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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图穷 ...

  •   九月初二,山中天气已经很冷,湖水中的莲花凋谢干净,比起夏天时候的热闹,已经显得很萧索了。

      白天的时候,凌江镜见到越云天喜欢这些花,就动了用灵力留下的念头,但越云天说来年仍可再见,等花开之前的种种期待,与见到花开时的感觉,足可以胜过其他时候的萧索。

      凌江镜虽然知道这是越云天一贯以来的性格,但还是不免多想,觉得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当夜便忍不住辗转反侧,许久未眠,睡到中夜,越云天忽然起身,很温柔地问他:“你有什么心事么?”

      凌江镜也无法形容心中那一时的烦躁感觉,而他见到越云天的关心,就感到如同清泉涤荡内心一样,夜晚的星光月色照在越云天的脸上,将他映衬得那样温柔,而云天倾身下来,在他唇齿间留下一个带着芳草气息的吻。

      凌江镜许久没见过他主动,不由得意动神迷,就想抱起他。

      但越云天将一只手放在他的心上阻止住他,神情中隐藏着忧虑,说:“镜哥,我察觉到了你的心魔。”

      凌江镜皱眉,身体不由得紧绷:“你想错了,没有什么心魔。”

      越云天按着他的心却忽然用力,面无表情道:“无情才能斩断心魔,镜哥,修无情道吧。”

      凌江镜倏然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压得发沉,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越云天正趴在他怀里睡着,一只手搭在他胸口。

      凌江镜松了口气,将越云天圈进怀里,看见他睡梦之中,仍然微微皱着眉头,不由得叹气,一边捋起他的头发,一边心想:“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呢?云天,我也快没什么办法了。”

      第二日醒来,他照例是先修炼,但是左眼右眼轮着跳过一遍,跳得他心烦意乱,就带着云天到船上散心。

      他检查完少成送来的飞刀,心想昨夜梦见那个梦,大概是因为收走云天的飞刀而心虚,在心中做好了准备等着云天跟他闹一场,但是云天却没有和他闹的打算。

      过后不久,便是丹岩传来的讯息,凌江镜压下烦躁,前去议事,却发现等着他的人是蓝汐。

      这一年间,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放权给蓝汐,让蓝汐主管带有魔族血脉的混血后人,所有事情,能周全就尽量周全一些,但是尽量避而不见。

      凌江镜皱眉:“来找我何事?”

      蓝汐跪了下来,双手奉上一封信,道:“尊主大人,收到宗英玄向您发来的一封战书。”

      凌江镜意识到不对,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宗英玄以他自己的名义,此信如何能传到我手中?”

      早在一年前翠微死在这里,顾裴之便命宗英玄来讨要说法,凌江镜就无论如何不肯见宗英玄,最后仍旧是徐菲来,他才肯勉强一见,告知误杀翠微的族人,已经因为数罪并罚被处死,徐菲确认水洺的遗物法器上没有灵力之后才离开,与他闹了个不欢而散。

      当时连徐菲问越云天的情况,凌江镜知道背后是谁在惦记着,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期间他早已经吩咐过,除非顾裴之以仙盟的名义函询,否则谁都不许私自接收宗英玄的信件。

      蓝汐听到他语气中的恚怒,却并不畏惧,神情镇静地答道:“尊主,关于越云天的近况,也是我传信与宗英玄的,是我告诉他,越云天被您幽囚在金乌阁中,被您的愤怒折磨得生不如死……”

      凌江镜倏然起身,手中绛云出现,发出令人胆寒的嗡鸣:“你好大的胆子!胡言乱语,就这么想步水洺的后尘?!”

      蓝汐抬头,两道泪水滚落下来,道:“从来痴情误人,尊主尝尽其中滋味,又如何不知?”

      凌江镜气得额角青筋直冒,冷冷道:“滚,我就当你没有做过这件事。”

      蓝汐摇了摇头,道:“尊主大人,宗英玄待越云天是何等心思,自不必说,越云天待他的这位师哥,恐怕也未必多么清白吧?”

      凌江镜冷冷道:“滚出去。”

      蓝汐俯身跪拜,道:“是,尊主大人。从前水洺未敢向您说的话,您若是想听,可以随时召我来。”

      蓝汐说完,便起身出门,她还未走出大殿,凌江镜倏然道:“回来,把话说清楚了,水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蓝汐回头,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道:“尊主大人,你知道宗英玄跟徐菲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和越云天单独离开,水洺见到了什么吗?”

      “水洺见到宗英玄说起沧山派,越云天眉开眼笑,这也就罢了,宗英玄问他您是不是待他不好,越云天不说话,宗英玄还说,越云天还可以再做选择,宗英玄说起顾裴之后悔当年将越云天送到您身边,越云天顺着这话说,如果他早认识的人是宗英玄……”

      凌江镜此刻是起身握住了桌子的一角,随着蓝汐的话,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到此时只听咔嚓的一声响,将那桌角捏下来一块,捻成了碎屑。

      蓝汐接着道:“后面的话就没有再多说了。”

      凌江镜抬头,脸色惨白:“你敢以性命担保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蓝汐点头:“我以性命担保。”

      凌江镜抬手将蓝汐手中的信直接召了过来,看清楚宗英玄留下的时间和地点,便在愤怒之中将这封信捻成了灰烬。

      “你的项上人头暂且寄着,我要亲自去问宗英玄,他从不说谎。”

      蓝汐点头:“尊主大人还需当心。”

      凌江镜冷笑道:“你安得什么心,我知道得清清楚楚,用不着你来提醒。”

      蓝汐再次跪了下来,道:“尊主大人,我只是希望您看清楚一些事情而已,为了他付出一切,抛弃天予族,值得么?尊主,您的母亲的在天之灵,会看着您的。”

      凌江镜暴怒道:“我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值不值得!”

      蓝汐微笑:“是的,您自己也已经做出了选择,您选择相信宗英玄,胜于相信越云天。”

      在凌江镜忍无可忍之际,蓝汐忽然低头,抬手飞速地绕着自己的脖子抹了一圈,她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脖子,凌江镜一时不察,未及阻止,而等到蓝汐手放下的时候,源源不绝的鲜血当即喷了出来。

      蓝汐微笑着道:“尊主大人,我以这卑微之躯死谏,劝您早做决断。您倒不如像信中宗英玄所说,带越云天去见他,再给越云天一个选择的机会,看清楚他如今想选择的人是谁,免于被虚妄的愧疚折磨,让他这样日日凌迟您的心。”

      蓝汐说完,倒地气绝。

      凌江镜当然没有带着越云天走,他忍住一切翻涌的情绪,如约出现在了返生林和仙盟之界限。

      他甚至顾不得去思索这会不会是一场仙盟的陷阱,但是抵达此地的时候,发觉蓝汐虽然疯,却还知道通知妖族检查边界情况。

      凌江镜直接驱散了他们,如今就算是顾裴之带着天机缚魂网来,在返生林边界这种家门口,他想走别人也拦不住。

      宗英玄身穿沧山派白衣服饰,单手握重剑重决,眉头紧皱,神情阴郁,目光一直牢牢锁着凌江镜,待凌江镜将妖族都赶走,立刻问道:“你究竟对云天做了什么?”

      凌江镜眼中都是戾气,一字一句咬牙道:“与你何干呢?”

      一路上走来,凌江镜的脑海中都在不停地回想当初云天与他决裂时提起宗英玄,他感到很恐怖的一件事情是,云天其实并不是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懵懂无知,他确实一直都记着宗英玄待他的好。

      凌江镜先前刻意逼迫自己忘记了,如今听到蓝汐的提醒,别的先不提,云天自己的话就这么冒了出来。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一身的血都像是掺着冰,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冷的时候。

      宗英玄冷冷道:“我想不到你会这样对云天,但其实也不稀奇,你本就是生来冷血的东西,纵容手下杀翠微,说杀也就杀了,当年我还曾亲眼见到过你将云天的脖子掐出一圈乌青,如今你竟然让他如同……如同玩物禁|脔,凌江镜,你当真是禽兽不如。”

      宗英玄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

      凌江镜摇头:“我没有这么对他。”

      宗英玄目眦欲裂:“敢做不敢认?你甚至不敢带他来见我?!”

      凌江镜倏然暴怒:“你算什么东西,我要专门带他来见你?你那龌龊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

      宗英玄气极反笑:“我能有你半点龌龊?凌江镜,如果是我先认识云天……”

      这句话正是戳中了凌江镜的死穴,他顿时不顾其他,提剑斩下,宗英玄与他一招相对,后撤的同时,冲泽双剑同时递到。

      凌江镜:“徐、菲。”

      徐菲站在宗英玄身侧,见到凌江镜,皱眉叹气:“凌师哥,别怪我,我见到信中所述情景,是不信的,我怕你们打起来,有什么误会先解释清楚好么?”

      凌江镜气得面如金纸,并不回答徐菲:“宗英玄,这就是你的约战,叫徐菲一起来对付我?这就是云天深信不疑的、所谓你行事光明正大,一切皆是君子所为?”

      宗英玄冷冷道:“云天现在被你囚禁在金乌阁,你敢实话回答是还是不是吗?”

      凌江镜不屑:“是又如何?”

      话一出口,连徐菲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宗英玄深吸一口气,闭目再睁眼,咬牙道:“我自知非你对手,唯有请徐菲帮忙,或者能为云天逃出去找到一线机会。”

      凌江镜倏然意识到了什么,握剑的手都在抖:“你又递消息给他了?你怎么做到的?”

      宗英玄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凌江镜额上青筋直跳,杀意暴涨,徐菲见状,连忙道:“凌师哥,冷静!你究竟对越云天怎么了?如果有什么误会,你放他出来让我们看看放心也可以,你知道他曾经以身替代,救过我的命,我也不只是为了要帮宗师哥的忙!而我既担心云天,也更担心你,原本不是好好的么,何至于闹到如今这样不堪的地步?是不是因为心魔……”

      凌江镜倏然打断她:“没有什么心魔!”

      徐菲又叹了一口气,强作镇定道:“既如此,你让云天来,我们看看他的情况,开释误会,也就罢了。”

      “凌江镜,”顾裴之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的心魔已经如此强盛,你却还全然不识,如今再不回头,一切都将悔之晚矣。”

      须臾之间,顾裴之的声音便由远及近,一句话说完,他就站在了徐菲和宗英玄身边不远处。

      凌江镜看着顾裴之,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满是戾气的笑容:“徐菲,原来连你也算计我。”

      徐菲惊讶又慌张,先叫了一声顾师叔,又看向宗英玄:“宗师哥,你跟顾师叔说的,不是说要瞒着他的吗?”

      宗英玄目光中全是恨意:“就算云天可能会恨我,也得先把他救出来再说,没有人可以这么对他。”

      万千青色剑影凝聚成为一把巨剑,顾裴之淡淡道:“徐菲、英玄,如今之计,也只有先尽力生擒凌江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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