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夜青羽》卓澜

11、诡异村落

　　正值春季多雨时了，庄村上空乌云翻滚，眼见大雨将至。
　　这种日子，人们原本应该待在自己家屋子里躲雨，鲜少会有人出门。
　　但此时此刻，庄村里的众人却全都聚集在村口的空地上，一个个神情肃穆，如同朝圣者一般虔诚而安静。
　　空地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摆放着祭祀神坛，而祭坛面前，端端正正地摆着几具死尸。
　　这几具尸体均是全身毒疮面目溃烂，四肢扭曲，死状极其恐怖。
　　众人默默的悼念完之后，几个年轻力壮的开始往那死尸身上架柴禾，架完之后，年迈的村长拿了火把走到那死尸身旁，神情沉重地长叹一声，将手里的火把扔到柴架上，柴禾最上面的草很快便燃起，不过一会，火势渐大，瞬时间，整个天边都是一片火光。

　　远远地，一辆马车疾驰奔近，在临近庄村时，放慢了速度。
　　车里坐着两个青衣女子，一个神情懒散地靠在车里，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另一个则撩开窗帘睁着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望着窗外，当她看到围在空地上的人群里，不禁扭头对着那个睡着的人开口：“前面那村子的阴气好重，莫非是有妖怪寄居于此？”
　　闭着眼的女子微微抬了抬眼皮，似乎对于睡眠被打扰十分不满，抱怨道：“洛风音，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下么？”
　　被抱怨的人看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睡觉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有么？”青羽一本正经的回问。
　　洛风音只好翻翻白眼，当作自己未曾听到她的话。
　　青羽坐直了身子，探头看向窗外，阴暗的天际不断有闪电划过，像是将天空撕开一道道的裂痕一般，一圈黑烟正袅袅升起，积聚在村子上空，好像难以消散一般。她收回目光，懒懒地开口：“好像要下雨了……”她说着微微伸了个懒腰，“我们快些赶路，找家客栈好好睡一觉。”
　　洛风音终于没忍住，扭头挑眉瞪着她：“从今天清晨上了马车你就开始睡觉，到现在还没睡够？”
　　青羽皱皱眉，抱怨道：“这马车上太不舒服了，我怎么可能睡得好。”
　　洛风音一脸抽搐地盯着她，然后回想起自己清早跑遍大街小巷替她买来这数十层的棉垫，而那个时候青羽还躺在床上没起。没好气地瞪了青羽一眼，道：“你还敢嫌？亏得我早上跑断了脚去给你准备这床垫。”
　　青羽低低一笑，然后凑到她跟前讨好地道谢：“真是辛苦你了。”说着又眨了眨眼，道：“那村子的确很奇怪啊，虽然我感觉不到你所说的阴气，但这地方似乎处处透着腐烂的气息，很不正常。莫非真有妖怪？”
　　“你也这么觉得？”洛风音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然后便反应过来青羽故意转移话题，顿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青羽得意于自己的小心计，于是继续笑道：“要不你放几只符式去看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洛风音白她一眼，“就算真有妖怪出没，你这个没灵力的家伙又帮不上任何忙，查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还是坐直了身子，念动咒语召唤出两只狐形符式，吩咐之后将符式放出窗外。
　　那只符式一向窗户，便向村子里奔去。
　　青羽一直望着那两只符式消失，才回过头，“我们出来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碰上妖怪啊。”
　　洛风音看她一眼：“又不能确定真是妖怪。话说回来，你在兴奋什么啊？”
　　青羽嘻嘻一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妖怪，所以有点兴奋。”
　　洛风音白她一眼，已经懒得接她的话。

　　乌云渐浓，天色越发黑暗起来，明明还是正午，却如同黑夜一般。
　　村口的空地上，火光漫天，红色的火焰使得围在空地上的人感到一丝梅雨时节少有的温暖。年迈的村长站在火堆旁边，悲伤地叹息一声，道：“都回去吧。”
　　众人听闻此话，纷纷转身欲走，但没走出几步，人群之中一个妇人突然栽倒地上，全身抽搐翻滚，面容极度扭曲。刚她身边的一个小孩子见此情景，吓得立刻哭喊起来：“娘，娘……”
　　人们顿时一片混乱，每个人脸上都浮起惊恐的神色。
　　“怎么会……”村长喃喃低语，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郎中此时也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站着。
　　天边一道惊雷响起，忽然间骤雨落下，大雨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火焰，而刚刚在躺在地上抽搐的妇人，此时也已停止了抽搐。雨落在地上，溅起的泥水湿了她一身。
　　众人只是望着眼前的情景，个个凝神禀气，天地间一片庄严肃穆。雨水湿了他们的衣服，打在脸上如同泪水一般。

　　正坐着发呆的洛风音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些冰凉，回神之际才发现已经开始下雨。扭头见青羽正掀开车帘望着外面发呆，不禁开口：“把车帘放下来，在下雨你感觉不到么？”
　　青羽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在等你那两只符式呢。”
　　洛风音白她一眼：“你放心，就算车帘放下来，它们也能进来。”正说着，那两只符式刚好从窗外飞温嗒嗒地飞进来。
　　青羽看着那落在洛风音掌中的两只符式和洛风音掌中积聚的水渍，不禁笑了笑：“是你灵力不够，还是修行不到家？怎么这两只符式还沾了雨水进来？”
　　洛风音翻翻白眼，也不答话，只静静听着符式传达的信息。待那符式传达完，便化作两张纸符，再无动静。
　　青羽望着那两只符式，问道：“查到什么了？”
　　“这村子好像真有些问题。”
　　“哦？”
　　“好像近段时间，有不少人突然暴毙，且死因不明。”
　　青羽微微点头：“难道会有腐烂之气，看来应该是从这些死人身上发出来的。是妖物作怪么？”
　　洛风音摇头，神色凝重：“现在还不能确定，要先去查看一下才行。”她说着推开车门吩咐车夫在村口停下。
　　待马车停住，洛风音从车里找出两把雨伞，递了一把给青羽：“进了村子小心一些，你没有灵力，很可能会遭到妖怪袭击。”
　　青羽淡淡一笑，道：“应该小心的应该是你自己吧？据说妖怪最喜欢吸食灵力强大的人的元气啊。”说着便撑起伞跳下马车。

　　围聚在村头的人见到眼前这两个锦衣素颜气质出尘的女子，都不免惊了一下。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句：“莫非是上天派来解救我们的神仙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随即纷纷跪下来。
　　青羽见到此番情景，只觉有趣，却并不上前，只远远地站着。
　　洛风音走上前去，扶起正趴倒在那妇人身上的小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村长颤微微地开口：“我们村子里以前太太平平，但近一个月来，却接连有人无故死去，不仅如此，这死亡像是能传染一般，无论谁和死者接触过，都会相继死去……”
　　“看来，不是妖物作怪了。”青羽淡淡的声音从耳旁传了过来。
　　洛风音扭头，发现刚刚在站得远远的青羽此时正蹲在那妇人尸体旁，神情严肃地检查着尸体，一边检查一边道：“若是妖怪吸食元气，死尸应该是全身枯如朽木，全身只剩皮骨，但这些死尸的的死状却并非如此；尸体全身生满毒疮，面目溃烂，四肢扭曲，若我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是身中剧毒而死。”
　　她平静的话语却令当场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就连刚刚还十分平静的洛风音也不禁有些惊讶：“中毒？”
　　青羽起身，皱了皱眉，有些嫌恶地将刚刚检查过尸体的手往洛风音肩上擦了擦，洛风音见她此举额头青筋直崩，几乎要跳起脚来把她扔进水里，但碍于旁边的村民，只好咬牙忍住，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青羽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怨恨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种毒被称之为芷毒，是幽芷花的花粉，这种幽芷花只生长于妖界的幻迷之谷。因为生于极阴之地，吸收了妖界的阴气，所以剧毒无比。”顿了一下，她又说：“有一本医书上曾经记载过，中芷毒之人，初时全身红肿，奇痒难忍；但两个时辰后便会好转，奇痒消失，神态如常；但若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食解药，便会脱水而死，死状便如这般。”她说着指了指脚边的女人。
　　她神色平淡，但在场众人却一片惊慌，就连刚刚还能正常说话的村长，此时也有些吐词不清：“请两位神仙一定要救我们……”
　　洛风音忙道：“你们快都起来吧，我们并不是什么神仙，但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众人仍旧跪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但目光中却都含着一丝期待。青羽目光自众人面上扫过，忽然笑了笑：“看这些人的样子，怕是大部分人都已经中毒了。”
　　众人皆不作声。
　　青羽见众人这般反应，于是笑得更欢，道：“看来我猜对了。”
　　洛风音瞪她一眼：“这种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我想笑便笑，难道还要挑时间？”
　　洛风音拉过她，低声问道：“既然医书上记载了这种毒药，那有没有记载解药的配方？”
　　青羽摇摇头，有些遗憾地摊手：“没有。”
　　洛风音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
　　青羽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暂时还没想到。”
　　洛风音皱着眉，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众人道：“现在雨这么大，各位还是先回家里去吧。至于各位的病，我们很尽快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