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180、降雷

　　接着，那长孙鼎的身体就化成灰烬消失，而一缕黑气如同流星一般疾飞出去，融于两侧接天连地的法阵光障。

　　龙焕载着东方宇明飞至凌江镜和越云天身边，东方宇明眼中依稀有泪光浮现，问道：“他死了吗？”

　　凌江镜仰头望着天空中的罅隙。

　　越云天知道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分出一点心神来答道：“没死，那个不是他，是傀儡术，被他分了一部分魂魄在这里。龙焕恢复了吗？刚才长孙鼎是在用龙焕的妖力与镜哥作战。”

　　东方宇明：“他去了哪里，我们还不快追！”

　　龙焕听到这句话，就载着他向法阵边际飞去，但尚未触碰到法阵，便险些挨到一抽。

　　于此同时，天空之中的罅隙被打开得越来越大，凌江镜原本在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看，这时候忽然大喊一声：“别看天空！”

　　越云天被吓了一大跳，但刚才他也已经看到那罅隙里的东西。

　　但见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睛，外缘是混沌的光影，内部是血红色的巨瞳，正在带着令人心底一寒的恶意俯视着他们。

　　越云天有生以来还从未曾见过这种东西，又惊又怒：“他这降得是什么神？！是娘说过绝对不要去了解的召唤之术吗？”

　　凌江镜扣住他的手指，艰难道：“我说……别看！”

　　越云天转头望向凌江镜，发现他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两道鲜血自面颊落下，越云天大惊失色：“镜哥，你的眼睛！”

　　紧接着，从天空那眼睛之中，射出光芒，万千光芒如同暴雨，顷刻之间从高空之上钉了下来，越云天不敢托大，揽着凌江镜的腰，御使绛云，从这无数光钉之中险之又险地逃脱开。

　　龙焕和东方宇明听到凌江镜说不要看天空，便非常配合地没有抬头，龙焕依靠敏锐的听力，堪堪躲开射向他的光钉，同时大声问道：“上面是什么东西？！凌江镜怎么了？”

　　越云天也正焦急不已，凌江镜握紧了越云天的手，摇了摇头，道：“没有瞎，放心。”

　　越云天艰难喘息，一边向凌江镜注入灵力希望让他好受些，一边回答道：“上面是个遮天蔽日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关这东西的任何记载，会是什么魔神吗？该怎么打？”

　　他的话尚未说完，高空之中，天火降落，犹如倾倒的铜炉，越云天一边带着凌江镜竭力闪避，一边注意着龙焕和东方宇明两人。

　　东方宇明向地面一指，道：“地上！”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惊恐之意。

　　越云天望向地面，但见那些被天火射到的尸鬼，彼此被融合在了一起，变为多手多脚的怪物，但是仅仅如此还不足以令他们感到如此恐怖，更可怕的是这些怪物身上竟然开始长出新鲜的血肉模糊的手脚，乃至头颅！

　　这情景如同一个噩梦，已经远远超过了在场四人的认知，越云天艰难地喘了口气，感觉被莫名的恐惧抓住了心脏，忍不住再次抬头，直视那只眼睛。

　　而同一时刻，那只眼睛仿佛是感受到他的注视，血色的瞳孔聚焦在他身上，越云天顿时感觉全身如同针刺一样的疼。

　　在来到此地之前，凌江镜终于还是强行对他用了同归咒术，但是越云天没有想到的是，凌江镜的灵力远远强于他，在同归咒术发挥作用的同时，他由于境界不够而变得异常敏锐的身体，因为有了凌江镜的帮助，变好了许多。

　　但是当那只眼睛注视着他的时候，那种感觉仿佛顷刻之间就又回来了！

　　不，也不一样，在那之前，越云天是感觉身体的感受程度变强，五感异常敏锐，而在此时此刻，他却是对于情绪的感知加强，他正在感受到恐惧和震惊的此刻，因为这一眼注视，而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极致的恐惧感。

　　凌江镜一把抓住越云天的手，越云天全身颤抖，于此同时，他的耳畔响起了星筠的声音：“别让它看到你！”

　　越云天再也顾不得其他，抖开折扇，挥手亮出一道光障，同时大声问道：“这是什么？！”

　　星筠的声音仿佛也发着点抖：“你不会想要知道的，连知道本身，亦是一种污染。”

　　龙焕和东方宇明，此时已经在躲避天火的过程中与他们分散，触目所及，到处都是光钉和坠火，以及地上越聚集越大的诡异血肉、骨头。

　　凌江镜忽然问道：“星筠在对你说什么？”

　　越云天已经反应过来，答道：“这不是十四州中的东西！它想要来到这里，一样需要通道，星筠，不管怎么说，封印此地空间，会管用吗？”

　　星筠的声音断断续续：“不……不要用神光！……封印……”

　　越云天手握霜华一筹莫展，凌江镜却道：“我听到星筠说的话了，别用秘境对付这东西。”

　　越云天：“镜哥？”

　　他心中涌起一种不详之感，凌江镜却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身边，在他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亲，然后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同时御使绛云，迎着光剑落火飞身而上。

　　越云天瞠目欲裂，大喊道：“镜哥！”

　　他要御剑去追，却被东方宇明一手拽住，将他拖上龙背，龙焕正向地面喷出一口龙炎，竭力灼烧那围聚在一起的巨大血肉。

　　“待我斩开光障之时，你们先离开。”

　　凌江镜的声音从头顶高空响起，越云天摇头，不管不顾地就要御使霜华跟上去，被东方宇明再次拽住：“先听他的！”

　　龙焕载着两人，突破重重黑气封锁，向着光障边缘飞去，越云天注意到凌江镜竟是强提境界，打开了神域！

　　刹那之间天地轰鸣，整个法阵中的世界都在震颤，越云天知道凌江镜要做什么了，倘若他以自己金丹境的神域封住此物，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越云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吼，东方宇明再也抓不住他，越云天踏在霜华上，如同一道流星般飞往天际，他看见凌江镜的身后，显化出一名与那巨瞳差不多大小的金甲战神，手中紧握一把发光的金色弓箭，顶着无数刀光，伸展双臂，倏然拉弓开箭！

　　那光芒凝成的金色弓箭如同流星一样向着巨瞳射去，巨瞳迅速向其后的罅隙中躲去，与此同时，凌江镜身后的那名金甲战神双手抓住分开的天空，用力一合，竟然真的将那段空间挤了回去！

　　那金甲战神的双手瞬间被黑色的丝线缠住，向着他的身体倒卷而去，凌江镜大喊道：“越云天，斩！”

　　同归仍在，越云天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凌江镜是要他斩去他的神识所化的金甲战神的手臂。

　　在这一刻，越云天握着霜华的手抖得厉害，从他用这把剑伤害凌江镜的那一刻起，只要他握住这把剑，感受到的就是那时候的感觉。

　　而再次使用霜华，竟然仍旧是伤害凌江镜。

　　但在同归的强烈驱使之下，越云天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不能犹豫，否则一切都将无可挽回，他愤怒地大喊一声，霜华化出巨大剑影，对着金甲战神的双手一刀斩了下去！

　　金甲战神被斩断的双手化作火焰，被黑气缠绕着直直坠落在地面上，将地上那团血肉焚烧殆尽，地面上的惨嚎声倏然间突破天际。

　　凌江镜的神识遭到重创，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向下坠去，越云天飞身凌江镜身边，一把横抱住了他。

　　那道罅隙周围的空间又开始扭曲，那只眼睛仿佛又一次要挣扎着钻出来。

　　凌江镜双手结印，无数咒文成形，将他们周围的光障撕扯开了一条口子，同时大喊一声：“龙焕！”

　　龙焕跟着腾身飞来，接住越云天和凌江镜，在空中一个盘旋加速，直接冲出了那道光障的裂口。

　　待他们刚刚冲出去，凌江镜迅速将光障挡上，越云天知道他此时已经精疲力竭，将自己的所有灵力源源不绝地送到他的身体中，凌江镜则几乎是在瞬间就抽干了越云天的所有灵力，而他借着这力量，竭力又使出了不知道什么咒文，但见那紫黑色的光障在倏然一亮，接着竟然瞬间消失！

　　天地之间，所有的黑气、光障、雷电、尸身，都消失了，越云天同时感觉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龙焕载着他们落在远处的一座山坡之上，心有余悸地转头看向刚才的地方，但见地面之上，整个乱葬岗的地形都发生了改变，原先獠牙一般的山体随着那光障一同消失，湮灭无痕。

　　凌江镜紧闭双眼，一口血又吐了出来，越云天艰难地爬起来，不断地往他嘴里喂灵丹，焦急得声音嘶哑：“你怎么样，你究竟怎么样？”

　　星筠的声音再次响起：“快，用秘境的力量截掉他面对那东西的记忆，快！”

　　越云天听到这声音，毫无犹豫，马上动手，竭力抽取出最后一丝灵力，他的手中神光浮现，从凌江镜的额头中提出一团黑色的东西，用颤抖着声音问道：“接下来呢，怎么做？”

　　星筠：“烧了。”
　　越云天将这团黑色的东西扔出去，一扯龙焕衣袍，道：“吐一口火！”

　　龙焕立刻照做，那团黑色的东西在火焰中消散，彻底不见了。
　　星筠：“你们烧了长孙鼎之后，来秘境一趟。”言毕就断去了与越云天的联系。

　　好半晌，天地之间静寂无声，越云天倒在凌江镜身畔，龙焕和东方宇明凑到他们身边，小心翼翼地找出所有丹药为他们疗伤。

　　凌江镜先睁开血色的双目，挥手示意够了，然后看向越云天，轻声道：“云天。”
　　越云天已经勉强能坐起来，此时带着哭腔问道：“你怎么样？”
　　凌江镜喘息着摇了摇头，手还在发着抖，却道：“没事，低估长孙鼎了。”

　　东方宇明追问道：“那究竟是什么？”
　　凌江镜答道：“不要探究，只需要知道长孙鼎必须魂飞魄散，连他的三魂七魄，进入天地脉中，都会是一种污染。”

　　越云天：“是禁术，对吗？”
　　凌江镜点了点头，起身拉住越云天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我娘用灵犀教给过我封印空间的咒术，我之前还从未曾用过。

　　越云天于是明白了，石壁上没有详细记载召唤之术，雪千芳却将应对这种禁术的方法教给了凌江镜。

　　这一次连凌江镜都心有余悸：“本以为花些功夫就能解决，没想到险些交代在这里。”

　　越云天心里难受的厉害，握住他的手，道：“无论如何，别再抛下我。”
　　凌江镜摸了摸他的脸，道：“可你不听我的，就算我抛下你，你也还是会来。”

　　越云天坚决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凌江镜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在越云天额头上又落下温柔一吻。

　　经过刚才的事情，龙焕和东方宇明原先对凌江镜和越云天积存的不满早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意，龙焕率先道：“我知道你是在舍命救下我们，乃至救下瑶城和整个十四州，凌江镜，从前我对你诸多误会，今日请容我向你道歉。”

　　凌江镜向着龙焕和东方宇明一点头，道：“我神识遭受重创，短暂之间难以复原，云天的灵力也几乎耗尽，接下来的事情，要靠你们了。”

　　龙焕载着其余三人，如青光紫电一样风驰电掣地赶回去，还未飞到瑶城，便看见远处城门处喊杀声音震天，天空之中已经没有再下雪，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血雨。

　　东方宇明大喊一声：“是城外的驻军，竟然攻城了！”

　　“长孙鼎搞的鬼，”越云天和凌江镜都在龙背上入定，恢复灵力：“他将凡人扯入战局，应该是想要以一城百姓的性命与驻军为献祭，我们之前预料过这种情况，已经让螭离和木雁清在城中行动了。”

　　“只是没有料想到……”凌江镜接着补充道：“否则当多派一点人手来了。”

　　龙焕飞至瑶城之中，就见到西城城区房顶之上，一只巨大的九尾狐正在参与作战，正翻转腾跃，躲开敌军的箭矢，尾巴一扫，便将数名将士掀飞出去，而见到金龙，当即大声招呼道：“江镜，云天，太好了，你们来了！”

　　杜放挡开射向九尾狐的一箭，也高声道：“这血雨有问题！长孙鼎去皇宫了！”

　　龙焕当即疾飞而出，载着三人再次来到皇宫，但见皇宫之上，长孙鼎和一名魔头站在半空之中，正在与螭离和木雁清交手。

　　那名魔头用的显然是天予族咒术。

　　天空之中还有一个横放的阵法，发出不详的红光，乍看上去仿佛是刚才那血色红瞳一般，但这显然不再是召唤阵法，而是瑶城之中血雨的来源。

　　长孙鼎见到凌江镜等四人，露出惊异的神情：“你们竟然能……”

　　龙焕一口龙炎喷向那红色阵法，阵法受损，天空中的红色血雨马上开始减弱，远处交战之地几乎显现为实体的煞气，此时明显消退了许多。

　　这一次换龙焕和东方宇明喊道：“长孙鼎，受死吧！”

　　凌江镜睁开双眼，从龙背上翻身而下，和越云天一起飞至那魔头对面，淡淡道：“这一个我们来解决。魔头，报上姓名。”

　　那名魔头身上魔气暴涨，冷冷道：“我叫雪霁，你的外祖，是我同宗的叔父。天予族人，从族灭而流落人间开始，便受尽欺凌，我曾在魔域之中挣扎性命，而后来抵达瑶城，却亲眼见到瑶城的修道者，曾经将你我的同族采血至死，如今到了他们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凌江镜，你确定要拦我？”

　　凌江镜摇了摇头，语气淡然：“那么你杀了那邪修便是，灭天予族的是昊天，当初我师祖与昊天同归于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力？如今却被长孙鼎迷惑，不惜动用禁术？”

　　雪霁冷笑道：“整个人间都应当毁灭，整个仙盟都应该不复存在！”

　　凌江镜叹了口气，道：“云天，动手吧，他已经堕魔，没的可说了。”
　　越云天：“他既然动用了禁术，应当魂飞魄散。”
　　凌江镜点了点头。

　　在雪霁向着越云天攻来的瞬间，越云天握紧了手中霜华，他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但他接着听到凌江镜说：“动手，云天。”

　　霜华锋锐无匹的一招万剑归宗斩出的时候，越云天剧烈地喘息起来，以至于这一招虽狠，却没能接续上后招，让雪霁趁机逃开了，因为此刻他不仅牢牢记着捅进凌江镜心脏的一剑，甚至还记得刚才斩断凌江镜一部分神识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风火雷水木，五把飞刀凌空飞出，越云天终究是无法忍受，还是选择了用飞刀，方才在来时的路上入定恢复灵力，他毕竟没有重伤，恢复起来要比凌江镜快得多，灌注着他全身灵力的五把飞刀在空中连环配合，围绕着雪霁身畔爆开，雪霁立刻便受了伤，血流不止，手握天予族咒文形成的大剑，向着越云天横斩而来。

　　越云天拿出折扇，但接着，凌江镜出现在他的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畏惧使用霜华，”凌江镜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还好好地活着。”

　　越云天刹那间就明白，凌江镜不知何时，已经感应到了他的心结。

　　越云天由着凌江镜握住他的手，心中说不出的安定，他再次召出霜华，凌江镜握着他的手，如同当年在枫山，最开始手把手地教他练剑一样，一剑挥出——

　　一只巨大的火凤再次飞掠而出，如同烈日融雪一样将一身魔气的雪霁灼烧殆尽，在他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之前，脸上还是震惊错愕的神情。

　　越云天知道在那之前，他那把黑剑同时被凌江镜的天予族咒文解除，想来雪霁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一定是在错愕于凌江镜于天予族咒术的造诣。

　　皇宫之上，天空之中，龙焕载着东方宇明，螭离和木雁清，正在围斗长孙鼎，金色的龙不断喷出龙炎，而螭离则是在飞动的过程中留下玄冰痕迹，冰火相融，将长孙鼎逼到退无可退，而他转头看到雪霁身死，发出一声悲鸣，再次仰天：“我以此身献祭——”

　　越云天紧张道：“他又来了！这是在瑶城！”

　　但幸而长孙鼎这一次不再是召唤什么，此时他自己完好的身体不断膨胀，被数不尽的黑气由内填充，变成了一个仿佛手可摘星的巨人，而他的整个身体，五官面容，也彻底扭曲，在放大到一个诡异的程度之后，顷刻间爆散开来！

　　与此同时，越云天再也顾不得其他，抖开折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障，挡在众人头顶，强行顶住了那巨大的冲击力！

　　越云天一口鲜血直喷出来，凌江镜惊道：“收手，云天！”

　　但长孙鼎爆散开来的尸毒跟着天空中的大雨一起降下，带着强烈的腐蚀力量，仿佛吸收了天地之间所有的怨念仇恨，一旦收手，众人必受重伤，越云天这一次没有听凌江镜的，咬牙拼命苦撑。

　　“哈哈哈哈哈！”天地之间到处都是长孙鼎的张狂的大笑声：“我已经炼成万鬼之身，凌江镜，你杀不了我了！”

　　这一声扭曲的凌江镜咬牙切齿，既带着恨意，又有一种得意。

　　凌江镜飞速运起符文咒术，竟然循着那声音形成了一个法阵，将无数团四处乱撞的黑影困在其中。

　　龙焕大声道：“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越云天敏锐之极：“别管是怎么回事，想办法让他魂飞魄散！你，还有螭离，谁能发动雷劫？”

　　龙焕尚在思索，螭离已经明白了越云天的意思，而一旁的木雁清大喊道：“我修习过引雷之术！你俩谁来？”

　　螭离：“到我身上来！也许我的雷劫，便在今日！”
　　木雁清道：“你行吗，让龙焕吧！”
　　东方宇明：“他的妖力刚才被吸走了一多半，不行！”
　　龙焕咬牙：“我来！”

　　越云天和凌江镜此时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越云天当即大喊道：“螭离，上！”
　　木雁清不再犹豫，飞身至螭离身上，将佩剑涤山向空中一引。

　　天空中浓云攒聚，闪电交加，顷刻之间，雷光降下，刹那间劈碎了越云天撑着的光障，但在光障碎裂的最后一刻，越云天将无数浸着尸毒的雨水倾倒在了皇宫前的白玉石阶前。

　　螭离随之驱动全身妖力，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迎向天空中的鸣雷。

　　那的确是大妖渡劫所要经过的雷劫，第一道被木雁清挡去，第二第三道雷光劈在螭离身上，螭离身上的鳞片顿时被卷下来一大片，他在剧痛中神志不清地想：“这样再来二十道，我就要死了……”

　　但是接着，龙焕、东方宇明和木雁清接连帮他挡去数道雷光，再接着，越云天飞身于所有人之上，再次抖开折扇——

　　那小小的折扇竟然将所有的雷霆收在了手中！

　　越云天大喊道：“镜哥，放手！”

　　凌江镜应声松手，他用天予族咒文临时圈起来的那一片地方，长孙鼎的黑魂骤然得到自由，开始迅速逸散。

　　越云天向着那方向一扇——长孙鼎的那些黑魂尽数撞在了周遭密织如网的雷光之中。

　　雷鸣声响彻天际，淹没了那黑魂的怒吼惨嚎之声。

　　无数爆响声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之间，再度归于寂静，黑雨、血雨、逸散的黑魂，都消失无踪。唯有被雷闪击碎成巨大坑洞的地面，无声地诉说着方才战况的惨烈。

　　越云天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从半空中直直摔了下去。

　　螭离马上要上去接住他，但是凌江镜还是比他更快一步。

　　天空中浓云逐渐散去，一缕金光降下，众人这才发觉，一夜奋战，此时已经天亮了。

　　螭离飞快地冲上来，取出冰川玉雪莲要喂给越云天，越云天此时还强撑着一口气，见凌江镜接过来要喂给他，竭力推开，道：“省着，我死不了，这个留作镇派之宝。”

　　凌江镜见他还能这么说话，立刻松了一口气。
　　越云天艰难问：“结束了吗？”
　　凌江镜：“没有，但那是人间驻军与东方皇室之间的征战了，有龙焕和东方宇明解决。”
　　越云天放下了心，道：“长孙鼎……可比想象中的还能整事多了……”

　　凌江镜看出他已经没了力气，将他牢牢抱在怀中，道：“结束了，他魂飞魄散了，倒数第二桩大事了结了，睡吧，云天。”

　　越云天此时已经有预感，强撑着道：“这是我……第三次动用秘境，但我没事，只是我睡着了，会进到试炼里……”

　　凌江镜刚刚提起来的心这才又放了下去，忍不住地亲吻他，又道：“如果是试炼的话，没事，放心，我会陪着你，你会分清真实和虚幻的，睡吧。”

　　凌江镜注视着他，越云天看到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温柔之意，感觉天塌地陷、刀山火海，也都无所畏惧了，所有感慨，全化作唇边的一声呼唤：“镜哥……”

　　然后他就枕着凌江镜的怀抱，沉入了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