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精分大佬的黑月光》酒暮枢

64、燎原（四）

　　缠绕心脏的蛛丝忽然断了，仿佛包裹密实的面粉袋忽然炸开，粉末呛人一脸。

　　被飞散的思绪碎片冲蒙了脑袋，白司拧一把自己的大腿，喃喃自语，“真的还是假的啊。”
　　于浅寒说要和他更进一步，不再做朋友，那就是做恋人？
　　真的还是假的啊。

　　事到如今，居然不敢相信，没有勇气确信于浅寒对他有相同的感觉，与别人都不一样的情愫。
　　他一个人发了好一会儿愣，保持撑腮的僵持姿势整整十分钟，完全没有发现简漫已经离开。

　　系统道：“恭喜你，超额完成任务。不出所料的话，于浅寒的【心动值】应该到50以上。”

　　白司艰涩张口，“任务奖励？”

　　还惦记这事儿呢。
　　“等主系统确认才能兑换。因为现在没见到真人，无法评估确切数据。”

　　“也就是说要等到我们下一次见面才能知道？”
　　“是的。”

　　下一次见面啊……还要好久。
　　白司打开手机，如果于浅寒在线，就能够看到【心动值】实况。
　　侥幸瞬间破灭，于浅寒并不在线，他的头像却变了，变成了一块黑色。

　　有亲属去世，换成黑色很正常。

　　月上树梢，凌晨三点整。
　　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泡沫织成的幻梦，简漫的墓碑端端正正地立在方草坪的中岛上，任由月色洗刷。

　　草贴着风的脚步拂动，白司放上一束白天没来得及呈上的白花，静默片刻，起身离去。

　　走到路口标示牌时，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话。
　　“简漫从来没有怪过哥哥，哥哥也不要恨简漫。”

　　“其实我每天都能听到哥哥给我讲故事，但没办法做出回应，哥哥不要生气。”

　　既往不咎。

　　“我会帮你转告他。”白司心中默念。

　　稚嫩的嗓音消失了，白司的脑海里最后印出一方又轻又小的微笑。
　　少女顺利前去另一个世界。

　　“我这算摆渡成功吗？”
　　墓园旁边是一片海港，巨型邮轮泊在港口，仿佛庞然怪物，沉默着将凝视之人一口吞之肚腹。

　　海浪冲刷沙滩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海上的星很亮，系统的显示屏跟随白司的视线转移到天上，“应该算吧，比较简漫已经释怀了。”

　　隐约听到哼一声，它跟着白司一起躺下。身后垫着松软的细沙，左手边是嶙峋的礁石，还有烧烤后忘记捡走的玻璃酒瓶。

　　船票的烫金边闪闪发亮，被枕头压的熨平，没有一丝褶。
　　白司反复把玩，用嘴叼着，双臂枕在脑后，“其实我还蛮想上那艘邮轮。”

　　他前半生疲于为生存拼命，直到毫无征兆地猝死，才猛然回想起这悲哀的前半生————似乎什么福气都没有享过，甚至和三五朋友街头撸串的小确幸也未曾拥有，凡尘烟火像不断倒退的车窗衬景，从他短暂的26年人生中一闪而过。

　　是真的一闪而过，滋味还未咂摸出来，就拎着脑袋去见阎王了。

　　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临死前的脑电波被神秘主义的穿书系统捕捉，得到了复活体验卡的机会。

　　他还在这个世界遇上了一个非常非常特殊的人。

　　那个人就像海平面上的粼粼月光，明知触不可及，却忍不住靠近。
　　想到了什么，白司勾起唇角。或许于浅寒并不是温纯无害的月光，更是深不可测的海域，潜伏着洪水猛兽，海底巨妖，远不止眼前这般风平浪静。

　　邮轮靠岸，通体漆黑，从内胆传来机械运作的呜咽声。

　　“你再继续躺下去，就要到黎明了。”

　　白司转移话题，“用你的电子脑想一想，于浅寒有可能登上这艘邮轮吗？”
　　他用手描摹出邮轮的形状，五指收紧，像抓住一束不存在的光。

　　系统想说，我为什么要给你提供免费信息？
　　不过和101号宿主待得也挺长时间了，白司是他带过最久的宿主，还是唯一没有死在于浅燃手底下的宿主，比金刚钻还要稀有，主神系统下达指令，要好好关照这位稀客。

　　就帮一小下。

　　“会。按照剧情发展他会来。”

　　“靠，真的？”白司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激动得差点儿把手中的船票当作酒瓶扔出去。
　　“你可千万别诳我啊！”

　　系统对宿主将信将疑的态度很不满，说好当彼此信任彼此港湾的小伙伴呢？

　　“真的，不会有错。你幸苦这么久，也该给点甜头。”

　　怎么听出高高在上的语气？算了，不管了，白司紧紧捏着船票，拇指印那一块儿已经被汗沾湿。

　　虽然客观来讲，于浅寒不会在亲人过世的短时间内去邮轮上吃喝玩乐，但系统不会对宿主说假话，他推测因为天气原因，MagicGragen的邮轮沙龙会延期不少时间，时间能够冲淡一定程度的苦闷，如果有真心，于浅寒身边的人也会劝他出来透一口气。

　　他被过往纠缠太久，现在应该尝试放下。
　　这个逻辑行得通。

　　如白司所料，李历也参加了葬礼，他太心疼于浅寒整日耸拉着脸，遇到的时候还要勉强撑起微笑，当告诉他笑得很难看时，小孩儿仿佛漏气的皮球，为数不多的装出来的精气神瞬间泄走了。

　　李历拍一下他单薄的肩，以过来人的语气道：“没人逼你笑，累了就歇会儿，人都有难过的时候。”

　　“说的也是。”

　　于浅寒垂下眼睫，银匙把咖啡拉花搅成胡乱一团，看起来像一朵很丑的蘑菇云。
　　这是一家僻静的私人咖啡厅，廊墙上挂着艺术感很强的抽象画，看起来出自同一人之手。
　　随性潇洒，让他想到白司。

　　“你又走神了。”
　　李历敲一下桌子，希望他真的能听进去。

　　“啊，抱歉。”于浅寒揉揉酸胀的眼眶，“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

　　李历递上一瓶眼药水，“别太挂念你妹妹那件事儿了，都过去了，你也要向前看。”

　　于浅寒嗯一声，睁大眼滴上两滴，干涩感稍稍缓解一点。

　　“熬夜跟项目？还是顾客太难缠？”

　　“没，他们都知道我家里出了事……只是我自己睡不好，失眠是老毛病了。”
　　安眠药也不太管用，因为长期服用，已经产生了抗药性。

　　“别吃太多助眠药品，对身体不好。”
　　李历一眼望穿。

　　“知道啦。”

　　“你的小情人怎么样了？人家这么关心你，还不回个话？”
　　李历瞥见手机屏幕弹出来的消息提示，挪揄着打趣。

　　于浅寒正抿一口咖啡，当即被呛到，手忙脚乱稳住瓷杯，手机一滑，摔到地上，钢化膜碎了一个角。
　　流年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