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精分大佬的黑月光》酒暮枢

84、追踪（四）

　　幸亏白司没有真的公主抱，只是给不听话的某个家伙一点小教训。

　　于浅燃吃了哑巴亏，默默跟在白司身后走着，如芒在背，仿佛有数不清的榔头往发昏的脑壳上敲。

　　水晶玻璃般的高楼耸着后背，矗立在笔直街道的两端，阳光轻松落在玻璃上，非常耀眼，仿佛冬天不这么冷了。演播厅的标牌就藏在其中某一栋上，能很明显看到。

　　白司侧头瞟了眼把脸埋进领子里的于浅燃，想起了昨天和系统的对话。

　　“为什么于浅燃要参加这个小破节目？”系统重复一遍他的话，反问，“你觉得他是想博得关注吗？毕竟作为副人格被忽略了太久，想扬眉吐气一次的心理非常正常。人都喜欢自己被关注。”

　　白司并不觉得于浅燃有表演型人格，很多时候和他对着干单纯为了挑衅，说是引诱猎物进入捕兽夹获得快感更为精确。事实上，他不过是个看谁不顺眼就要踩一脚的小恶魔罢了。

　　他无故想起手指碰到于浅燃光滑脖颈的触感，和看起来一样细腻柔软，被同样雪白围巾拢着，像被雪化开的软糕。

　　他听见自己的沙沉的嗓音：“其实我有一个猜测，”他把燃尽的烟蒂戳到烟灰缸底部，轻巧地拧了拧。房间弥漫白雾，锋利眉眼从雾中显现，想到什么，眼底无意识添加一抹柔和的色彩。

　　太阳下沉，屋内光影变幻，色彩转瞬即逝。

　　“你说。”

　　白司转移视线，盯着波动的纱帘，有点被自己的二手烟呛到，“还记得于浅寒曾经的梦想吗？”

　　“音乐人？”

　　“没错。他曾经想过做音乐，可惜乐理天赋实在…嗯，不尽如人意，加上现实种种因素，导致他放弃了这个选项。”

　　虽然白司很期待看到于浅寒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眉目清秀的青年脸上攀附柔软的弧光，没有人会不被吸引，如果除去弹出来不这么美妙的音乐，嗯，他一直这样坚信。

　　“噢，我懂了。”

　　“你懂了什么？”白司停下转了半天的钢笔，收进前襟口袋，表情有点心不在焉。

　　系统直接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他想帮主人格完成愿望。”

　　完成愿望吗？
　　他陷入沉思。脑海里闪现为数不多糟糕回忆的片段。烧掉自家的别墅然后被赶出来，目的明确，出一口沉淤经年的怒气，给眼里永远没有于浅寒的于阳一个小小的报复。而这次参加音乐节目，同样站在于浅寒的立场上，替他完成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这样一想，于浅燃好像也没有他所想得这么浑恶，一片黑中偶尔出现一点白。象征希望的白。

　　“你之前的工作，辞了？”

　　听到一直拉着脸的白司说话，于浅燃抬头，眼睛微微睁大，“啥？”

　　他看到白司刻意放慢脚步，肩膀与他侧脸齐平，冬天般悍厉的气息仿佛被融化一点，又或许是他神经被大雪天冻坏，失灵了。

　　“龙生集团药物研发部门的顶级咨询师。”他瞟见白司眉尖上扬，冰又融化了点，好像心情不错。

　　这人真奇怪，阴晴不定的。于浅燃丝毫不怵，瞥过眼盯他三秒，“领导批了一个月假，当作哥哥努力工作多年的谢礼，工资照常发放。”

　　“谢礼？”
　　“对。”提到于浅寒，他戾气很重的眉峰蓦地柔和，但只是下雪天的错觉，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仍旧冷冰冰，“他们都有自知之明，反抗我会有什么下场。”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白司敏锐地察觉到话里暗藏的刀锋。令他无端抖了一层鸡皮疙瘩，真奇怪，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柔弱无害，略显单薄的青年而已。

　　但这个青年偶尔露出来的狠绝，无不提醒白司，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于浅燃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气息在瞬间转换，“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也想信，可惜肆意扯住领带的手没有一星半点诚意。

　　白司垂眸，伸手，箍住腕骨突出的手腕。于浅燃的手比他想象中还要冰，虽然看起来瘦，触感却相当柔软。

　　在能吃人的审视目光下，于浅燃松开领带，嘴角刚掀起戏谑的弧度，却突然被一股狠劲儿打断。

　　“你……”

　　等他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剩一个拳头。脆弱后颈覆上一只手，指腹上的茧摩擦细嫩的皮肉，他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白司拽到身前，檀木香从敞开的衣领钻入鼻腔。

　　吊诡的是，他居然没有感到任何称之为恐惧的情感，相反觉得有趣。

　　居然气到把领扣都扯破了。

　　很久都没有人先开口，白司正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突然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感到恼火。

　　“冬天要注意保暖。”

　　边说着，于浅燃就把已经把围巾圈到了白司的脖子上，刚好遮住锁骨。他笑意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声线又轻又软，“如果你冻坏了，哥哥可是会伤心的。”

　　……简直是绿茶本茶。

　　算了，不跟他计较。谁知他刚这么想，脸颊猝不及防被捏了一把，一回头，于浅燃已经跑了很远。

　　白司摇摇头，听到系统忍俊不禁的哧哧笑声。

　　“其实他刚才想塞个雪球到你脖子里来着。”

　　躲过一劫。白司摸了摸被于浅燃体温烘得暖乎乎的围巾，织物面料松软，让他耳根发烫。

　　“你想说什么？”系统检测到起伏的脑电波。

　　“没有。”

　　哪里是大魔王，明明是幼稚鬼而已。

　　演播厅来的嘉宾比想象中多很多。刚进门，导演举着小喇叭招呼场务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小蜜蜂扩音器，客气地把他们领到倒数第二排的高脚凳上。

　　这里不算个好位置，离观众席很远。坐在他们前面又是一个嘻哈风格的脏辫大哥，光是成摞的头发就挡住了半张脸。

　　白司毕竟当过娱乐公司的经纪人，也曾参与过有关男团的不少综艺，虽然主后台，但基本程序还是知道。

　　摄像头扫到他们这边，白司正在整理衣领，瞥过眼，看到于浅燃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清纯微笑，嘴角弧度自然牵扯，完全没有和他撒泼打滚时候的做作。这令他稍微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调解好心情——综艺都是卖人设，于浅燃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么想，白司也扯出一个笑，他们的脸在荧幕上放大，引起观众席上一片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没想到这个赞助商提前跑路的节目居然能请到这样标志的帅哥，看到刚才那个微笑吗？呜呜呜简直是清新脱俗又纯又欲，我死了。”
　　“哇，这是哪个小白脸，他旁边的保镖好帅呜呜呜呜。”
　　“我倒是觉得右边的更帅，传说中的男高校草，左边那个嘛，都不怎么说话，x冷淡的样子。”
　　有5G冲浪选手发现，“他不就是网上那个在雪地里弹吉他的网红吗？我记得还上过热搜。”

　　热搜第三，白司记得清楚。

　　“什么网红，他只是个素人而已。见别人涨粉快眼红啦？”

　　白司心里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让他和网红沾上边。

　　喧闹一阵，节目正式开始录制。经纪人只能在节目开始前陪自家艺人一会儿，白司有点想混入其中，却被于浅燃毫不留情揭穿，被迫请到幕后帘子后面。

　　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一个寓教于乐的音乐节目。每位嘉宾节目组请来了不同领域的交流嘉宾，年龄跨度也大，从地下说唱歌手到二胡演奏家，看起来就像一锅大乱炖，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巧妙心思挺多，每人上台表演那首项目五分钟，评委打分，还有三分钟观众互动环节。

　　因为过于接地气反而显得没有爆相，白司背靠承重柱，视线透过幕帘梭巡一圈，发现一个荒谬又可笑的事实。

　　向来把心不在焉写在脸上的于浅燃，居然是这群嘉宾里坐得肩背最挺直的。白司只能从板正的背影中看到他把双手轻放在膝盖上，双膝乖顺地并拢。和一群跷二郎腿，坐姿斜歪，眼妆浓郁的嘉宾相比，清纯得要命。

　　舞台射灯打到脸上，于浅燃侧头，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说着些什么，嗓音比平时要低，意外的沉稳。

　　正在这时，白司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于是恋恋不舍地放下抠开一条缝的幕帘，转身应了声。看起来是另一位说唱歌手的经纪人。

　　经纪人自称小王，看见同行，上来第一句话就给白司心头一震。

　　“哎，你们俩之前是不是上过热搜？”

　　有很多个热搜，白司脸不红心不跳地打算糊弄过去，谁知却被小王打断，“不是前天那个，是一个月前关于何落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