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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重逢 ...

  •   越云天意识到了真的是凌江镜在救他,他不知道凌江镜是怎样将自己从魔宫救出,又是怎样阻止自己自爆元丹的,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越云天感到希望,就拼命挣扎着求生。

      越云天时而昏昧,时而逼迫自己清醒,他艰难地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借着咒文的力量攀援而上,他能感觉到凌江镜一直在陪伴他。

      这种状态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他仍然在沉睡,但是已经不是漂浮在虚无之中,越云天跋涉许久,在昏迷中都感觉到了疲倦。

      他最后是陷入到凌乱的梦境中,感到自己一会是在沧云山,一会是在枫山,他反反复复地梦到不同场景下的凌江镜,有时候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这是今夕何夕。

      他有时候会感觉到全身都在疼痛,有时候又觉得充沛而熟悉的灵力在身体中游走,他知道这一定是凌江镜在给他治伤,而他一会觉得浑身滚烫,一会又觉得遍体冰凉,接着到了后来,就没再觉得有什么不适,而是像是全身浸润在温暖的水中一样舒适。

      到了最后,他的意识是在昏沉和短暂的清醒中反复数次,最后一次倏然睁开眼睛,才真正清醒过来。

      越云天长舒了一口气,等到视线中一切变得清晰,他看到了熟悉的夜明珠柔润的光芒,他半坐起身,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是在枫山石洞中,而且是凌江镜的房间里。

      龙环山之后,与凌江镜分离的十二年间,只要回到枫山,他都是宿在凌江镜的房间中,因此越云天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他在迷茫中喃喃道:“镜哥。”

      随即越云天难以置信地去看自己,他颤抖着抬起双手,又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身体,他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起动坐卧之际身上清爽,毫无伤痛之意。

      关于在魔宫中最后的记忆也随之复苏,他想起来自暴元丹的那一刻,他似乎是听到了凌江镜惊心动魄地一声大喊,他听出了里面惊怒与痛苦交集的情绪,现在看来,那绝不是幻觉。

      他还活着,是镜哥救了他。

      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越云天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他深吸了几口气,连忙活动身体,翻身下床,想要找到凌江镜,此刻他只觉得灵脉内灵流运转,毫无滞涩之意,全身甚至感受不到半点伤痛。

      而他在匆忙间瞥到一旁的等身铜镜,就立刻侧目去看,镜中自己身形依旧,越云天凝目望去,发觉自己甚至没有显现出伤病中应有的憔悴之状。

      越云天想起当时的情形,靠近镜前,撩起披散的头发,侧头看自己的脸,他记得当时自己下了死手,为的就是万一自己不能暴体成功,也要毁去相貌,绝对不让司月伦将自己的脸就这么安在韩琛身上。

      倘若他们用自己的脸设计陷害凌江镜呢?让凌江镜看到,他一定会疯的。

      越云天知道,当时脸上伤口最深的地方应该已经见骨了。

      而此刻他的右脸上的确有一条半长不短的红痕,但是这痕迹平整,并不外翻凸出,对于当时的状态来说,已经算的上是痕迹极其浅淡了,以修道者的体质,日后渐渐淡化甚至于彻底除去,绝非难事,而此时这么看着,也并不显丑陋。

      越云天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凌江镜一定就在石洞中,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他想了想,就在这个房间等他,他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

      从他被救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当时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凌江镜是怎么做到平安将自己带出,又让他的身体恢复到现在的程度的?

      仅凭脸上的伤痕,越云天还无法判断,他解开腰扣,撩起里衣,露出胸膛,他记得当时为殷利泽和方天涯接连重创而吐血,胸腹间护体咒印皆被突破,那时只感觉胸腔内部疼痛异常,很有可能是连肋骨都断了数根。

      但是当他打开衣襟的时候,发现自己胸膛腰腹处的皮肤仍旧如同白玉一样,要很仔细地看才能看到上面些许地方留下的淡而细小的疤痕。

      越云天知道凌江镜为了照顾自己一定费了不少力。

      他低头扣好衣襟,同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望向门口。

      凌江镜正在注视着他,手中端着一碗香气弥漫的药汤。

      越云天没在自己脸上看到憔悴之色,却一眼从凌江镜的状态中感到了疲惫,他那高大身躯看起来竟然比往常要瘦削了很多,脸色也显得苍白,甚至连眼窝都有些凹陷。

      对于修道者而言,只有灵力损耗甚剧,根基近乎彻底空虚时才会无法维持住身形而削减身体的重量,越云天在看到凌江镜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一定是为自己输送了超过他自身身体所能负荷的灵力。

      越云天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在这一刻,他终于确信无疑,原来命运如此眷顾,原来……他们还能再有重新相见的时候。

      而凌江镜眼睛一眨不眨地深深凝望着越云天,他像是担心惊动了什么,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对视,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什么都说不出,视线却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对方,都像是害怕惊扰了一场梦。

      最后是越云天强抑哽咽,轻声说:“镜哥。”

      凌江镜如梦初醒一般,强抑颤抖的手,缓步走到越云天面前,开口时声音沙哑,蕴含着难以形容的至深温柔:“喝了它。”

      越云天强行镇静,要从凌江镜手中接过药来,但是凌江镜却没有递给他的意思,他将这药送到越云天嘴边,越云天于是就着凌江镜的手喝完,这药入口时十分清苦,以越云天久在徐是身边对药材的了解,也只能尝出其中一两味算是极其名贵罕见的源自冰川的灵药。

      凌江镜动作很小心,唯恐呛着越云天,待到越云天喝完,他将药碗将桌上轻轻一扔,目光仍旧始终在越云天身上,仿佛无法忍受视线哪怕有一刻离开他。

      越云天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中难以控制地渐渐蓄满了泪水,只是这样望着凌江镜。

      两人彼此目光相对,凌江镜的手指在越云天右脸伤痕处轻轻抚过,然后在他额头上一吻。

      这个吻落在越云天额上的温柔触感令他再也无法忍耐,他伸手牢牢抱住凌江镜,脸紧紧与凌江镜相贴,大颗眼泪滚落下来,正落在凌江镜的脖子上,凌江镜似乎是被这眼泪烫到,低低叹息了一声,然后在越云天亲吻他的时候,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越云天凌空抱了起来。

      凌江镜是将他横抱起来的,越云天像小时候一样随便他抱着,只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他用胳膊牢牢搂住凌江镜,那种无法形容的冲动在身体内流荡,他已经无法忍受丝毫与凌江镜的分离,只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能与凌江镜相贴。

      凌江镜侧脸蹭了蹭越云天的额头,说:“云天,我准备了药泉,你比我想得醒得还早一些。”

      越云天极其自然地与凌江镜耳鬓厮磨,回答道:“我已经好了,该泡药泉的是你,镜哥,我……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凌江镜接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越云天哑然失笑:“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是你救了我,而且错的又不是你。”

      凌江镜声音沙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徐菲,我快要疯了……”

      “沧山派一定有内鬼,”越云天小声问:大家一切都好?”

      凌江镜点头,说:“我知道,放心,我们现在不说这些。”

      越云天“嗯”了一声。

      越云天知道有很多事情都应当好好思考,但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费心去想,他只想这么静静地靠着凌江镜,生死之间走过一遭,他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只想就这么靠着他,永远不分开。

      他有更多的别的话涌上喉头,难以压抑心中激荡的情感,他一生之中,还从未有哪一刻的体验是像现在这样,而他能笃定地感受到,凌江镜也和自己一样,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宣泄彼此的情感。

      内心的欢喜满足与庆幸,几乎演变成了一种难以宣之于口的焦躁。

      越云天忽然觉得,这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重逢,这是毫无芥蒂地接续上曾经的一切,而他还记得凌江镜在沧云山向他许下的愿意敞开心扉的承诺,因此心中更感觉到如磐石一样的安心。

      凌江镜将他抱到温泉池畔,手上一松,将他放了下来。

      氤氲的热气之中,原本清澈的温泉池此刻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碧绿色,泉水的石壁之畔被固定了许多编的很别致的小药篮,里面装满了药草,都浸在池水之中。

      这是一汪活水,只有在最开始的地方是温热的泉水从地下涌出,此时池水中的水位要比平时高许多,越云天知道是凌江镜将池水的出口暂且堵上了。

      池水因此比平时更热一些,周围蒸腾的雾气里,全是草药的芬芳气味。

      越云天赤脚站在泉水之畔,神思震荡,这才有些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情景,而他忽然回忆起昏迷时偶尔的感觉,有些不确定之前自己不省人事的时候,凌江镜是不是会抱着自己一起泡药泉。

      越云天侧头看凌江镜,感觉自己的脸也因为泉水蒸腾的热意而滚烫起来。

      凌江镜凝视着越云天,说:“云天,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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