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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称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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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并无任何波澜,平静的问:“有何谋反之心?”
简王道:“前年端午,祺穆曾在宫中匿藏滞留一夜,若不是有谋反之心,又岂会无旨擅留宫中?”
皇上轻蔑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骤然将茶碗砸向简王:“还不是因为你?穆儿宅心仁厚,你偏要存心欺辱。”
明知那个奴婢对祺穆重要,偏要当着祺穆的面作贱她,还不是作威作福,故意欺辱。
简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打的摸不着头脑,只能颤抖着把头贴在地上,不敢再吱声。
……
终于到了封禅当日。
山下百姓聚集,人山人海,山呼万岁。
山上侍卫与百官林立,天家威严赫赫。
皇上身着杏黄龙袍,站在山脚下,祺穆身着金黄蟒袍立在皇上身后。
皇上一番致辞后,提步上山,颤颤巍巍,未走几步便气喘吁吁,歇了半晌,继续往山上走,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眼看着吉时将近,皇上不敢再歇,憋着一口气,强行走了长长一段路,再猛地吸气时忽然一阵眩晕,晕倒在半山腰上。
百官慌了神,现场一片混乱,皇上晕的突然,未留只言片语,祺穆不能代行皇帝之职。没有车舆跟上山,祺穆背着皇上朝山下走。
计划了一年的封禅大典无疾而终。
皇上回到行宫,传召太医诊治,太医心中长叹一气,却未敢多言,开了药就退下了,只留了李公公侍候在侧,张全回到自己的住处,本欲就寝,忽然想起今日圣上突然昏倒的惊险,总有些心神不宁,于是穿戴整齐,去了皇上殿外侯着,李公公还在,他没敢进去。
深夜皇上才从昏迷中转醒,虚弱的抬起手,朝李公公招了招手,在李公公耳边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话。
李公公听到皇上的话,手微微发抖,转身朝着寝殿外走去,混浊的双目依然在不住的转动,思索着什么。
走到殿外,张全一直候在门外,李公公只顾着思索,没有疑心张全的存在,他在张全面前停了脚步,攥着手里的拂尘,半晌后目光凌厉坚定,道:“去,宣简王,左右史官,起居郎,丞相。”
张全俯首道:“是。”
张全下了台阶,略有踌躇,立刻转身朝着祺穆的居所快步走去,山下的深夜极凉,他却出了通身的汗。
寂静的夜晚只有自己簌簌的脚步声,急促的喘息让喉咙发干,一口一口咽着唾液。
李公公转身回了大殿,走到皇上的榻前候着,过了片刻才想起张全的去而复返,恍然惊醒,老迈的步伐忽然变的极快,开了殿门,焦急问侍卫:“张全朝哪边去了?”
侍卫指了指张全走的方向,李公公恨恨的一拍大腿,此时也顾不上不听指令的张全,只怪自己识人不深,一直以来竟以为他与自己是一条心,赶紧朝着简王的居所过去。
祺穆看起来不拉帮结派,他根本想不到,张全是何时与祺穆搭上的。
李公公来不及细想,这一路的疾行要了他半条老命,比年轻时的步伐还要快些,喘息中带了杂音,像是憋了一口痰,可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他明白此时的“慢”意味着什么。
皇上病重虚弱,危急之时的临终之言,兴许就是最后一眼时的心软。对祺穆有悯恤,对简王有不甘。
一切的转机,兴许就在这最后一眼。
可是待他带着简王再到大殿时,殿门紧闭,他心忽的一颤,闭目绝望道:“完了!”
话音才落,便听殿内哀痛之声四起,随着飘出的还有张全的一声哀声:“圣上驾崩了。”
那一声仿若惊雷一般,像是劈死了李公公和简王,瘫跪在地上。
厚重的殿门打开,张全看到眼前瘫跪的两个人并未惊讶,适才走出的汗已经落了,他坦然的迈出门槛,拂尘一甩,架到臂弯处,宣了一声:“圣上驾崩了。”
所有人闻声皆跪。
张全继续道:“圣上遗旨,雍亲王祺穆宅心仁厚,继皇帝位,外地官员不必进京赴丧。”
简王当场晕死过去。
祺穆在皇上灵前即位,主持丧礼,扶灵回京。
二十七日丧期一过,祺穆正式登基,继皇帝位,拟诏:“一,大赦天下,有二不赦,其一,谋逆不赦,其二,陷害致人死者不赦;二,按丁服徭役,若家中只有一丁者忙时徭役可移至闲时;三,按丁收税,收税时间改为每年春季和秋季,民众可垦荒,垦荒之地为垦荒之人所有,其死后归于朝廷;四,依照先皇遗命,国丧期间不禁酒肉,不禁宴乐,不禁婚嫁。”
祺穆继位当日,顾珩孤身一人一骑出了京,初见时本是戏谑,没成想后来竟然成了真。
***
大赦当日。
祺穆上完早朝便一人一骑出了宫,不过寅时才过,辰时才会放人,他却早已等不及了,从昨夜开始便异常的激动兴奋,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掐算着时辰,看着迟迟不泛白的天空,最后干脆在床上坐了一夜。
今日听着张全一声“退朝”,他便飞奔似的回到寝宫,换了常服,一袭月白长袍牵着马等在大理寺狱门外。
时辰越来越近,他越发急切,甚至激动的有些情怯,心敲打着胸膛,像要跳出来。
又是半年多未见,纵使有卫昂在,牢狱里的生活也定是不好过,她向来喜欢自在,关起来的滋味定让她生不如死。
太阳在他身后越升越高,照散了晨雾,他笔直坚定的身躯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慌乱与焦急。
终于,牢狱大门缓缓打开,瞬间涌出一批人,久不见天日,他们出来的脚步也更加急切,推推搡搡。
祺穆巴望着人群,望眼欲穿,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生怕看漏了,却未找到她,人群渐渐散去,门口恢复清净,他眉头微蹙,心提了起来,明知她不会有事,也不会跟着顾珩逃狱,可看不到她,心就难安,攥着缰绳的手越攥越紧,骨节发白。
终于,这时方有一人慢慢悠悠走出来,手遮着头顶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只得微眯着眼,一身白色囚服缓缓出了牢门。
祺穆放开手里的马缰绳立即飞奔过去,那夜吻过她抱过她之后却再也见不到她,他想她想的撕心裂肺,想起她受的苦,他就生不如死。
他想抱着她,他想吻她,他想把心掏出来给她,他想把命给她。
小麂望着朝她飞奔的人暖暖一笑,祺穆冲到小麂身上时立道不减,撞的小麂有点疼,祺穆一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提起,在这湛湛晴空抱着她转了几圈,停下来以后依旧紧紧把她箍在怀里,这种再不必遮掩的情谊让他激动不已。
祺穆抱着朝思暮想的人,心终于又被填满了,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倒不着急,出来的这般慢悠悠的。”
小麂在他怀里甜甜一笑,推着祺穆的胸膛:“殿下轻点。”
祺穆不仅不轻,反倒加重了力道:“我不。”随后往小麂鬓边一吻。
小麂不自在的闪躲:“奴婢身上不干净。”
祺穆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十分用力,带着往上提的力道,小麂的只能轻点着脚尖,祺穆抱不够:“那就在我身上蹭蹭。”
半晌祺穆才放开手,牵着小麂走到马前。
小麂四处看了看:“怎么只有一匹马?”
以往都是两匹马的,不管是去哪,他们都是各乘一骑。
祺穆不理她的问话,翻身上马,然后朝她伸出手。
小麂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白色囚服早已不是白色,头发乱糟糟的,抬起胳膊到自己鼻子跟前,闻了闻:“好像也没味!”
她闻惯了,自然闻不出来。
祺穆望着她浅笑,她把手搭在祺穆手上,祺穆稍一用力,把她拉上马,拥在自己身前,若再让小麂离开他一次,他一定会死了的。
祺穆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环着她的腰,搂着她的力道很重,让她贴在自己身前。
回宫的路上一点不急了,走的很慢。
小麂道:“殿下,奴婢还未恭喜殿下登基为帝。”
“不值得恭喜!”
小麂又道:“殿下为娘娘平反,娘娘也可瞑目了,日后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祭奠娘娘了。”
祺穆点头,轻“嗯”一声。
而后祺穆不满道:“你怎么一见我便说这些‘正事’?”
小麂错愕的“啊”了一声。
祺穆不满,搂着她腰的手不安分的捏了一下,头埋在小麂颈边,也不在乎她脏不脏,吻了吻她的耳根,满是心疼:“瘦了好多。”
小麂被热气烫的微微一颤,随后满不在乎道:“殿下不觉着奴婢白了好多么?”
祺穆在她耳边笑了一声,又亲了她。
祺穆贴的太近,小麂的后背尽是他热热的温度,鬓边是他的鼻息,小麂顿时紧张了起来。
祺穆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轻笑一声:“怎么如此紧张?”
祺穆继续道:“是我的过,抱你太少了。”说着便把她揽的更紧,仅仅贴在自己的胸膛,“往后我一天天抱着你。”
小麂一个春梦都未做过的人哪禁得住他如此撩拨,她不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出,脸上爬上红晕,祺穆又道:“你说,只是抱抱你便如此紧张,这可如何是好?”说话的气息吹在她耳边,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
小麂继续沉默着不敢答话。
一直到宫门口,祺穆下马后朝着小麂张开双臂,小麂愣了一瞬,她何时不会下马了,却也不敢拒绝,她知道在此事上拒绝他的后果是什么,只能朝着祺穆伸手扑到他怀里让他抱下马。
侍卫牵走马匹,余光偷偷瞧了瞧这个身着囚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