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谭小时

4、第四章

　　陆云祈看着发呆的江清，问道：“你怎么不吃啊？不习惯中国的饮食吗。”
　　江清思绪飞回，手撑着脸微笑的盯着陆云祈：“看你吃这么香，我就饱了。”
　　陆云祈白了他一眼：“不吃就走办正事，阿奈刚给我发了位置，豫啡在这边有个古玩店，阿爸让我们在哪拿货。”
　　江清坐正，眼眸带了点冷气：“带货？不是来摸市场的吗。”
　　陆云祈：“不走货，怎么摸清楚市场。”
　　江清：“陆小姐凭什么觉得豫啡可以看着我在他的底盘上走货，这是阿爸想让我死啊？”
　　陆云祈看向远处，若有所思：“豫啡这样的杂种，我和阿奈自然会解决，你只需要记住，这批货要在星期四之前从中国云南运到缅北，这是阿爸的货，成了这单，阿爸自然会重用你。”
　　江清盯着陆云祈：“陆小姐说的是。我照做就好。”

　　陆云祈起身，弯腰靠近江清，贴着他的耳说：“晚上小心，记得把你的人都用起来，千万别比我死的早。”
　　江清眸中一阵，继而笑得放荡不羁：“陆小姐说笑了，走批货而已。”
　　陆云祈：“走吧，时间不早了。”

　　半小时后，银白色路虎停在豫遇古玩店门口，陆云祈和江清走了下来。
　　正要进去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位中年男人：“先生，小姐，我们古玩店暂不对外开放，请回吧。”
　　陆云祈漫不经心道：“管家，我们有东西落在里面了，回去不好交代的。”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云祈，转身开了门，没再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姿势。
　　古玩店内，中年男人开口：“桑先生叫你们来的吧？”
　　陆云祈盯着男人点点头，随后中年男人招手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陆云祈有些惊讶：“管家，我们要的是货，你给我个小姑娘？”
　　中年男人：“这个小姑娘就是桑先生走货的运具。”
　　江清听完之后，青筋暴起，很想上去给这个中年男人一拳，但他不能，他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陆云祈愣了一下给了中年男人一巴掌：“让我带个大活人走货？明着给警察抓？”
　　中年男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桑先生的意思，陆小姐有意见？”
　　陆云祈闭了闭嘴，示意江清领走了小女孩。
　　出了古玩店，陆云祈看江清全程没说话，只是眼眸里的冷气久久不散。
　　她将身旁的小女孩带上车；“上车。”
　　江清还是一言不发，他打开后面的车门，坐在了后排，陆云祈看看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银白色的路虎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街道，江清拿起手机悄无声息的换了电话卡，给付郁发了短信。
　　江清：“昆明到缅北的边境，人体运毒。是一个小女孩。”
　　付郁：“这帮杂种。具体时间？”
　　江清：“现在。”
　　江清：“马上到边检站，车牌号，云A8866，一辆银白色路虎，先救人，必要时可以开枪打我，我还要继续回去。”
　　付郁：“你回去怎么交代？”
　　江清：“桑莱活着一天，我就得回去。”
　　付郁：“两点零五分，边检站后我会让大刘开车跟着你。”
　　江清没在回短信，换回了手机卡，闭上了眼睛。好似在睡觉，其实心中波涛汹涌。
　　付郁在昆明禁毒大队看了看时间中午一点五十，他以最快的速度集结队员。
　　两点钟，大刘开着车准时到达边检站。
　　不一会，一辆银白色路虎出现在边检站，付郁对着对讲机说：“开始行动。”
　　一场较量悄悄展开。

　　车内，陆云祈在边检站停车排队，却她察觉到了江清的不对劲，同时也发现了后面不远处出现的车辆，可能是因为陆云祈做着在在刀口舔血的事，她格外敏感，后面那辆云A7894好像在跟着她们。
　　江清自从上了车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冷气，陆云祈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陆云祈先开口：“江清，几点了？”
　　江清闻言，垂眼看了看手表：“两点零三。”
　　陆云祈仿佛再提醒他：“过了边检站，阿奈回来接应我们，这批货走完，桑莱便会打消对你的怀疑，江清。”
　　江清没再答话，听出了陆云祈的言外之意，他当然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打入桑莱内部，怎么可以轻易暴露，可是当他看到旁边这个无辜的小女孩时，他没办法把一个这么小的女孩送入毒窝。
　　江清闭了闭眼，再睁眼，眼眸中多了些狠厉，小女孩，他要救，梁浅留下的任务他也要完成。
　　陆云祈见他没答话，正准备在说些什么时。
　　江清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陆小姐是怀疑我会报警吗？”
　　“那陆小姐多虑了，钱一分都没赚呢，就这么进去了？陆小姐觉得我真的像那样的人吗？”
　　陆云祈转头盯着江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江清，别骗我。”
　　江清微笑：“我为什么要骗陆小姐？”
　　陆云祈没再说话，继续启动车子，进了边检站。
　　江清看了看时间，两点零五分。

　　边检站。
　　“请出示出入境证件。”
　　陆云祈拿出桑莱早就准备好的出入境证件，看了看后排的小女孩：“我外甥还小办不了出入证。我和我爱人就就可以了吧？”工作人员一一对比完成后：“可以了。”
　　随后放行。

　　这边。
　　付郁：“大刘，必要时必须开枪，江清刚传来消息，有人接应，你们要以人质安全和自身安全为主。”
　　大刘：“清哥呢？”
　　付郁沉默了一会：“想救他，就给他一枪。”

　　陆云祈开着车，发觉刚才她注意到的那辆车依然跟着她们，再看看前面即将要进去的树林，她好像顿时了解了要发生什么。
　　这时，阿奈的电话打来，陆云祈顺手按了免提：“云祈小姐，我们前方的树林里。”
　　陆云祈从后视镜看了看江清的表情：“知道了，带了多少人？”
　　阿奈：“六个人，有武器。”
　　陆云祈：“好，我进来了。”
　　挂掉电话，陆云祈突然急刹车，转头看着丝毫不紧张还能微微对她笑的江清：“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江清：“是吗？”
　　陆云祈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终究是急了：“江清，我实话告诉你，这次是桑莱给我们的考验，完不成我们都得死你懂吗？”
　　江清看了看窗外：“陆小姐，继续开啊，阿奈等着呢。”
　　陆云祈越发琢磨不透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不是和梁浅一样的人，如果他认识梁浅，又怎么还会在自己面前伪装。
　　陆云祈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眼前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为了钱可以不要命的人罢了。

　　银白色的路虎，停在了树林里，格外显眼。
　　陆云祈：“下车，换车走。”
　　江清带着小女孩面无表情的下了车，就看到了从前方走来的阿奈六人。

　　这时，一声枪响，阿奈身旁的一个毒贩应声倒地。有狙击手，这让一行人都慌了神，阿奈对着陆云祈大喊：“有埋伏，快回车里！”
　　陆云祈回到车上拿下来两把手枪，扔给江清一把：“别死在我面前。”
　　说罢，陆云祈朝刚才狙击手开枪的地方打了几枪，哪里已经没人了，阿奈一行人趁着这个空隙，跑到了路虎旁边，不敢轻举妄动。
　　大刘这边：“一队给我往上顶，切记保证人质安全。敌人有武器，必要时以自己安全为主。行动。”
　　后面一堆特警闻声而动，在树林里穿梭，不一会就将那辆银白色的路虎包围。
　　对着陆云祈她们喊话：“我们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放了人质，缴械投降，不要试图与我们对抗。”
　　阿奈：“妈的，中国武警怎么知道这次行动？”
　　陆云祈冷声：“在中国的底盘做人体运毒的事，早该TM想到这天。”
　　江清拿着手枪上了膛，打了第一枪。
　　江清看着前方：“不动手，都tm得死。”

　　“武力解救人质，行动。”大刘下完命令，先是一颗烟雾弹，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枪声。
　　阿奈看着身边的兄弟倒下也来了狠劲：“tmd，老子可不怕他们。”
　　双方开始交战，小女孩被吓的大声哭，江清只好先打晕她，想着寻找机会交给对面。
　　阿奈打开路虎后备箱，拿出重机枪，连陆云祈都有些惊讶，猛地发现，桑莱根本就没相信他们任何人。这是个陷阱，她必须想办法来园这个陷阱。
　　阿奈把重机枪架在车上朝对面扫射，因为重火力，警方一直压不上来。
　　陆云祈站在阿奈身后，一枪爆头。她开枪杀了阿奈，紧接着，迅速的几声枪响，阿奈的手下全部倒下，江清看着陆云祈满脸惊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刘这边不知道情况，已经牌狙击手找到了新的高地，一枪打在陆云祈背上，钻心的疼痛，让陆云祈有些站不住，但她颤颤巍巍的话出一句话：“江、江清，有狙击手，小心。”
　　陆云祈冲到江清面前倒下的那一刻，紧接着又一枪打在陆云祈的后背上。陆云祈只觉得自己晕过去之前看到了江清哪张好看的脸，她又想到了那年的梁浅，自己好像要去陪她了。
　　江清看着怀里晕过去的陆云祈，心中竟有些害怕，他怕陆云祈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害怕，他扶好陆云祈站起身来大喊：“老猫”
　　大刘听到暗号，撤下了狙击手，来到了江清身边：“清哥。”
　　江清看了眼大刘，指了指陆云祈：“人质交给你了，她我带走，我得回去继续完成我的任务。”
　　大刘有些担心：“清哥，都这样了，你回去怎么交代？”
　　江清：“我没那么容易死。”说罢，抱起陆云祈上了先前阿奈他们准备好的越野车，消失在了大刘他们眼前。

　　傍晚，江清开着车到达缅北的一个小镇上，此时的陆云祈已经全是是冷汗，嘴唇惨白，毫无生气。
　　江清开着车到达镇医院：“救她，背后中两枪。”
　　医生：“枪伤我们治不了，我们药品有限。”
　　江清闻言离开了医院，随便开了一间酒店，出去买了药品，生理盐水，刀，镊子，纱布。
　　他要自己为陆云祈取出子弹。

　　两个小时后，陆云祈背上的两枚子弹被江清取出，江清给陆云祈消了毒，换了衣服，盖好被子后，出了房间。

　　-
　　凌晨，江清靠在床边抽烟，拿出手机联系付郁：“怎么样那小女孩？”
　　付郁：“体内没有毒品。”
　　江清猜到了：“知道了，是桑莱的诡计。”
　　付郁：“那你还怎么回去？你在哪，我派人去接你回来。”
　　江清吸了口烟，望向窗外，答非所问：“明天替我去看看梁浅。”
　　付郁：“你想和梁浅一样死在那吗？”
　　江清开玩笑似的：“付队，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啊，我得完成我该完成的任务，不然我没脸见梁浅。”
　　付郁知道江清的性子，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江清：“付队，帮我查查陆云祈。”
　　付郁：“怎么？”
　　江清：“她在帮我，今天，是她杀了阿奈。”
　　付郁：“我帮你查，但是江清，就算知道了陆云祈在帮你，也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
　　江清：“这点不用你提醒我。”刚发出这条消息，江清身后传来陆云祈的声音。
　　“江清，谢谢你。”陆云祈醒来之后没看到江清，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出来找他，就看到他在抽烟。
　　江清灭了烟，将手机装在口袋里，走到陆云祈身边扶着她，语气略带点责怪的意味：“怎么出来了？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
　　陆云祈感受到江清，就卸下自己的力气靠着江清：“你知道吗，我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江清：“你之前遇到过？”
　　陆云祈看了看江清：“遇到了，然后她死了，为了救我。”
　　江清轻笑：“那你挺克朋友的。”
　　陆云祈自顾自的说：“别回缅北了，你走吧。”
　　江清：“我走了，你回去必死无疑。”
　　陆云祈仿佛想到了什么：“五岁那年我就该死了。”
　　江清没再多问，避着陆云祈的伤口，抱着陆云祈回了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罢，起身准备出去，陆云祈叫住了他：“我知道是你。”
　　江清转身捏着陆云祈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使她被迫与自己对视，用带着点蛊惑的语气说：“陆云祈，是阿奈报的警啊，怎么会是我呢？”随后便离去。
　　留陆云祈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他。
　　-
　　次日清晨，陆云祈早早的起来，身上的伤口比昨天还疼，她下床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本来就白皙的脸蛋越发的惨白没有血色，此时镜子里照的人像个死人一般。
　　陆云祈干脆就不去看自己此时的死人样，她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桑莱的未接电话，陆云祈眼眸怔了怔，将电话回了过去。
　　陆云祈：“喂，阿爸。”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一阵无边的沉默，陆云祈闭着眼，她知道桑莱现在对自己一丝丝相信也没有了。
　　陆云祈：“阿爸，有人报警，我们遇到埋伏了，阿奈死了。”
　　这边，桑莱玩弄着自己的戒指：“你怎么还活着？”
　　陆云祈：“阿奈打伤了我，是江清救的我，女儿也以为再也见不到阿爸了。”
　　桑莱：“你的意思是，阿奈是“鬼”。”
　　陆云祈：“是的，我们被警察包围，阿奈开枪打死了兄弟们，紧接着后背给我了两枪，是江清杀了他。”
　　桑莱：“没被警察抓？”
　　陆云祈赌了赌：“阿爸，那孩子身体里没毒，中国武警没查到想要的，不好在境外动手抓人。”说完，陆云祈心跳加速，她在赌，拿命赌桑莱这次是再试探她和江清。
　　桑莱沉默了一会笑了起来：“阿爸没想到啊，内鬼会是阿奈，不过除掉了就好，云祈啊，早点回来吧。”
　　陆云祈松了口气：“阿爸，等风声过一个过，我养好伤就回缅北。”
　　桑莱：“就当给你放个假，想家了吧，在中国好好玩几天，但也别忘了我这个阿爸，别忘了你长大的云间。”陆云祈听得出来桑莱的意思，他可以让她在外面自由的想干嘛就干嘛，但她始终要记得，她陆云祈生是云间的人，死也是云间的鬼。
　　陆云祈：“阿爸，给我一周。”
　　桑莱：“阿清呢？有异常吗？”
　　陆云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江清是个好苗子。”
　　桑莱：“听到你这句话阿爸就放心了。”说罢，那头先挂了电话。
　　陆云祈放下手机，远远的看着窗外，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大院里和哥哥快乐玩耍的日子，明明自己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啊，却做着这些肮脏的事，不知觉得眼泪落了下来，陆云祈有多久没哭了，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在伪装，哭笑不由己，突然想起江清说的话，在云间，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活的下去。自己也真是厉害，也真是悲哀。

　　陆云祈又想起梁浅，明天便是梁浅的忌日，也是她的生日，既然来到了云南，她该去看看梁浅了。

　　噔噔噔，门外响起敲门声。
　　江清：“陆小姐，起来了吗？”
　　陆云祈抹去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起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