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精分大佬的黑月光》酒暮枢

86、大结局

　　这句话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征愣一瞬，对方仍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白司这才从他闪烁烛光的瞳仁中看到自己微张着嘴的窘态。指甲嵌入掌心，甚至连叉子掉到地上也没有发觉。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他没料到任务会结束得这么突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里不是我要留下的地方。”

　　“那你能去哪里？”白司气笑了，指节敲着实心木桌沿，眼神犀利，“你行啊，当甩手掌柜，留下一堆烂活儿给我收拾。”

　　也不全都是烂活儿。于浅燃难得心平气和地跟他扯账本，“虽然这几周的用的还有车马费都是你来报销，但我现在还算小火，昨天接了两个广子，数额不算大，但足够连本带利还给你。”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那酒庄不是破产清算了吗，欠下的债我已经替你还了。”

　　这可不是小数目。自从偶然被系统透露债款的数额后，白司再也没有自行轻点过。人最擅长逃避现实，他尤其是。白司眉尖抽搐，“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于浅燃当然不可能把要挟黑心导演的封口费盘出来，白司太正直了，像个对恶狼怀抱怜悯心的屠夫，虽然表面看不出来。

　　但单对他这头恶狼，能忍耐这么长的观察期，已经算足够仁慈了。

　　他经历的所有宿主，在得知第二个隐藏任务后，无一不彻底暴露人类劣根属性，面对黑恶势力，不是溃散奔逃就是想方设法在杀死他之前被反杀。

　　虚伪，狡诈，无能，这是他对于无聊人类的全部看法。

　　但白司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居然能用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平视他。想到这，于浅燃发出两声嗤笑，白司像一只浑身散发阳光气味的大型金毛犬，但只要面对他，温暖的气息尽数遮蔽，眼底剩下点儿刀削斧凿的凶狠。

　　他爱的从来不是自己，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于是在三思后，于浅燃给出了一个中不溜的答案，就说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boss有很多人脉，包括远在M国的黑市老板，垄断企业的金融寡头，为了真实，他将人名公司所在地理位置说得有鼻子有眼。

　　见白司将信将疑的蠢样，他可以毫不怀疑，如果他说自己其实是某个黑手党的外戚，十有八九这人也会信。

　　【感化值】无限趋近于一百。

　　回首这段不长也不短的时光，白司一阵恍惚。邮轮失事，差点惨遭暗杀，人格替换，把娱乐圈搅得乱七八糟，看着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于浅燃的经纪人，更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热度一点点攀升，在节目录制后达到峰值，并神奇地保持居高不下的状态。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于浅燃真的很有营造人设的天赋，荧幕上的专业十级假笑也十足蛊惑人心，除了他根本没人看得出来这货其实是在鄙夷。

　　无声胜有声的嘲笑，每个人在他眼里其实都是猪头。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感化他的事。”

　　听到宿主的心音，系统道：“其实你做得挺多，只不过没意识到。”

　　比如给在沙发上睡死过去的于浅燃裹上羊绒毯。

　　随便吧。白司用指腹揉开眉心，神色有些疲惫，“说完了？那你快滚吧。”

　　听罢，于浅燃指着自己的头顶，“还没到点。”

　　他指的是【感化值】的点数。

　　白司眯起眼睛看，进度条离满格还差一步，他彻底体会到咫尺天涯的距离。

　　这是啥意思啊？“你还想我怎么‘取悦’你？”

　　没想到他还记得。于浅燃拨开垂下来的散乱额发，心中默念三二一，深吸一口气，“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白司挑眉，他紊乱的呼吸并不多见，“啥啊？”

　　神秘兮兮的。

　　他把掩在衣领里的钻戒项链拨出来，从脖子上摘下，“我要你亲自把它交给哥哥，给我亲手把它给哥哥戴上。”

　　“敢答应吗？”

　　没有一个字，一个符号是能用白司贫瘠的想象力猜到的。他预设过很多符合他人设的要求，威逼利诱是于浅燃的常用手段，只不过这一次轮到他失利。他预见了于浅燃所有的坏，却被他残存的一丝丝良心打击得溃不成军。

　　追根溯源，于浅燃是本书最大boss一事也是系统告诉他的，如果没有预设立场，他可能对他并没有这么大的抵触。顶多把他当做一个人格没长全，总爱恶作剧的孩子罢了。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共同点，都希望于浅寒能好。

　　白司想让于浅寒回来，弟弟同学何尝不是。他只是代替进入深眠的哥哥生活一段时间，帮他复仇，完成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真好笑，他居然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出现了哽咽，一定是错觉。

　　“你现在火了，手头接了不少综艺，现在退出，让于浅寒怎么办？”

　　于浅寒没有于浅燃左右逢源的本事，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清秀腼腆，笑起来有点害羞的年轻人。娱乐圈不适合他，哪怕他曾经梦想站上舞台。

　　于浅燃充足考虑过这一点，因此他把所有娱乐和消费性质过强的综艺节目全部推掉，在首席经纪人白司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他从中抽选了几个认真做音乐的舞台，受众有一定限制，嘉宾不多，且不红火，某种程度上可以让于浅寒避开那些娱乐圈的陷阱泥沼。

　　不是受万人追捧才有价值。他相信，哥哥一定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盏聚光灯，那盏聚光灯从黑暗墙壁中凿出一道光，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

　　大约四周以前，救生艇上出事后，于浅燃还在沉睡时，隐约听到哥哥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呓语。

　　他们做出了短暂性的历史会晤，某个不可探测的内心世界中，他们见面了。

　　他饶有兴致第打量对方，嘿，长得还真是一摸一样。

　　“于……浅燃？”对方先发话了。

　　于浅燃点点头，盘腿坐下，面前是烧得毕毕剥剥的篝火，“最近过得如何？那家伙还没有向你告白？”

　　薄红蔓延到耳朵根了，于浅寒脸上的羞赧怎么也藏不住，他坐到对面，双手环膝，下巴抵着肘弯，“其实我想先……那啥。”

　　“先告白？”

　　“不要说这么直接嘛。”他顿了顿，“有些话我想亲口对他说，以前都是他照顾我。我相信你明白的。”

　　“好好，都听你的。”于浅燃笑嘻嘻回应，于浅寒头埋进胳膊弯，燥得只能看见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的柔顺头发。

　　“这个你拿好，帮我保管一阵子。”

　　于浅燃伸手，接过一枚用银链串起来的钻戒。他一下子了然，看得出白司挺有心。

　　于浅寒接着说，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一时半会儿我可能醒不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多照顾他。如果可以，我想你能够让他不要发现我们替换，我怕他太过担心……”

　　“好。”手指把钻戒收紧，于浅燃郑重点点头。虽然这个约定在白司醒过来第一天就被打得人仰马翻。

　　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但于浅寒还欣喜地对他说了好几声谢谢，纯情得要命。他越想越发好笑，大概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觉得他是个好人的角色。

　　“我答应。虽然我不觉得你是个好人，但你也不是个坏人。别想这么多。”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他的思绪，他定了定神，发现在神游之际白司一直看他。

　　真奇怪，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想什么。

　　“人都是矛盾的产物。”白司越过他的肩线，手指又轻又冷地搭着肩膀。起码这家伙还愿意为他哥做些好事，白司心想。

　　“我才不需要你的安慰。”于浅燃别扭地挤出一句话，瞟了眼腕表，和哥哥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

　　“我走了。”他偏过头，嗦了下鼻翼，才没有任何不舍。区区一个目中无人，傻得可怜的小狗而已。

　　“放心好了，我不会打扰你们。”

　　一瞬间，白司看到他头顶上的【感化值】达到百分之一百，周遭气流颠簸，像刮起一阵小旋风，他站在风暴中心，感受变身特效渐渐消散，最后一丝气流擦着耳鬓飞过。一定神，再睁眼，就看到面前躯体晃了两下，接着露出个熟悉的微笑。

　　白司被唇角翘起的弧度甜得心间发痒，扶住于浅寒的腰，以一个十分暧昧的距离无限贴近。

　　白司笑着，“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于浅燃的声音比上次听到又轻了些，他深吸一口气，把额头啪唧一下贴到白司胸膛前，闷闷道：“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

　　白司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你弟弟？”

　　“我没想到他会替我做这么多，”于浅寒扯住前襟，“但我现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真奇怪，以前明明还能说话。”

　　“神隐了一样。”

　　白司垂眸，不动声色地摊开于浅寒的手指，郑重缓慢地在无名指戴上钻戒。银链被他取下，塞在裤口袋里。

　　“也许某一天，他会回来。”

　　三周后，于浅寒从心理咨询室回来，和白司解释了一通，面面相觑思索，忽然对视一笑，大舒一口气。

　　笼统概括，医生的解释是第二人格有回归本体的意志，已经和主人格差不多融为一体。于浅燃和其他的人格不一样，他像个没完全长熟的胚胎，从小孩子习性看得出来。而且又神奇地对主人格“忠心耿耿”，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愿望。

　　“也许他想通了，改过自新不再出来祸害世界了。”白司揽着于浅寒的腰打趣。

　　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乱，沙发上拉出两道斜长的人影。谁能想到现在已经初春，离那个胡搅蛮缠的深冬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之久。

　　于浅寒的心病好得七七八八，在系统和主神系统的协商下，特许白司在书中世界留下，这是史上第一位完成这本难度级别为五星的传书任务奖赏。如果腻了，随时可以走。

　　不过白司从来没有离开的打算。

　　故事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所小公寓。自从举行完婚礼后，白司越发得寸进尺，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肆意搓揉于浅寒的脸颊，他的皮肤很薄，两指一捏就生出两道红印。

　　于浅寒笑着拍开作恶多端的手。接过加了糖的黑咖，暧昧舒缓的味道席卷舌尖，他第一次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不用再去用苦味调节神经，甜味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

　　他拽了拽白司的无名指，摸到了钻石硬质棱角，感到莫大的心理满足，于是把脑袋往肩窝拱了拱，白司的手掌顺着肩线抚上修长脖颈，动作轻柔得像安抚索求不满的乖巧猫咪。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于浅寒仰头迎上温柔的视线。

　　“我们会有很多个今天。”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今天。

　　久别胜新欢，沙发上腻腻歪歪好久，房间响起悠长悠长的吉他声，沿着投入地板的光格跃动，还有阵阵咖啡的甜香。

　　这一刻于浅寒笃定，隆冬彻底过去。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是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