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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玹母出现 ...


  •   望向那个高台之下忽然出现的女子,女子白衣似雪,一头墨黑青丝,一张素颜温柔宁静。
      女子径直走向萧彻身边,两侧的铁血的军士愣住了,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这个女人,曾是大魏的皇后,如今,却是武宗帝的遗孀。
      萧彻一次次倒下,却又一次次艰难地站起来,是因为,他在捍卫亲人的尊严。
      台下的女子提起白裙,衣袂飘飘,她的眉宇间带着女子的清美,和人母的刚柔,她一步一步缓缓走上阶梯,向她的儿子走去。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看着她唯一的儿子遍体鳞伤,穿仓百孔,鲜血淋漓。
      她蹲下,温柔地扶起了萧彻,艰难地扯出来一个悲伤的微笑。
      女子将萧彻的头抱起,用洁白的衣袖擦拭了萧彻染血的面孔,面露伤感,好不容易才向他扯开一个温暖的微笑,“彻儿。”
      萧彻用尽力气爬起来,含泪间,他们母子紧紧相拥……
      萧彻的泪珠瞬间滑落,这个之前在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低过头的少年瞬时嚎啕痛哭起来,他紧紧抓着女子的衣袖,失声问道:“母亲,父亲和叔父…不是兄弟吗?为……为什么?”
      女子温柔地擦去他嘴角的血痕,“彻儿,你相信你父亲吗?”
      萧彻哽咽着点头“我相信。”
      “那就不要问为什么。”女人抱着她的孩子,宁静的眼神在观斩台上的那些王公贵族一一掠过。
      她语气平静,却用词坚定地说着:“因为这个世道,最残酷!兄弟残杀,手足相恨。他们会为了权力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他们是潜伏在黄金牢笼里的恶狼,随时会冲出来咬你一口,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萧彻含泪间,冷眼望向那些人,眼神凌厉如冰雪,“是他们,害了大魏,害了燕北吗?”
      萧彻哽咽着,伤心地闭起双眼,流下了泪水,此时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如此悲恨的心情……
      女子淡然地笑了笑,拭去她孩子眼角的泪水,“彻儿,不要哭,萧家的男人,流血,不留泪!”
      女子再次拥抱着她的孩子,手抱在他背上时,摸索到了那支插在他背部的箭刃,她抓住多出来的箭羽,将箭刃用力拔出。
      “唰”地一声,随着箭刃被拔出,萧彻的鲜血也往外流着,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闷哼一声。
      “孩子,撑住,母亲很快回来。”此时响起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
      他哽咽着想说什么,可是剧烈的的痛苦和丧亲之悲让他无力回应,只得含泪地点了点头。
      女子最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便决绝地站了起来,对着赵況说道平静地说道:“赵大人,圣上已应允赦免我儿!圣旨马上就到!”
      赵況作为赵阀的掌家人,是赵阀乃至朝廷位高权重的朝臣。此时,也许是年纪已大,最是看得过沧桑岁月,终于有些动容了,便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
      “赵大人,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女子望着鼎柱的高台,宁静地说道。
      赵況怔了一怔,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个头。
      女子便向那鼎柱走去,一身白衣飘飘,长发被冬风吹了起来,在风中飘凌。
      赵況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孤独的背影。

      恍惚间,赵況想起了二十年前,她一身素月白纱,那年,她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他们也是心思纯良的少年,她在夏花盛开的时节,在花丛中起舞。
      人总是初见时,温柔且拘谨。
      一切都如初相见,没有后来的失望和变迁,没有后来的悲痛相恨,一切的誓言还不曾飘散,一切都如初见时的模样,在千万人的人海里,于古今更迭的时间里,不早不迟,不紧不慢,恰好遇见。
      那时,他们脸上都有明媚的笑颜,相视一笑的默契里,漫不经心的陪伴里,有了淡淡的欣喜和温暖。
      万语千言都不说,只说一句:“舞跳得真好,像一只蝴蝶!”
      只是,后来的故事总是那么凄惨,人生若只如初见,愿各自转身,两两相忘,省却那滴不尽的相思血泪抛红豆。
      也一直保持着初识时的感觉和距离,永远微笑着,没有后来的恩怨。
      一见如故的亲切,朦胧模糊的诺言,都会渐渐磨灭和消散。
      开初千般华丽的帷幕,万种热闹的场面,也只是最后海市蜃楼一场空的铺垫。后来的变化总是莫测,人生若只如初见,愿把邂逅时刻谈笑自若、百无禁忌的刹那深深珍藏,不能前进一步亦无须后退百里,不能亲密无间亦无须躲避远离。
      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不要爱和恨,不要恩和怨,只要记着,初见时彼此的随意和欢笑。
      可惜,一切浮华散去,美好的记忆也随之破灭……

      咣的一声巨响,是从远处承光太庙发出的钟鸣。巨大的沧浪之钟被金柱敲击了一声又一声,巨大的钟声传遍了整个帝都大地,四十五声!整整四十五声!
      帝皇天命,九五之尊,曾经的大魏皇朝的帝王驾崩是要鸣钟四十五声,以五九之数。
      只见女子走上前去,指尖轻轻落到箱子上,一滴泪珠滚落,砸到了她的衣襟上,她艰难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她的丈夫,大魏的武宗帝,曾经的九五之尊。
      指尖在箱门间犹豫,她手里有着鲜血,是她孩儿的鲜血,女人闭起双眼,一滴泪珠滚滚滑落,此时,她是一个妻子,亦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她瞬时睁开双眼接受这个现实,毅然决然地打开金黄的箱子,武宗帝的头颅赫然而在,颈脖断处鲜血直滴,还有未瞑的双目。
      只见她恍然一笑,深情地看着盒子里的头颅,含泪低下头去,轻吻着他的额头……
      众人目光纷纷变得诧异起来,皱起着眉头看着女人这个惊呼的举动,不由地心生嫌隙起来。
      可只有她知道,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这是最后一次轻吻他的额头了,哪怕生死相隔,也是最后的告别……
      她缓缓抬起头来,闭起双眼,将盒子决然关上。

      “——圣旨到!——”
      “承金宫有旨!罪人萧彻,萧万世之后,念汝年少,其罪从轻,即日起,软禁于皇城之东敛心苑。望汝洗心革面,仰报圣恩,钦此!”

      “罪人萧彻,还不快快接旨?叩谢皇恩?”李公公皱起眉来说道。
      萧彻依旧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连眼也不愿一抬。
      李公公瞬时变了表情,所有人目光看着萧彻,现下死了多少萧氏子孙?却只赦免他一人,皇恩大赦,如此浩大的皇恩,难道他连命也不想要了?
      他终究还是一个率真无惧的少年人,他永远无法向自己的仇人低头屈膝,哪怕即将面临的会是烈火焚身,巨潭深渊。
      “臣妇替罪儿,叩谢皇恩。”白衣女子走来,替萧彻接下了旨意,恭顺地行礼接过圣旨。
      按规矩,旨意是要萧彻接下的,可如今这样形势,要萧彻接旨也难,她接下了圣旨,李公公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大人,告诉那个人,叫他别忘了答应我的话,不要再为难我的孩儿。”
      曾经的情意,就像世间很多事物,人们无法从它寂静的表象上猜测到暗涌,比如人与人的相遇,或者他们的离别。
      如今,她口中的那个他却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能直呼名讳的男人了。
      “皇上既已赦免萧彻,你可以放心了,碧姻,回去吧,他……对你……”
      “赵大人!你不必再劝我了,我决定的事就是决定了。其实你也一样,你想劝我,却劝不了自己,就像你与他们那样,攻入皇城屠尽萧氏子孙。又是你奉了他的命,亲自领兵攻打燕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本意,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变成了一个连我也不认识的人了。可是无论你愿不愿意,你还是做了。”
      赵況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他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可是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改变她的决定?
      是以一个当年的纯真无邪的少年的身份?
      是以一个大魏的权野朝倾的朝臣的身份?
      还是一个亲自领兵攻打她母族的大将军?
      “赵大人!这些,都是宗氏之耻,国之祸害!你行刑吧!”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违心话,一阵冷风呼呼吹来,扬起了她及腰的青丝,隆隆冬日,竟响起了一阵阵雷声!这与六月飞雪无异!高台之上的深坛巨鼎之中,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兵甲林立,刀剑森然,甲冑们列队赫然站立,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行刑!”赵況一声令下,众多甲冑便将皇族子孙的那些尸首抬起,连同鼎柱之上放着的金黄盒子也一同被抛入火鼎之中。
      萧彻徒然双眼如火,喉咙间迸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惨叫,站起身来想要冲上前去。
      将尸首扔入火鼎之中燃尽火化,连人的尸首都不得保全,在这封建的奴隶制社会国家,处处充满战争,神佛鬼怪被人们信奉着。
      所以他们认为将人的尸身火化,死无全尸,让人连死去都无法往生极乐,这无疑是一种酷刑。
      火鼎之中响起烈焰燃烧而迸发出的啪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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