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夜青羽》卓澜

19、似曾相识

　　偌大的宫殿，一片寂静。
　　“她就是月神？”
　　貘妖和妖王都没有出声，却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声音十分悦耳，伴随着轻微的衣料摩梭的声音，有人款步走了进来。
　　青羽抬眼，看到一个绝色美人，不，确切地说，是绝色妖精。一张洁□□致的脸庞，如水双瞳，直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角像是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头柔软如瀑的银色长发垂在肩上，与身上那件丝缎长袍融为一体。
　　所谓的绝色，在青羽看来，是一定要比风音更加美丽的。风音的美，是一种超凡脱俗孤高圣洁的美，犹如冰天雪地的白莲，冷傲而倔强。眼前这个妖精，有着灵动的双目，目光流转之间，有着风音没有的妩媚与娇俏。她的衣着暴露，却并不是显得轻浮，反而令人觉得她有种逼人的气势。
　　见青羽盯着她发呆，那银发妖精朝青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伸手抚过脸颊旁的发丝，然后走到妖王身旁，抱着双臂以妩媚的姿态靠坐在塌椅的扶手旁，道：“果然被禁灵咒封印了灵力啊。”
　　妖王的目光移到她身上，终于开口说话：“姐姐有办法解这咒么？”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银发妖精微微皱眉，摊手道：“办法不是没有，却比较麻烦。”
　　“只要有办法就行，至于麻烦么，我倒是不知道天底下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妖王轻笑着说出这番话，带着种邈视一切的神态。
　　“离笙，不要小看我所说的麻烦。”银发妖精眯眼盯着青羽，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要解禁灵咒，只有玄门正室继承人的血才可以啊。”
　　妖王怔了怔，沉吟道：“玄门正室继承人？”
　　“天地五界，只有玄门中人拥有上古血统，也只有正统的玄门正室的血液，才拥有解咒的能力。”
　　自听到那银发妖精说起禁灵咒，青羽就开始发呆。只隐约想到，若妖王的目的是她的灵力，那么在解禁灵咒之前，自己的安全倒是无忧。这么一想，乍进宫殿那会的不安倒消去了大半，然后就转着眼珠观望着宫殿的方位与构造，心底暗自寻思着想要逃出这里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无意间从那银发妖精嘴里听到自己十分熟悉的字眼——玄门。
　　玄门，是个十分神秘的族氏，继承的上古人类的血统，拥有强大到足以惩罚天神的能力，却无法像天神那样拥有不朽的生命。但关于玄门的一切，在天地五界却是十分隐秘的，解禁灵咒的方法，就连师傅都不知道，为何幻迷之境的妖会知道？
　　有些纳闷地扫了那银发妖精一眼，青羽不禁疑惑起来。
　　妖王原本正仔累听着那银发妖精的话，目光无意中瞟到青羽脸上，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禁有些惊讶。他从塌椅上起身，跨步走到青羽眼前，见青羽双目迷惘根本没未注意到自己，不禁伸手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瞳里弥漫着危险的光芒，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青羽原本正在发呆，忽然被人箝住下巴，瞬间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便后退两步摆脱他的箝制，怒目瞪他一眼，道：“我脸上又没有长麻子，你有必要离这么近看么？”
　　那银发妖精听闻这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青羽。
　　妖王拧着眉，眯眼看盯着她，冷森森地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冰冷的声音，令青羽觉得后背一阵凉气。
　　虽然心底很不安，但青羽却还是抬眼直视着妖王那双暗红的眼瞳，回答道：“自然知道，这里是妖界。”
　　“那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妖王。”
　　触到她直率坚定的目光，妖王有些意外，挑眉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妖王轻笑一声，凝视着她半晌，道：“你倒真不像是个凡人。我以为凡人见了我，必定要吓破胆的，你却还敢直视我的眼睛与我说话，胆子当真不小。”
　　青羽垂下眼，淡淡地应道：“我当然不是凡人，我若是凡人，此刻又怎么会被抓来这里？”
　　妖王听到这话，忽然笑起来，转脸半晌没有作声的银发妖精道：“你觉得她这样子与月神有几分相似？”
　　那妖精含笑盯着青羽，悠悠地答道：“半分都不像。”
　　“哦？”
　　“你可知月神为何被称之为月神？”她这话虽然在问妖王，但妩媚的目光却落在青羽身上。“月光是冷的，月神的目光比月光更冷，她说出的话，比她的目光还冷。天上地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她那般冷若寒冰的人。”她的目光落在青羽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地说：“她简直没有一处与月神相似的地方。”
　　青羽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碎碎念：“或许我根本就不是月神。”
　　她的声音不大，那银发妖精却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转过脸来朝她微微一笑，道：“如果是与不是，你都不能活着离开幻迷之境了。”
　　她虽然在笑，而且笑得十分甜美，但在青羽看来，那笑容却说不出的冷酷，只是看着，她便觉得全身发冷，犹如周身忽然间冷风肆意。反射性的拢起双臂，她抿抿唇，扭过头不再看那妖精。
　　银发妖精也不再理会她，只朝妖王道：“无论她是不是月神，解除禁灵咒，一切便见分晓。”
　　妖王点点头，着朝一直立在一旁的貘妖道：“去唤欹希来见我。”
　　“是。”
　　青羽伸手揉了揉鼻子，目光在妖王和那银发妖精之间反覆观摩，妖王然唤那妖精姐姐，但他们的貌却相去甚远，妖王的眼瞳是暗红色，她的却是银白色……说起来，不是只有天神的眼瞳才是银白色的么？
　　脑子里闪过以前翻过的古卷，忽然想起这件事，青羽不禁一怔，再次抬眼望向那妖精。她对玄门和月神如此了解，莫非她根本就不是妖，而是天神？
　　耳畔忽然想起那日貘妖说过的话：二十年前，神女兰心遥偷盗天书逃入妖界，天界司掌戒律的月神为了追捕她擅闯妖界，被妖王打入轮回镜中再世为人。
　　青羽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暗道：难道她是当年私盗天书被月神追至妖界的叛神兰心遥？
　　想到这里，青羽不禁全身一颤。若她真是兰心遥，而自己是月神转世的话，那她们岂非正是前世宿敌？

　　妖王再次将目光转向青羽时，又一次见她走神的模样，心头没来由地生出一些异情的情绪。她生得平凡，但眉眼之间却总是闪烁着些令他似曾相似的气息。
　　坐在椅上的银发妖精见他发怔，不禁笑道：“你这样看着她干什么？莫不是看上她了？”
　　妖王冷哼一声，转过脸去，道：“我不过是在奇怪，月神托世的女子，怎会生得如此平庸。”
　　那银发妖精听闻这话，失声笑道：“看来，你对妖界之外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了。”
　　妖王沉着脸盯着她的笑脸，表情十分不悦，却也并没有动怒。
　　那银发妖精敛了笑容，啧啧叹道：“她不过是被人施了迷形咒，解了这术自然可以看到她的真正面目。在人界即使是游方术士也懂得解这迷形咒的方法，你身为一介妖王，居然连听都没听过，真是……”
　　后面的话，在妖王的怒视之下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一笑，道：“离笙，我们去人间吧。去找那个人，只有找到他，才能问出天地之极的所在地。”
　　妖王静静地看她一眼，然后沉默，过了半晌才道：“我一个人去吧。”顿了一顿，他又用极为低沉的声音道：“你身份特殊，去了人间，只怕……很快会被他们发现……”
　　“你这是在替我担心么？”银发妖精嫣然一笑，那笑容极为动人，却又隐约带着几分苦涩。
　　妖王扭过头不去看她，眉心却皱得更加厉害。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银发妖精朝他安抚一笑，忽然话题一转，朝青羽道：“你怎么会被人施了迷形咒的？”
　　青羽原本正想着她与自己前世的恩怨，忽然听到她向自己发问，顿时有些紧张，道：“我天生如此，怎么可能被人施这种恶心的法术？”说完见她要笑不笑地望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若世上真有这种法术，只怕世间的女子全都去求那游方术士替自己换一张如你这般绝顶美丽的脸庞了。”
　　美人听完她的话，不禁笑了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若你不是月神托世，我倒是可以和你做朋友。”一边说着话，她一边扬起了右手，朱唇微启，刹那之间，只见她手中抖出一串金色粉尘，窜成一圈飘向青羽。
　　青羽见她忽然动手，下意识地便往一旁躲去。那粉尘落在青羽方才站立的地方，在半空荡了荡，然后消散。
　　妖王和美人见青羽此番动作，不禁同时皱眉。
　　“你躲什么？”
　　青羽嘻笑道：“我怕我原本的样子太丑吓着你们。”
　　一直皱眉盯着她的美人却笑了笑：“敢这般自我贬损的人，应该都不会生得太丑。”
　　青羽道：“你难道不怕我生了一张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脸？”
　　银色妖精听到她的话，顿时目光一滞，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
　　妖王见她这般表情，猜想她必定又想起那些难过的往事，不禁一阵恼怒，他阴沉着脸转身青羽，目中闪着冷酷的光芒，惊道：“离笙你要做什么？”话音未落，妖王掌中已聚起一族灵光，迅疾的脱掌击向青羽。
　　青羽触到妖王凌利的目光，怔了一怔，恍然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极其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