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诀十四州》兰雀蓝

133、惧意

　　他走上前去，抬手将越云天封在他无法挣扎的窄小空间中，啃咬一般地亲吻他的唇。

　　越云天一愣过后，抬手以手肘抵住凌江镜的胸膛，凌江镜控制着力气将他的手轻而易举地压了下去，忽略他的挣扎，逼得他艰难喘息。

　　越云天很快就被惹恼了，用力咬他，凌江镜不做防备，甚至刻意撤下护体真元，任凭他咬破自己的嘴唇。

　　越云天尝到血腥味，马上停止用力，凌江镜知道他是心软了，趁着他这心软的刹那，将他横抱起来，又扔到床上。

　　越云天被他扔得在床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衣襟松散，青丝散乱，在被他压住的时候明显惊慌失措起来，强撑着怒道：“你……”

　　凌江镜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然后亲吻他的颈，仔细感受越云天全身细细地战栗。

　　他还是在反抗，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

　　凌江镜感到异常挫败与愤怒，在越云天脖子上用力一咬，留下一个带着牙印的吻痕。

　　不论修道到什么地步，这里仍旧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那种畏惧源自本能，他感到越云天抖得厉害。

　　他捂住越云天嘴的手往上移了几分，果然摸到了水痕。

　　凌江镜叹了口气，起身，心中带着一点恶意，看着眼眶通红急促呼吸的越云天，故意道：“我以为你想通了，想跟我和好。”

　　云天应该是被吓到了，很快又怒不可遏，并不答话，腾得一声坐了起来，带动的手上锁链哗哗作响，在他要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凌江镜将他推了回去。

　　迎着越云天防备畏惧的目光，凌江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算了云天，你睡吧，我走。”

　　他站起身，毫无犹豫地离开，越云天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但是凌江镜知道，他又快要哭了。

　　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连他自己也要被逼到极限了。

　　凌江镜想起了丹岩关于“控制”的话，咬牙握拳，心想在他们都被逼疯之前，自己总得狠下这一次心。

　　是夜被留在房间中的越云天气得一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气得头痛欲裂，眼皮直跳，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那种窝火和烦躁，而到了后来，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的时候，越云天心想：“我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后来他疲惫地昏睡过去，感觉有人将手放在他的脸上，越云天倏然被惊醒，抬头看到是凌江镜，顿时怒从心头起，腾得半坐起身，将凌江镜狠狠推开，犹不解气，回身拿起凌江镜的枕头扔到了地上，怒道：“有本事你就把我关到死，这辈子都别再踏进这里一步！”

　　凌江镜什么都没说，捡起枕头，低头站着，肩膀抖了抖，在越云天以为他们又得爆发一顿争吵时，凌江镜却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越云天发觉他在笑，顿时简直快气疯了：“你是在嘲笑我？”

　　越云天冷笑一声，终于忍无可忍到不再注意任何措辞：“好，很好，凌江镜，你这混账，你就这么对我，我恨你，你滚吧，你永远都别回来见我。”

　　凌江镜马上上前一步，抱住越云天，轻轻拍他的背，解释道：“我不是嘲笑你，云天，别动这么大的气，好么？”

　　越云天此刻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但是他被凌江镜紧紧禁锢在怀中，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终于是崩溃了：“那你笑什么？我现在这副样子很好笑么？你能不能稍微可怜可怜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会恨你的！”

　　他说到最后，又是在强抑哽咽，越云天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从来不记得他以前这么能哭。

　　凌江镜的动作放得更缓，他放开越云天，看着他，眼神中几乎是带着点怜爱的意思：“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做得过分，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刚才……我刚才只是觉得你好像小时候，在跟我撒娇。”

　　越云天定定地看着他：“我要出去。”

　　凌江镜叹了一口气，忽然问：“你动这么大的气，是因为我昨天逼你，还是因为我就那么走了？”

　　越云天一字一句道：“我要出去。”

　　凌江镜又叹了口气，道：“好，走。”

　　凌江镜解开他的锁链，越云天感觉到灵丹的存在，才接着觉得身体一轻，渐渐疏散了身体的疲惫。

　　凌江镜带着他在山间散步，晴空渺远，芳草如茵，触目所及，都是很美的景色。

　　在这之前，越云天已经有段时间没出来了，他被没有窗户的房间石壁和死气沉沉的夜明珠逼得烦躁不已，但是凌江镜之前问他要不要出来的时候，他就只顾跟他赌气。

　　两人沉默地散步，越走越云天心里就越觉得难受，越走越觉得心中很空，待到走到一棵紫叶樱木之下的石桌石椅旁边时，越云天忽然开口了：“镜哥。”

　　凌江镜受宠若惊，马上洗耳恭听。

　　越云天：“我忽然发现，一路上我搜肠刮肚，竟然想不出和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声音中全是倦怠和悲哀。

　　凌江镜带着一点期待和笑意的神情僵在脸上，接着眼睛彻底黯淡了下来。

　　越云天自顾自地说：“我要是能自欺欺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现在似乎就是我曾经盼了很久的日子，你不在的那十二年间，我觉得哪怕能听到你的一句声音，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后来你回来，我觉得只要能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只要你还喜欢我，我甚至恨不得想让蛛人的诅咒应在我身上……”

　　凌江镜皱眉：“云天！”

　　“可如今你在我身边，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我应该心满意足，此时此刻，我在做过去最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却只觉得日子过得这么痛苦，这么无趣？”

　　凌江镜的脸色终于是冷了下去：“你别再说了。”

　　“因为我忽然想到，”越云天却毫不在意地继续道：“这就是你的喜欢，你是不是说过养我就像养一只猫？”

　　“我与你想法相同时，便是助力，我与你意见相左时，就像现在这样，你说我是你唯一最重要之人，可是我说什么，你也并不想听，你究竟需要我什么呢？”

　　“我不想和你吵，云天，”凌江镜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你之前要我做的，我都答应了，但是和谈失败，便是证明。你的想法有错，我不能拿一族人的性命去纵容你。而我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我说过只要天予族人足以凭借自身力量立足于此，我就会跟你离开这里，这承诺也不会改变，如果你答应我，绝不再插手十四州中的事情，愿意和他们建立感情，我会不再关着你的，你肯答应么？”

　　“我是愿意与他们建立感情，”越云天神情冷淡：“可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不插手。”

　　凌江镜淡淡道：“那么就维持现状。”

　　越云天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发抖：“凭什么？”

　　凌江镜面无表情：“凭你是我的人。”

　　这是越云天意料不到的回答，他甚至是有些许迷茫：“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道侣，就应该全都听你的？为什么不该是你听我的？”

　　凌江镜目光很深地看了越云天一会，说：“我忽然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太纵容你了。”

　　越云天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了：“所以让我这么委屈，就是你的喜欢和纵容？那我真是受不起你这喜欢和纵容！”

　　凌江镜那高大的身形向着越云天逼近一步，低头看他，轻声问：“你再说一遍？”

　　凌江镜的眼睛很黑很深，表情仍旧平缓，但是却仿佛是隐藏着一场狂风暴雨，他全身上下威压极重，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了。

　　在此之前，越云天也曾在凌江镜提及对于天下十四州的格局的掌控时，感觉到他和曾经不同的陌生，但在这一刻，越云天从凌江镜的气势上，忽然想起了他的尊主身份。

　　越云天要向后退开，被凌江镜伸手掐住了腰。

　　他在凌江镜的眼中看到了暴戾，开始发起了抖。

　　凌江镜另一只手伸向半空中，随着光芒亮起，逐渐形成了一个传送阵法。

　　越云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面对凌江镜的时候感到这么恐惧，他奋力挣脱开凌江镜，手上现出霜华。

　　“哼。”凌江镜冷笑一声。

　　“尊主大人。”一道少年声音忽然响起。

　　凌江镜的神情顿时烦躁了起来：“丹岩，滚出来！”

　　戴着面具的少年从远处的灌木从中一转，现出了身形，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向着凌江镜端正行礼，道：“尊主大人，妖君白璇玑求见。”

　　凌江镜余光注意到越云天，他从丹岩现身之后就收了剑，沉默地站在原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凌江镜沉默数息，道：“让她等着，我先送他回去。”

　　传送阵法已经打开，凌江镜走向越云天的时候，越云天依旧低着头，而到凌江镜要去握他的手的时候，越云天终于忍不住又退后一步。

　　凌江镜深吸了一口气。

　　丹岩见状，马上道：“尊主，让我陪他聊一会吧。”

　　凌江镜正要说什么，越云天却忽然伸出了双手。

　　他的双手握成拳，还在发着抖，腕骨分明的细瘦手腕上青筋凸起，仍旧低着头。

　　这是一个主动地让凌江镜上锁的姿势，凌江镜知道他不想回去，甚至于愿意这样。

　　于是凌江镜锁住他，将他交给丹岩，道：“照顾好他。”

　　丹岩郑重点头：“是，尊主。”

　　凌江镜走了一会之后才御风离开，他回头的时候，看到越云天和丹岩坐在树下的石椅上，越云天背对着他，从背影就能看得出落寞。

　　凌江镜耳畔又回响起那句“受不起”的话，感到如钢刀挫骨、万箭穿心一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