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乡野情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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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阳下山，应母削了南瓜放在锅里煮稀饭。特意多添了两勺水，那样能多喝两碗。
应情坐在锅灶边，身子前倾，靠在应母身上，小声问着：“娘，村子里还有啥怪事？”
她最是爱听神神鬼鬼，老辈们见多识广，定是知晓许多异事。
应母看应情那小孩样，故意逗她：“想听啥？还想听村里那人的事？”应情哪敢再听，连连摇头。应母也不逗她，板着脸说道。
“娘还记得，旱灾那年，这左右邻居啊，逃的逃，死的死，就连村子里的狗，那眼睛，都是血红的，那刚埋下的死尸，前脚人走了，后脚就被那些疯狗挖出来吃了，那肠子，心啊，流了一地，唉！你不知道，那灾年，难呐！你爹，就是在那年吃观音土落下的病根，没几年就走了。”应母掰断一截树枝，放进锅底，又继续说道。
“娘把你送走那年，是最难的，租子也交不上，饭也吃不上，那年，山上能吃的东西，都被刨光了，整个山，光秃秃的，连个绿芽都找不着，最后，实在没东西吃了，大伙商量逃，朝南方逃，都说南方有水，旱不着。你爹死活不走，说根就在这儿，不能走，死也死在这儿，最后，一个村子，就留了四户人家，其他人都走了。”应母想起往事，面容似又黑了几分。
沉默着掰断根，稍粗的树枝放在锅底，看到一脸好奇盯着自己的三女儿，笑了笑继续说道。
“后来，惨那，听说那些逃荒的人，在路上转了一圈，都是和咱村一样，那地面裂的能探进去半个身子，小孩子掉下去就找不着了。那些饿的实在受不了的男人，就去偷小孩，把小孩煮了吃，最后，那些人，差不多死绝了也没找到不旱的地。村里这些人啊，都是这十几年搬来的，还有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的。”应母摇头叹息一声，说道：“那些年，能活下来的，都是命大的，跟你同龄的丫头，基本上都没了。这村子里，都是些小子，丫头都在那年给卖了，要不就饿死了。”
应情听的直瞪眼，那种场面，她就算做梦也做不到，地干的裂成缝，那得多惨那。那娘，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应母摇了摇头，笑着道：“那时候家里只有你爹和你二哥，你二哥天天不着家，本就是小子，在家吃不饱，就寻思出去找食，好在，镇子中的地主们怕咱们都被饿死，没人佃他们的地，就拿出粮食分给咱们这些没逃荒的人。靠着那些杂粮粉，每日熬些稀饭，也算熬过了那两年。”
应情点头，这些富户倒也不是见死不救的。
“那娘，咱家的地不是佃的村里地主家的么？” 应情想问的是，买姐姐家那地主是怎么回事，大姐又是为什么不能生育？
应母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了应情：“你说的那是村里的大户，柳地主，柳地主之前是住在村子里的，三年前家里遭了大火，就搬到镇子里去了。”
应母没有多说，起身拍了拍应情肩膀。南瓜粥煮的差不多了 ，该收拾收拾吃饭了。应母洗了把手，拿起个干净的碗拾了一小盘酸黄瓜，想着三丫最是爱吃，又多捡了一小把。
应情跟在应母身后，像个小尾巴。把酸黄瓜给端到堂屋，拿了碗筷，端坐在桌边等应母。
应母端着稀饭盆到了桌前，用勺子盛上，笑道：“这栗子放在稀饭里煮倒是很不错。”
应情早就饿了，拿着筷子，夹了个栗子放进嘴巴里嚼，香糯的很。今儿饭压饿，应情吃了两碗觉得有点撑，等应母吃完，盛了饭端去应二哥屋里，自己收拾好碗筷，洗干净又用铁锅捂了点水，留着晚上洗脸用。
今儿做的饭多，三个人没吃完，还有小半盆。应情给坐在锅内侧，想着待会饿了还能再吃些。
收拾好，天边也泛起了红云，太阳已经落山了，再过一会儿，就得睡觉了。
应母从应二哥房里出来后，眼眶红红，像是哭过。应情接过应母手中空碗问：“今儿的饭二哥吃着可还合意？”
声音细腻，带着些娇憨。
应母点头，用袖子擦了擦鼻头。院外又传来脚步声。
应情眼尖的看到坡下小路上过来的是穿着粗布衣的应家大姐，兴奋的喊道：“是大姐。”
应母忙打开院门栅栏去迎，还不忘吩咐应情在家看门。应情只好老实的坐在堂屋门坎上，看着不远处的应母和应家大姐。
应母站在小道边等着应家大姐，等应家大姐走近，就拉着应家大姐的手开口问：“大丫，咋样，有消息了？”
应家大姐笑的欢快，对着应母小声说：“娘，成了，我还去看了，那小伙子可精神了，就是年纪大了些，看着真不错。人家说了，经常出海，一年只能回来两次，要是媳妇有了身孕，都跟娘家姓都成，可好说话了，还说要成了，就给十两聘礼。家里是盖的青砖大瓦房，有四间呢，可气派了。”
应家大姐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离咱家近，就在村头，后面一百米的赵家村，这个头啊，还是边上赵姨，娘，赵姨还记得么？就是胖胖的很富态的那个赵姨。”
应母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经常去村里，但基本人家还是能记住，
应大姐继续说道：“赵姨和我一起去山上找山货时候聊天说的，当时我就放心里了，这不，昨天去问了，还没娶上媳妇呢，都嫌弃他没爹娘，还一年到头不回来。咱不嫌弃啊，只要他能给咱家留后，咱们养着三妹都行。我看这小伙不错，说话做事，能干的很。”
应母点头，问着应大姐：“要不要相看相看？”
虽然现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己要不看看，还心里有些怪怪的。
应大姐点头：“行，我回去和赵姨说，让他明早上去赵姨家，您也带着妹妹给人家瞧瞧。”
农村人没讲究，两个小的看顺眼了，只要点头，挑个好日子就成亲了。
应大姐想了会儿又说：“娘，人家没啥要求，就说开春就得去东边开海船，能成就抓紧成亲。”
应母听到这皱起了眉头，这三丫头发还没长出来呢，这没法见人啊！
应大姐也想到这，附在应母耳边小声说：“娘，咱就说小妹从小体弱多病，送到庵里养到现在，才接回来。这样人家也不会说什么。”
应母点头，让大闺女早点去传话。等大闺女走远了，才轻叹口气。一想到三闺女将要嫁人了，她这心里还空落落的。
应情看到应大姐离开，不解的站起身，走到应母身边问：“娘，大姐怎么不进屋就回去了？”
应母笑着说，让咱明天去赵姨家，说有事找娘。
“什么事？”应情随口问。
“没啥事，就是一些大人的事。”应母随口答着。
“哦。娘，还有两碗稀饭呢，咱两给喝了吧，明天就不能喝了。”应情这会儿肚子有点空了，惦记起厨房那两碗稀饭。
应母点头，应情就从屋里端来两碗稀饭。母女俩坐在堂屋门坎上，一边喝一边聊着。
喝完稀饭，应情又舀了热水在厨房擦了擦身子。现在晚上有些天冷，洗完了感觉凉飕飕的。
天刚擦黑，应母就拉着应情上屋睡觉了。
第二日。
应情醒来时，屋外又下起了白雾，应母也喊她起床吃饭。应情看着床边红色棉袍，喜滋滋的套上。这里都是穿着宽大的棉袍，有条件的会用丝绸做腰带，老百姓多是穿着宽松衣袍，天冷了，里面就多套几件。
红色棉袍并不是大红，颜色有些旧，许是洗的次数多了。不过穿起来很合身，腰间也被针改了，穿起来并不宽大。
应情穿好红色棉袍，喜滋滋的准备下床，一看床下还有双新的红绣鞋，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穿好新鞋，小跑着出了卧室。
“娘，您给我做的新鞋么？太好看了。”应情人还还在卧室，声音就传到了外面。
此时，堂屋桌子上应母和应大姐都坐在桌边，笑看着进屋的应情。
应情有些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大姐，娘，也坐在桌子边，小口喝着稀饭。
今儿的稀饭高粱米和栗子很多，南瓜也被熬成了糊糊，浓稠的很。应情照例喝了两碗，觉得肚子里暖乎乎的好受。
“娘，这栗子煮稀饭，倒是挺压饿。”应大姐收拾着碗筷，对边上盛稀饭的应母说。
“是呀，这都是三丫这丫头弄的，你没事也去捡点，压饿着了。就是弄这麻烦，我看她弄了老半天才弄了十来斤。”
应母端着碗去喂应二哥。
“大姐，我来吧。”平时吃完饭都是应情收拾，应大姐回来吃趟饭，那能让她刷碗呢。
应大姐笑着摇头，这些活做了也累不到她。
应情只好坐在堂屋发呆。应母出来后，就到卧室把应情嫩绿头巾拿出来，给她带好，又拉着她洗漱好，喊着应二姐，三人就朝坡下走去。
应情家住在大远山下，大远村又离应情家还有近一百米。应情家在这里也是独户，和大远村村民并不来往。
应母边走边和应情讲。
指着一棵四人粗的大树道：“这棵大杨树，你们小时候经常跑到这里玩过家家。”
走了十来米，指着一条小河：“你二哥小时候总是来摸虾，被我揍过好几回。”
指着一户人家：“这家，以后别来往，他家，孬的很。”
指着一户比她家大了不少的大院子对应情说：“这是你大姐婆家，老婆子，坏的很。”应母说话声很大，应大姐拉着应母小跑，生怕院子里有人开门跑出来。
院子都是泥胚稻草小院，围墙也就到脖子，脚一翘，就能看见里面情况。
应大姐拉着应母和应情走进一个和她家差不多大的小院，就是比她家多了围墙，她家的是围栏。应母推门进去，一个年纪比应母还大的妇人迎了上来，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男人。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乡野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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