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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解忧 ...

  •   城外一名士兵身骑快马一路绝尘,手里高举信筒,一路高喊:“汉达关大捷!汉达关大捷!”

      进了城门奔过街巷,驰过闹市,百姓奔走相告,喜讯迅速传遍京城,士兵在宫门口翻身下马,把缰绳和佩剑交与宫门的侍卫,随后一路快趋到了听政殿前,片刻未敢耽搁。

      皇上正在听政殿与大将军吕勠和其他两位官员议事,李公公在殿外侍奉,听到来人是报捷报的驿兵,立刻喜上眉梢进去通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李公公也有些激动,边走边道,“边关来报,汉达关大捷,汉达关大捷!”

      皇上闻声大喜,高兴的从龙椅上弹了起来,连走带跑步伐轻快,袍裾飞扬,大步流星下殿,朗声道:“汉达关大捷?快宣!快宣!”

      士兵一身戎装进殿,身高八尺,身材笔挺,行走如风,英姿飒爽如同猎鹰,倒让殿内几位身着华服毕恭毕敬低着头,说话也有些迂回婉转的国之栋梁黯然失色。

      士兵干净利落的跪地行礼,手里的信筒高举过头,铿锵道:“启禀皇上,汉达关大捷!”

      “快起来!”皇上快步上前扶起士兵,手掌拍在士兵肩头,竟是灰尘,看到士兵干裂的嘴唇和略显疲惫的面色就知道,他定是快马加鞭把信送到殿前没有任何耽搁,但是眼神里却是常人没有的坚毅,这种坚定让皇上欣慰中又有些恍惚,这种眼神他已经太久没见过了。

      皇上亲手接过士兵的捷报,看到他手上已经发黄的老茧,一个驿兵尚且如此,边境的士兵定是更加训练有素,如今汉达关大捷,也必定不是侥幸。

      皇上拍拍驿兵的肩头:“一路辛苦,快下去休息吧!”

      “是,皇上!”士兵回道。

      皇上打开信筒,看着捷报,一边看一边大笑起来,激动之情难以自抑:“列位可知道,周骞这次居然用三千轻骑兵大败匈奴八千骑兵!真可谓大快人心呐!”

      “恭喜皇上!周将军以少胜多,这一仗打的确实漂亮!”其中一个官员道。

      “这次定能搓一搓匈奴的锐气,匈奴善用骑兵,我朝士兵在边境与匈奴骑兵对抗,一直不占优势,吃败仗居多,这次周骞以少胜多真是涨了我朝的威风啊!”皇上说完又放声大笑。

      “朕打算封周骞为云麾将军!你们觉着如何?”皇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不可!”吕勠面无喜色,洪声拒绝,其他两位官员齐齐看了一眼吕勠。

      “吕将军,为何不可?有功不该赏吗?”皇上的热情硬生生被浇了一瓢冷水,面上顿时笑意全无。

      吕勠道:“有功自然该赏,但不应该这么赏,您刚刚也说,与匈奴的对抗中败仗居多,不能打一次胜仗便封为云麾将军,周骞吃败仗的时候也未见圣上责罚!况且这次匈奴只是出动八千骑兵,很显然,他们只是小规模试探性进攻,并非铁了心要逐鹿中原,自然军心不齐,赢了他们不足为奇!”

      皇上眉头一拧,不悦道:“可这一仗以少胜多,匈奴的损伤是我军数倍,如果这次是匈奴试探性进攻,而非简单的抢掠,那周将军大败匈奴,也定能打消匈奴进攻中原的野心,如此漂亮的一仗,难道不是更应该奖赏吗?”

      “臣还是那句话,该赏,但是不该封为云麾将军,多赏赐些银钱就行了,不能让匈奴觉着一个常吃败仗的人都能当云麾将军,那这将军之位来的也太容易了!”吕勠声如洪钟,丝毫不让步。

      吕勠突如其来的顶撞让皇上气昏了头,他大声斥责:“常吃败仗?吕将军此话未免太过,周将军何时常吃败仗了?周骞受命驻守边塞,至今已数十载,匈奴屡屡进犯,虽然偶尔有失财物,却也寸土未失,百姓毫发未伤,此时封周骞一个云麾将军,吕将军竟然说周骞此位来的容易?有周骞在朕才觉着边塞安矣!”

      皇上此话一出,殿中其他两位官员都立刻警觉起来,皇上这是把周骞的功劳摆在了吕勠之上啊!

      吕勠听到这话也是怒火中烧,毫无怯意的与皇上针锋相对:“有周骞在皇上才觉着边塞安矣?倘若圣上需要,老臣随时可以披甲上阵,带领臣的百万精兵去为皇上守边塞!”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冒了一身冷汗,吕勠竟然把百万精兵安在自己头上。

      听到这话皇上也忽然有些后悔了适才的口无遮拦,说话不再咄咄逼人,强压住内心已经翻涌的怒火,安抚吕戮:“杀鸡焉用牛刀,吕将军曾随太|祖征战天下,助太|祖统一南疆三国,守边塞这样的事情哪里用的到将军?如今匈奴不敢大举入侵,也正是因为我朝有吕将军在!”

      吕戮是开国功臣,皇上自幼继位,朝中军事多由吕戮把控,现如今他长大了,可是吕戮也不愿还权圣上了,之前皇上出现过与吕戮意见相左的情况,可大多都忍了过去,今日这样正面冲突倒是第一次,也让皇上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人。

      吕勠句句铿锵,面对皇上的示弱,他依然没有为皇上留一步台阶:“皇上没忘就好,当初陪太|祖征战天下的人可是老臣,我朝的土地有一半是老臣打下来的,如今只需驻守边塞,皇上反倒觉着守业者功大于创业者了?那皇上不如直接封周骞做镖旗大将军,取代臣的位置,看他能不能统领臣的百万精兵,看看这些将士对他服是不服?倘若皇上执意要封赏周骞,又何须再问老臣?”

      “你们说?该不该赏?”皇上内心的火气没有任何削减,只是不敢再硬碰硬,于是问旁边两位官员。

      二位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的说:“额......微臣以为吕将军说的是,不如多赏些银钱!”

      皇上内心的火一次比一次旺,却发现自己已无计可施,只字未留拂袖出了听政殿,宫女和太监大气都不敢出,默默跟在皇上身后也是轻手轻脚,天子之怒除了吕勠还无人敢不放在心上。

      皇上只是一路闷头快走在宫道上,入了御花园,满园的景色也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太监宫女们隔着十丈远便感受到了皇上周身的怒火,十丈内无人敢出现,远远的便逃了。

      皇上满腔怒火找不到发泄口,满心疑问在纷乱如云的脑袋里也理不出任何头绪。

      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累的还是气的,浸出薄汗,呼吸也有些沉重。

      这时,皇上忽然想起什么,又快步走了起来,不一会儿到了重华宫,对随侍的人道:“你们在外候着!”

      皇上独自进了重华宫的宫门,脚步沉重,怒火冲天,未走到大殿门口,忽听背后一声稚嫩又欢快的声音:“父皇!”

      随后哒哒一串脚步声离皇上越来越近,直到一个娇小柔软的身体鲁莽的撞到皇上腿上,顺势抱着腿滑跪在地上行礼,死死抱住皇上的小腿不撒手,似要撒娇似要耍赖:“父皇,父皇有日子没来了,孩儿好想父皇!”

      跟着祺穆的嬷嬷也跪在一旁行礼。

      皇上被这奶声奶气一叫,被小人一抱,怒气立刻消了一大半,一把抱起祺穆:“是吗?有多想?”

      祺穆张开两条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往两侧伸,比划到最大的限度:“这么想!”

      皇上脸上带上了些笑意:“这么想吗?”

      祺穆乖乖的点点头,又似有些害羞,把头埋在皇上的颈侧,“嗯”了一声。

      “下次再想父皇就去听政殿,”皇上不由的笑了起来,又小声说着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你忘了?父皇还为你留着个窗户呢!”

      祺穆乐了起来,使劲点头。

      皇上也是一笑:“糖葫芦吃了吗?”

      祺穆点头,想起来就开心的不得了,伸出六根手指头:“吃了六串!”

      “那四串呢?”

      “母妃拿了!”祺穆又是咯咯一笑。

      皇上也觉着好笑:“拿走了你还笑?”

      “孩儿还没吃过六串呢!六串好多呀......”祺穆满脸带笑,一脸天真。

      容妃此时依然是一身素服迎出殿门,对皇上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起身吧!”皇上脸上的笑意未淡,又对祺穆道,“你先去玩,父皇有话对你母妃说。”说完皇上将祺穆放到地上,祺穆作了揖才一路跑出去。

      皇上进殿,径直走到榻前坐下,容妃趋步上前给皇上奉茶。

      怒火还未消尽,烦恼短暂的烟消云散后,怒气的火星又在复燃,一点点从心头泛起,皇上皱着眉头对容妃道:“坐!”

      容妃坐到一旁,从皇上进屋时沉重的步伐她便已经感受到皇上心有不悦,但也并未多言。

      皇上眉头紧蹙,上下打量容妃,心烦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你常年穿着一身素衣,不是水蓝便是素粉,从不理会朕的喜好,总是自顾自的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你就从不在乎朕的想法吗?你把朕放在哪里了?”

      容妃抬起眉眼温柔的望着皇上,不急不慢的道:“皇上喜不喜欢和是不是着素服有关系吗?皇上喜欢什么颜色不妨告诉臣妾,臣妾让尚衣库做一樟木箱子的衣服送过来,臣妾天天换着穿给皇上看!”

      皇上听完嗤的一声笑了,觉着倒是自己言语有失,都是刚刚被气昏了头,皇上道:“你说,你明明是在顶嘴,可朕听完一点都气不起来。不像有些人,表面像是恭顺,可其实是在忤逆朕。”

      “谁敢武逆皇上?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既然皇上有意说起,那便需给皇上一个说出口的机会了。

      皇上思量片刻:“朕的手里有一根上好的荆条,荆棘很多,用他杀敌可以一当百,朕不知道该不该扔了这根荆条。”

      “仍不得,倘若被别人捡了去呢?”容妃未经思忖,脱口而出。

      皇上一笑,容妃这看似不假思索的无心之言倒也有些意思。

      容妃继续道:“这么好的东西皇上却在考虑是否要扔了,那便是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了?”

      “这根荆条的手握处也长满了荆棘,握在手里总被刺伤,但是这个荆条确实甚好,刺尖且利,那该不该扔呢?”

      容妃笑了:“虽然手握者确有伤痛,但仍然对这个荆条盛赞不绝,看来还不想扔!”

      “荆条确实是好,可是刺痛也确实有啊!”皇上又强调一遍。

      “等到刺痛入骨,手不能握的时候,自然就扔了!”容妃道,“或许有一天可能会把手握处的荆棘磨平了呢?”

      “以血肉之躯磨平荆棘?”皇上疑惑的道。

      “嗯!终有一天会磨平也未可知啊!”容妃道。

      听容妃说完皇上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皱起眉头,道:“磨平是不可能了,几十年了都未曾磨平!”

      “皇上不必烦心,荆条再锋利,只是个物件,得在人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现在舍不得扔是因为还没有能替代他的东西,也许有一天能得一柄宝剑呢?或者强弩?那这个荆条就算不得什么了!”

      皇上愁云消散,面上带了些笑意,容妃说出宽心的话总让人觉着很舒服,他烦心时总喜欢来重华宫坐坐,容妃不急不躁的性子让她一字一句的话落在人的心上,如沐春风。

      皇上拉起容妃的手道:“朕能得你,是朕三生有幸。”

      容妃莞尔一笑,白皙的脸颊染上些红晕。

      看的人心头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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