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160、冰川

　　越云天话一出口，游历天下多年的白璇玑和杜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世上真的还存在冰川玉雪莲？真的有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效用？江镜的伤乍看起来好了这么多，竟然只是吊命？”

　　越云天点头：“是的，他内府元丹遭受重创，这灵药只能吊命而不能接续，我跟着徐是多少能了解一些医理，以我所见，唯有冰川玉雪莲能救。”

　　“我先前竟然没有想到……”雪少成眼中光芒亮起，随后又露出担忧神色：“但是……”

　　越云天点头：“少欣告诉过我，她当时都能取回来，我也可以。

　　雪少成：“我跟你一起去……”

　　“你们帮我照料他吧，”越云天看了凌江镜一眼：“你和烟鹤能照料，他身边一刻都离不得人。我有办法，放心。”

　　木雁清：“我跟你一起去呢？”

　　越云天正要拒绝，木雁清接着道：“我以前去过冰川，如传闻中一样，越深入，修道者灵力越受压制，那种极寒之境，修道者要像普通人一样前行，极为艰难，我当年极力深潜，却仍然未发现半点冰川玉雪莲的影子，但我走过的路，或许能提供一点帮助。”

　　越云天看向木雁清：“说起来，尚未请教姓名。”

　　“木雁清，虽说是无门无派，但我和沧山派也算是有些渊源，我是曾经的沧山派外门弟子，后来成了散修。”

　　因为木雁清曾经的冰川之行，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越云天和木雁清一起前往冰川深处，寻找玉雪莲。

　　但越云天和木雁清算得上是此时这里的最强战力，他俩一走，之后若有敌袭，将会非常被动。

　　越云天所说的安排就是指这些，他问明了现在沧山派的境况，就写了一封信，请杜放送去沧云山请来徐菲、徐是和宗英玄相助。

　　烟鹤见状，便露出担忧神色：“现在因为顾剑尊的心魔问题，沧山派在仙盟中十分被动，如果他们迫于无奈，抓凌江镜去仙盟联审当如何？我们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请求沧山派援助，但考虑到其中错综复杂的事情和沧山派在仙盟的立场，两天前我们从世间盛景楼来到枫山的事情，还是尽力隐瞒住了消息。”

　　越云天答道：“无妨，现在也瞒不住了。我在信中写明了龙环山秘境的事情，仅凭这一点，沧山派就会帮我们，更何况徐菲将镜哥视作亲哥。”

　　杜放听明白这句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接着越云天又以自身灵力加固了凌江镜留在这里的天予族法阵，雪少成见状惊讶不已，越云天解释道：“镜哥教我的。待我进入冰川深处，灵力受到压制，法阵应当会失效，不过那时宗师哥和徐菲应当已经来了。”

　　这法阵需要极强灵力操控，雪少成懂得其中原理，但是苦于灵力不够强，他点头，道：“我知道，放心。”

　　越云天安排好这一切，和木雁清离开之际，走到法阵能够覆盖的界限之处，犹不放心，他想了想，带着木雁清御剑至陶城，买了十几张猪皮羊皮，木雁清困惑不已，但是仍然跟着看情况。

　　回到界限处，越云天将这些猪皮羊皮挂在树上，抖开折扇。

　　刹那间木雁清眼前一花，就感觉到周围阴风惨惨，鬼雾阵阵，一晃眼间，那些猪羊的形状，竟然变成了人的样子！这里此时简直仿佛炼狱中的场景一样。

　　普通的障眼法是一般修道者拿来骗普通人的玩意，正经修道的都看不上这些旁门左道，但是木雁清这个级别的修为，置身其中，竟然完全分不清真假，这是什么神奇的道法？越云天是从幽冥境中学来的这一身诡谲本事？

　　她正在惊叹，又见到越云天划开手腕，从昨晚她见到越云天开始，一直觉得这人在面对除了凌江镜之外的事情上，淡定冷静地吓人，这时候却有些惊讶地发现他似乎是疼得咬紧牙关，又皱紧了眉。

　　木雁清正要上前扶他一把，关心一下，越云天却立刻避开了她，摇头道：“我没事。”

　　木雁清：“你确定你不是灵力用得太多，透支身体了？悠着点，我们还要去冰川呢。”

　　越云天摇头：“无妨。”

　　然后他将一块巨石用飞刀斩出了一个光滑的断面，就着自己手腕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在上面写道：“幽冥境主越云天在此闭关去煞，非邀不得入枫山，扰者，杀，勿谓言之不预也。”

　　木雁清看着眼前分不清是真是假的幻境，心想这简直整得和什么不容于世的正经邪修似的，不过这方法真的管用，比自证清白责问对方为何苦苦相逼来得有用太多了。

　　越云天写完了这行血字，就用灵力愈合伤口，道：“走吧，去冰川。”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三道人影就出现在此处，当沿着通往石洞必经之地的此处前行时，看到这样的景象，这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而这三人，正是宗英玄、徐菲和徐是。

　　徐菲脸色难看：“进去么？”

　　宗英玄脸上的惊讶神情褪去之后，皱眉道：“我没有听说他杀人，想来这里只是为了震慑来人，进去吧，看看他们现在的情况。”

　　徐是马上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徐菲叹了口气：“万一他真的在幽冥境……算了，谨慎一点，幽冥境非同一般，若是遇到意料不到的状况，立刻退步抽身。不过如果真的是为了震慑的话，我猜凌师哥现在还在重伤中，他会需要我们的帮助的。”

　　******

　　越云天和木雁清御剑北上，用了四个时辰的时间，一刻都没有停歇，等到察觉到灵力受限而不得不停止御剑的时候，木雁清落在地上，感觉几乎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

　　越云天那样子，比她也强不到哪里去，再往前走，动用灵力所带来的的负荷，已经超过了不用灵力的感觉，因此两人必须得停下来。

　　木雁清是有点跟越云天较劲的意思，她总觉得越云天年纪比她小了一半还多，之前还耗费了一夜的灵力，还管着枫山的法阵，就是再有境界差距，自己也不能比他赶路赶得更慢了。

　　木雁清拿着涤山剑撑起身体，在冰天雪地的狂风中艰难地对越云天喊道：“你——还好——吗——”

　　这里风太大了，冷得惊人，全身都像是在被细细的针扎一样，木雁清看到越云天从霜华剑上下来就蜷成一团缩在地上，于是想要上前扶起他。

　　这一次她施以援手的时候，越云天并未拒绝，他借着她的力量站起来，在风雪中几乎睁不开眼睛，半晌方小声道：“太疼了。”

　　木雁清点头，寒风如刀一样凛冽，这绝非是一句虚言，但等到两人都稍稍适应之后，就向着茫茫冰川深处前进。

　　因为时间一刻都等不得，凌江镜只有二十六天了。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跋山涉川，渡风穿雪，好在之前越云天做准备、加固法阵，木雁清也没闲着，攒点了不少冰川中用得到的东西，雪少成更是把所有防寒解冻的法器符咒都拿出来给了他们，虽然在此地所有道法皆受限制，但是有这些东西在，远胜于无。

　　两人可以每隔三个时辰就吞下一枚灵药，以达到驱寒和保证身体在灵力受限的情况下能维持体力，刚才一抵达冰川的时候两人就各自服下了一枚，但饶是如此，木雁清还是感觉到严寒之下，她全身都疼得发麻，仅仅只是蹒跚行走了半个时辰，就再一次濒临她的极限了。

　　但每当她望向越云天，看到越云天或是落在她身后的样子，或者走在她身前的背影，木雁清就感觉他仿佛是能抵御得住一切严寒一样。

　　木雁清看了一眼迅速变得漆黑的天色，向越云天道：“云天，休息一会吧，睡两个时辰再走，长夜要来了，晚上只会更冷，届时灵药和符咒也不一定能管用。

　　但越云天仍旧似乎在一步步向前，进入冰川，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鸦羽大氅，只是此刻那背影早就不复开始时的挺拔，而是佝偻弯曲着，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看起来就像是意志在硬拖着他的脚步行走。

　　木雁清大喊道：“越云天！”

　　她追上去，越云天迟缓地回头，兜帽下的面容僵硬呆滞，原来刚才是没听见她喊他。

　　木雁清见到他这神情，和昨天大杀四方的那种冷峻全然不同，此时笼在他那一身大氅下，显得脸更小了，尽管越云天比她自己要高些，但此刻木雁清还是感觉他好像是只伶仃的小鸟。

　　木雁清见他这狼狈样子，忽然想笑，就干脆大笑了起来，越云天有些茫然，最后却也不由得跟着笑了。

　　片刻后两人找到一个避风的山洞，升起了火，两人坐着回暖了半晌，才逐渐好受了一些。

　　但很快焦虑的郁色又笼上了越云天的眉头，木雁清见状，道：“我看你一直朝前走，你是有方向吗？”

　　“我能感受得到，”越云天答道：“冰川玉雪莲汲取走了此域中唯一的灵力，地脉中灵流朝向的地方，便是玉雪莲所在之地，我有朋友之前得到过玉雪莲，她说在玉雪莲盛开的地方，与冰川中其他地方不同，在那里灵力不会受到限制。”

　　“竟是如此？”木雁清诧异道：“我感知不到你说的灵力的细微区别，我本来还想告诉你，要依靠雪顶貂的行踪。”

　　“雪顶貂？”

　　木雁清：“走得匆忙，一路赶路，也来不及说，雪顶貂食银蛊虫，银蛊虫食雪莲，雪莲群聚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玉雪莲的踪影。”

　　越云天：“你知道的很清楚，从前为什么要找玉雪莲？”

　　木雁清看向越云天，笑道：“你总不会觉得我跟你来，是为了抢玉雪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