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太平洋君

5、第 5 章

　　蓝色的月亮挂在最高耸的教堂尖塔顶端，有一只白鸽，它张开翅膀，飞向地面的时候被抓住。

　　赛克斯拉维将受伤的白鸽丢进了教堂里，玻璃被打碎，神父走过来。

　　“你受伤了吗？”褚裟的声音很温柔，他在地上摸索着，把白鸽拿起来，“对不起，我看不见，不能为你医治。”

　　“咕咕~”

　　“但我可以吃掉你。”褚裟一下拧断了白鸽的脖子，“世间太污浊了，唯有死亡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神父。”
　　赛克斯拉维踮着脚站在教堂里，他可以勉强进来，但是这里的地面很烫脚，“我们出去说吧。”

　　“它还在等待我传达神谕。”

　　“它已经被你杀了。”

　　“不，它是陷入了沉睡，等……”褚裟被赛克斯拉维抓着手腕带出了教堂，“等它熬过了审判，自然会醒来。”

　　“你分明是想吃了它。”

　　“这是主赐给我的，感谢主，阿门。”

　　“这是我丢进去的，是我赐给你的，感谢什么主。”

　　“感谢您。”褚裟思考了一下，“阿门。”

　　赛克斯拉维想预知一下对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但是怕又预言到奇怪的未来。

　　“我之前喝了非处子的血，能力应该是受了影响。”
　　上次他们两个是靠赛克斯拉维这句话结束互相仇视的。

　　“您不必去认错。”

　　“为什么？”

　　“只要您去忏悔室里忏悔，天主会给您答案的。”

　　“这也不是不行。”赛克斯拉维亲王可不想在一堆人类跟前认错，与之相比，在忏悔室待一会儿也没有那么难做。

　　忏悔室并没有那么好待，毕竟是教堂内，这里同样烫脚，烫手，什么都烫……

　　虽然打心眼儿里不觉得自己有错，但赛克斯拉维知道血族在屋檐下也要学会低头，他假模假样地忏悔了几句，讲到了自己吸食的少女，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不知道裁判所的人什么时候离开。

　　“跪下。”

　　赛克斯拉维一开始只觉得神父说话低沉且带着点性感，没注意到说的内容，直到听到第二句跪下，“我可是卡帕多西亚家族的，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听得很清楚。”

　　“好吧。”赛克斯拉维不情愿地跪下，他知道教徒是要跪下聆听圣谕的，但是不知道神父会说什么。

　　褚裟掀开帘子，他摸索着，手落在赛克斯拉维的肩膀上，又移到对方的额头上，这才隔着手落下一吻，“神会爱你的。”

　　赛克斯拉维被这一举动给惊讶到了，他还因为短暂的接触看到了未来的一个情景，难以启齿的那种，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几乎没有人爱我，神又怎么可能……”

　　“只要你诚心侍奉他，神迹就会降临。”褚裟的表情很肃穆，让人心生信任。

　　“可是我刚才看到了一些……你知道是什么吧？”

　　血族各有各的能力，他们还不老不死，想要消灭如此强大的他们，天主教廷宗教裁判所不可能只靠武器，高度虔诚的信仰和忠贞不二地侍奉可以让人暂时借助神的力量。

　　月亮本身是不发光的，它依靠反射太阳的光芒得以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褚裟就像是月亮，他自身没有能力，但是可以反射别人特殊的能力。
　　当赛克斯拉维对他使用预言的时候，他可以一同窥探未来。

　　面对预知的未来，褚裟沉默了，他不能被魔鬼诱惑，还有伟大的使命在等待自己。

　　“你为什么……”

　　“亲王，您可以走了，长老院那边我会告知的。”

　　干枯的街道，蓝色的月亮，黑色的树枝，蝙蝠飞到城堡顶上。

　　孤独何等悲哀，或者无所事事，或者不停玩乐，什么都有力竭的时候。

　　安琪拉把自己的玩偶撕成碎片，她对着仆人大吼大叫，“滚开！”

　　死去的亲人已经很遥远了，她早就不去祭奠了，上面也许长了枯草，他们也许是红色头发或者金色头发，再或者是别的，他们或死于疾病，或死于瘟疫，或死于战场……

　　都消失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蒂芙尼不希望对方吵到亲王，但是估计从安琪拉发疯那刻开始，亲王就已经听到了。

　　“我不能，我做不到！”安琪拉拿着刀冲向了自己的母亲，是蒂芙尼转化了她，“一切都是你的错。”

　　“是我赐给了你永生，是你太软弱了不能承担一切。”蒂芙尼的力量远高于安琪拉，因此轻松把她打飞出去，“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别死在这里。”

　　“啊啊啊——”安琪拉跪坐在地，仰天大笑又大哭，神态疯魔。

　　自林德生在棺材里躺了七天后出来的这段时光里，他几乎没见过安琪拉正常的时候，她在来回折腾，不停地发疯，变着法地让所有人不得安宁。

　　“不，你在干什么？”林德生震惊地看着安琪拉举刀自杀，锋利的刀子切开了她脆弱的脖子，鲜血迸发出来，流了一地。

　　蒂芙尼过来了，她无心解释，等安琪拉复活后将对方抓起来丢进地下室，“你别想再出来了。”

　　“她怎么还活着？”林德生对于血族有一定的了解，但知道的并不详细，他被刚才那一幕血腥场面吓到难以思考，这里的仆人和蒂芙尼却是见怪不怪了。

　　“你非常幸运，亲王同意我创造新的血族后裔，而你就是我选中的。”

　　“安琪拉也是吗？”

　　“对。”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将教给你所有的生活技能，密党的诫律，还有一些东西，到时候再说吧。你要给我忠诚，如果你信仰神，立刻抛弃他。我远比你活得久，懂得更多，不要企图骗我，而我会让你知道自己拥有了怎样的血脉，血族的古老历史什么的。”

　　“我要去找我的朋友。”

　　“她跑了，被宗教裁判所的人救下了，现在住在教堂里。”蒂芙尼瞬移到林德生跟前拦住了他，“你想去找她？”

　　“当然，我要看到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听听，多么痴心的男子汉啊！”赛克斯拉维刚回来就听到这么无聊的话。

　　“亲王。”蒂芙尼瞪了一眼林德生，示意他老实一点儿。

　　总有新生血族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死后不再受拘束，为所欲为，然后就会因为冒犯同族中的高贵血统或者违背密党诫律而彻底消失。
　　因此，每个血族在得到所属地的亲王同意后创造后裔时必然要教他们规矩。

　　“你已经死了。”赛克斯拉维走着走着转过头来看着林德生，他的眼睛深红，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死后的人不应该和活着的人再有瓜葛。”

　　林德生在这样的目光下难以动弹，原来在死后也能体会到无法呼吸的恐惧，“我只想再看看她，知道她平安了就走。”

　　“好，让他死心。”

　　“是。”蒂芙尼恭敬地鞠了一躬，顺带把林德生的头按下去，“我们去了。”

　　“去吧。”

　　久久地望着孤月，赛克斯拉维端着手里食之无味的血液，说什么神会爱自己，荒谬。
　　在漫长的岁月里，身为血族，他从诞生起就匍匐在撒旦脚下，忍受着寂寞枯燥的生活。
　　他的寂寞，他的黑暗，他的饥渴，都是短生种不能理解的，那个神父企图用空洞、乏味和疑惑的话来打动自己的心。

　　“赛克斯，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阿多天，当会议结束的时候，你就应该和密党的其他血族一起离开。”

　　诫律第五条，血族应该互相尊重领权，如果没有得到领地亲王的批准，外来血族不能在那里做任何事。
　　亲王在领地内有自己的权利，到其领地内的血族要尊重这种权利，无人能违背他的话。
　　之前是因为密党议事，赛克斯拉维才忍下了那口气，现在阿多天得寸进尺，公然违背密党关于权利的诫律，他就是把对方关进石棺丢进大海也合法。

　　“杰西莉呢？”

　　“她早于密党就离开了。”

　　“为什么她不肯见我？是不是你？”

　　“别用手指头对着我。”赛克斯拉维深深地厌恶现在的生活，他仿佛站在一旁看自己与阿多天争执，看着自己无法反抗家规，因为堕落至地狱，受撒旦的照顾，所以不配拥有幸福……

　　“赛克斯，告诉我杰西莉去了哪儿。”

　　赛克斯拉维突然改变主意了，“我知道她没有走，就在岛上，跟我来。”

　　“算你识相。”阿多天是个空有力量却很蠢笨的血族，比如，他能两次被自己的表弟赛克斯拉维骗到墓地，“你上一次就是把我关进了棺材里。”

　　“你觉得自己会上第二次当吗？”

　　“哼。”

　　赛克斯拉维转动墓碑，土地自动翻动，一具棺材冒出来，他敲着棺材盖，“杰西莉，我们的表哥来了，别再生我的气了，出来见见他……”

　　“起来，你这个娘娘腔。”阿多天掀开了棺材盖，然后就被身后的赛克斯拉维一脚踹了进去。

　　赛克斯拉维迅速将棺材盖合上，把上面的白布揭下来，棺材盖上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随后戴上手套撒下银器，他把墓碑转回原位。

　　耳边总算是清静了，可一股无聊的情绪袭上了心头。

　　“月亮也是一个。”赛克斯拉维贵为亲王却并不快乐，他的妻子很疯狂，他们从来没有过正常交流，表哥阿多天又是个蠢笨到很难忍受的血族，自己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倾诉的对象。

　　有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与周围格格不入。

　　一旁的墙塌了，沉浸在孤独里的赛克斯拉维缓缓地看了一眼，“神父，你在对我的小岛做什么？”

　　褚裟正在四处游荡，因为看不到，有的时候他会把碍事的障碍物破除掉，如此行为被小岛的主人撞见了，他有些尴尬，“我……我很抱歉。”

　　“你走吧。”

　　“堕落到地狱的人，你有什么烦恼？”

　　“我不想告诉你，和你说了也没用。”

　　“也许我能帮到您呢？”

　　“你不能，谁也不能帮我。”

　　“说吧，你不能确定我不能。”

　　“我太孤独了。”赛克斯拉维沮丧地看向月亮，深深地叹息。

　　“那我确实没有办法，你说的对。”褚裟掏出一个铁盒，他拔开小盖子，倒出两颗橘子味的软糖，“亲王，送给您，我要走了。”

　　“你是在追求我吗？”

　　褚裟眨眨眼，他见过，对了，他看不见，他知道有自作多情的人，却不知道有这么自作多情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