绷带。
只静了几秒,迟域忽然睁眼,转头与站在床边、裹挟满身风霜的程故渊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