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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乡野情缘 ...
大远山,尼姑庵中,一个十五六岁身穿灰色大袍的少女,一点点的清扫院落中的落叶,已是深秋,落叶很多,清扫落叶,可是个大工程。
少女身着大袍,脚踏布靴,仔细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远处,哒哒的脚步声吸引了少女的视线,少女转身,看到同门师妹一脸艳羡的看着她。
“断尘师姐,师傅唤您。”少女接过扫帚,深施一礼。
“断念师妹,劳烦你了。”断尘回礼,唇角带笑的缓步朝大殿走去。
每日清晨,师傅都会在佛前念经,此番唤她,不知所为何事。少女步履轻盈,很快便到大殿处。殿内传来呜呜啜泣声,少女眉头轻皱,心道,何人竟在佛前无理?
快步行至殿中,还未看清殿内形势,就被一妇人紧紧搂在怀中。少女不知所措,看向一边直摇头的师傅。
了空师太年约五十,慈眉善目,此时却一脸为难。长叹口气,上前救下自己徒弟,轻声解释道:“断尘,这位施主是你俗世母亲,姐姐,此番她们想来接你回去。”
断尘挣脱那有些强壮的妇人,站在了空师太身边,一脸怯怯的看着那强壮妇人,妇人身边跟着个小妇人,一脸欲言又止。
“断尘,这位施主已经来此近三日,其心甚诚,你自幼便被送入庵中,性子颇皮,虽近些年略有长进,但终归尘缘未断,为师想,就随你母亲去到山下吧。”了空师太说完,便闭目诵经。
断尘那不知道这是师太要赶人,只得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唤一声师傅,便随那两位妇人,下山去了。
应情知道,这是她的劫。自从两年前,她被佛祖一巴掌拍到这个身体,就彻底老实了。总之现在她也不是魂了,好歹有个这么年轻的身体,虽然每天都得吃斋念佛,但也修养了身性。
大远山底下就是大远村,那两个妇人就是大远村的,应情自然也是大远村的。
“三妹,这些年,你受苦了。”稍大些的小妇人拉着应情,泪眼汪汪。
应情三岁那年就被送往尼姑庵,十六岁离开,整整十三年。
“三妹,你别怪娘,那年要不是灾荒,娘也不愿把你送到尼姑庵,这不好歹也活下来了。”少妇一脸难过,宽大的袖子直抹眼泪。
应情摇头,她谁也不怪,这都是命。
强壮的妇人摇头叹气,若不是不得已,她也不愿去打扰这个三女儿。这孩子,命太苦了。
下山的路很平坦,应情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小村庄很是原始,破旧,又充满烟火气。应情跟着两人,走到了一间小院落。
“三妹,还记得么,这就是咱家。”小妇人拉着应情的手,朝着院子走去。院子很整洁,鸡圈里还有四只咕咕叫的鸡。
应情看着小院,觉得陌生无比。
“小文,小情,快去给你爹上炷香。”妇人叮嘱,向着右边偏房走去。小妇人则拉着应情,朝着左边偏房行去。
应情随着小妇人的拉扯跪倒在地,上了一炷香,喊了声爹。小妇人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应情无奈,只得去拉,她那小身板怎么能拉的动,只得陪着跪,看那木桌上竖立的排位发呆。
小妇人哭的狠了,抽噎着又用袖子去擦。
应情跪的腿都麻了,只得换成坐的。这一坐才想起来,这穿着大袍,除了佛祖,谁还受得住大袍的跪拜。只得在心中念叨着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小妇人终于是哭够了,拉着应情走到里屋,给应情寻了个带补丁的衣裳换了。应情穿着那衣裳只觉得像是套了个麻袋,里面空落落的。带在头上的帽子也被取了下来,那带着黑茬的脑袋,又惹的少妇一番哭泣。
应情也帮不上忙,只得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儿,任由小妇人摆弄。
“三妹,这次你回来,不知是福还是祸。”小妇人一脸哀愁,声音小的像是呢喃。
应情听的心中一震,这是什么意思,还能有祸?只得开口问道:“小文姐姐,为何如此说?”
小妇人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你一岁那年,开始干旱,庄稼颗粒无收,到你三岁那年,家里考虑了下,决定把你送到尼姑庵中,好歹能活了性命。那年我十岁,家里把我卖给地主家抵了租子,那一年,村里能活下来的,都是有福气的。”
小妇人长叹一声,拍了拍应情的肩膀,继续说道:“我十五岁那年,家里有些钱了,就把我赎了回来,十六岁就嫁给了同村的李家。李家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这些年发生的事大家都清楚,谁也不会嫌弃谁。可两年后,父亲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西去。只留下二弟和母亲,二弟正是不服管教的年纪,十五岁就离家,母亲一人操持家中,日子虽也清苦,却还可以。直到数日前,二弟回来了。”
小妇人一脸为难,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二弟二十岁这年回来了,可惜,腿被人打残,手也断了。”
应情听的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是让她回来干什么?
小妇人拉着应情的手,一脸悲伤,犹豫了下,方开口说:“三妹,家中这情况,真是,唉!”
应情不知该怎么回话,山中日子清贫,但吃喝不愁,每日只需打扫,念经,为有钱的地主祈祈福,就能得到不少香油钱。现在,让她一个小尼姑下山,她能做些什么..
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和个废人也差不了多少。
小妇人摸着应情泛着黑茬的脑袋,幽幽的叹了口气。
两人再未说话,小妇人领着应情去到右边偏房。偏房中,那强壮的妇人正在摸眼泪,床上躺着个盖得严实的壮汉。
“娘,二弟怎么样了?”小妇人开口问询。
强壮妇人摇头,继续哽咽。
应情撞着胆子拿眼去瞧,只看到个胡子拉碴的大汉,一脸呆滞的看着屋顶。
屋内憋闷的很,应情站了一会儿,就想出去。扯了扯小妇人的衣角,小妇人就拉着她出了屋。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拉着应情去了左边最拐角的厨房。
“三妹,这个家太难了。”小妇人嘴上嘀咕着,从水缸中抓起水勺,舀了一大锅水,又从拐角盖的严实的青缸中抓了一小捧高粱米放进锅中。在拐角又张望了会儿,从黑漆漆的角落中拿起一个大南瓜,麻利的削皮切块,放进了铁锅中。
应情只蹲在锅灶边添柴。在尼姑庵中享了两年清福,现在也是该到这世间受苦了。佛祖说她虽然善良,却愚钝,得到三千世界试炼。
好吧!她接受。
人活一世,苦也一世,乐也一世,如此可怜的一家人,她能帮自然就帮。
锅底的火苗热情的跳跃着,小妇人忙活好一切,就把应情给拉到一边,小声叮嘱着。
“三妹,娘和姐姐也不会害你,你只管好好在家养着,做些杂活,等头发长长了,姐姐就替你寻个好人家。”小妇人一脸怜爱。
应情坐在小板凳上,眼观鼻,鼻观心。
上一世,她是怎么死的?应情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是被丈夫害死的。二十岁结婚,二十一岁生下男孩,兢兢业业的照顾了男人十年,结果就是,男人不上进,孩子不听话,最后,自己竟然被男人给害死了,被丈夫换了药,活活睡死过去。
她死后,不解迷惑了好一阵,魂在屋里飘了好久,久到她看到那男人再婚,一脸惊恐的对着自己照片忏悔,她才明白,自己原来不是睡死了,是被别人害死的。
她也想过报仇,可那孩子还是让她不忍心,算了,恶人自有天收。也许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一条命。这辈子才死的这么冤。
佛祖说她愚钝,她不反对,她是愚钝的,也是蠢的,蠢的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别人把自己害死了,还给自己找理由,说服自己。其实,她也算是被蠢死的。
铁锅咕嘟咕嘟的响声,唤醒了应情杂乱的心绪。
在尼姑庵中,日子也很清贫,一日两餐,吃的是稀粥,和杂粮馒头,若是有贵人来庵中,就会吃白米粥和白面馍馍,有时还会配上一道清爽下饭的酸黄瓜。
来到这以后,应情就没吃过肉,肉味都没闻过。她已经十六岁了,可那干瘪的小身板,简直弱柳扶风,瘦弱的可怜。
每日念经祈佛,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沾了仙气,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有点不真实。应情有时候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营养不良,产生的错觉。
这山下的日子,也不像是好过的。应情看着比自己胖不了多少的小少妇,心中怅然。
她是个馋嘴的,以前再穷,她有点钱都想买点好吃的祭祭五脏庙。在山上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吃素,你也不好搞特殊。可这山下,吃肉可是不犯戒的。而且,她现在也不是尼姑了。应情觉得,这苦也是要吃的,这肉,有机会吃,还是得吃,
想到肉,应情觉得口中分泌的唾液有些咽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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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乡野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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