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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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君，是你啊……”
面前的少年身上血迹斑斑，听到白濑的声音，他勉强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白濑医生，又见到你啦！”
白濑没有再说话，注视着他空荡荡的袖管。
“运气不好，还好有我的战友们帮忙……”少年用右手拨开披在肩头的军装，白濑看到他的左臂被齐根斩断，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反正我的左手已经坏死了，三井医生说不截肢就会有感染的风险，幸好断的不是右手，我还能开枪。”我还能开枪，还可以上战场，为战争贡献最后的力量。
白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的确，三井提出的截肢是最好的处理方案。在战争前线，抗感染的药品十分珍贵稀少，调集药品需要经过几道程序，耽误时间太长，不如选择直接截肢。
“是这样啊。”能活下来就很好了，这狗屎的战争！白濑心里这样想着，看着少年眼中的希望，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截肢后可能会出现幻痛现象，如果忍受不了，就及时跟医生说。我们都会帮你的，明白吗？”
“别怕麻烦到我，一支镇痛剂我那里还是有的。”
“是，谢谢您！”黑木的眼睛亮闪闪的。
“突然想起了家乡的小调，白濑医生，我唱歌给您听吧，不要再愁眉苦脸的啦～”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请你告诉我，童年时刻遇到你，那是哪一天……”开始只是他一个人的微弱声音，到最后，医务室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呼痛声被刻意压低，士兵们的神情都是极度的专注，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渐渐有人跟上他，如一直奔涌的溪流遇到另一条河流，声音如流水汇入大海，逐渐壮大。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你在哪里啊，停歇在那竹竿尖上，是那红蜻蜓。”
一首歌唱完，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不断有人开口。
“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还喜欢那个混蛋吗？可恶啊，等我回去，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欸？！小泉，你不是答应把你的姐姐介绍给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小泉装傻。
“你这家伙，把从我那里拿走的香烟都还回来啊！”
“想起来小时候在家旁边的田野上，每天晚上七八点总是有很多蜻蜓，我捉不到它们，就叫母亲帮忙捉。”
“现在，母亲在家里干什么呢？冬天快要来了，她添了衣服没有啊……”
“是啊，征兵太匆忙，我连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都没来得及告诉我的直子啊……信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
“还是别告诉她了吧，兄弟，这事我有经验！”一个士兵露出后怕的神情。
“不早说，我已经在信里写了！”
……
“笃、笃、笃……”医务室紧闭的木门传来了不急不缓的敲击声，“白濑医生在吗？我是三井啊。”
士兵们很快沉默下来。
“来了来了。”白濑打开了门，“找我什么事？”
三井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僻静处谈话。
白濑耸了耸肩，跟着他进了一个空房间。
“刚刚我一直在门口守着，没有其他人听到《红蜻蜓》。”
由于《红蜻蜓》打击军中士气，它已被日本军部设置为禁止传播的歌曲。
“谢了。”白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井摆了摆手，忧虑地皱紧了眉头，“你听说了吗？森林太郎提出的计划通过了，我们这些医生恐怕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东大高材生，又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德国派，他的晋升之路想必十分顺利吧。像我这样出身平民的人，只能扼腕叹息啊！”
“您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只要勤勤恳恳做事……”
三井手一挥，打断了白濑的话语，“问题是以后恐怕无事可做啊～他带来的那个女孩，是珍贵的医疗异能力者，普通人怎么样也比不上吧。”
“我不这样认为呢，异能力者毕竟是少数……”白濑敷衍着说道，心中思考三井找自己的目的。
“以后，我只能仰仗您了啊……”三井突然紧握住他的双手说道。
“啊……啊？”白濑有些疑惑，“我能做些什么呢？”
“您背后的家族，想必已经给您铺好路了吧，我只是想在您青云直上的时候，搭一趟顺风车而已……”
“背后的家族？”白濑无意识重复道。
好像知道自己只有平平无奇的医术却能参战常暗岛的原因了，不过是世界意识的安排罢了。
“我刚才看见森林太郎已经回来了，他的医务室在215室，里面的灯亮起，他肯定在里面想些对您不利的事。越往上走，职位总是越少，您得多注意啊！”
“多谢，多谢你的提醒。”随意应付着送走了三井，白濑倒是还不至于看不出三井想要把他当枪使的目的。
不过，以后在军中有个眼线还是挺不错的。
现在的关键不是在军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到黑夜降临之后就可以开始。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逐渐西沉，黑夜代替白天。军营只有一些士兵还未沉睡，仍然在巡逻，其余的人都陷入了睡梦之中。
白濑瞒过巡逻的士兵出了兵营。
……
泥土被灼烧，显露出琉璃般的质感。
白濑踏足这片荒芜的土地。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并不算好闻，像是放在密封箱子里发酵了十多天的咸鱼。
前方突然出现了高达二十多米的植物，枝条上一朵朵黑色花绽放，给人一种神秘、罪恶之感，在远处异能力者发动能力的光效下，丝绒质感的花瓣流光溢彩。
随着白濑的接近，枝条如蛇一般缓缓地游动，顶端翘起，像是在搜寻什么。
白濑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它。
远方的争斗愈加激烈了。
白濑找了个最佳观战地点，收敛了气息，一动不动。
德国的歌德发动了异能力【浮士德】，三位天使长拉斐尔、加百列、米迦勒在圣堂的光明中出现。
一位脸上带着忧愁之色的王子悄然走来，头戴王冠，手持一把宝剑，他一边低语着“生存或毁灭, 这是个必答之问题！”一边利索地抽出宝剑，朝天使长们挥去。
天堂的光明被深沉的黑暗所取代，狡诈的魔鬼梅菲斯特头一偏，闪过宝剑，嘴巴裂开，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哈姆雷特，你的灵魂理应脱离源头，走上我的道路吧！”他伸出双臂，猛地将王子拽进岩浆流淌的漆黑地狱。
莎士比亚叹了口气，他的身后，古代不列颠国王李尔王的身影浮现，一双眼睛不善地瞪向歌德。
“【悲惨世界】！”
因偷一块面包而被判刑五年的男子，因美貌而被打压、议论、猜忌的可怜女子，一个个带有鲜明时代烙印的人物出现，一种极度悲伤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中渲染开来。
“是你！维克多·雨果!”
源力在身体中流淌，对抗着异能力。
白濑的感知成倍放大，在人们不可知的高空之上，一个浩大的意念在贪婪地咀嚼着：“咔嚓、咔嚓……”
镜像的常暗岛携带淡淡白色光芒出现在天空中，随着咀嚼声不断缩小，每一声咔嚓，它的亮度都会暗上一分。
白濑明悟，“原来，系统所说的碎片是常暗岛啊。”
像是注意到了白濑，高空之上一抹冰冷无情，具有极高威胁感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世界意识：你瞅啥？我正吃饭呢！
白濑：“……”
他默默地将关注收回。
……
医务室上的日历翻过了一页又一页。
“不死军团”计划实行了，如三井所说，白濑确实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三井倒是来过几次，抱怨说拖伤员的运输兵不足，他被强行征召了几次，把那些重伤士兵拖回医务室。
再次谈起森林太郎，三井明显带着敬畏之色，“那个人，头脑真是太恐怖了。每一个士兵都卡在临界点上，你懂吗？
我跟着运输兵去的时候，每个人都还活着，尽管他们缺胳膊少腿。最严重的一个，肠子都流出来了，送回医务室，与谢野一刀下去，他又活蹦乱跳了！”
三井咂咂嘴，畅想着说道，“哎，说不定我们能赢呢！到时候得到一些资源，国内的矛盾可能会缓和，我们也能升官发财了！”
“听你这样一说，我明白了。森林太郎他是将每一个士兵当成可以重置磨损度的工具，合理规划使用，在工具即将到达临界值的时候重新利用另一件特殊道具进行刷新。这样，就能达到最优解。”
“泯灭人性的做法。”白濑评价道。
三井脸上写满了“你好勇啊”的表情，“你真敢说啊。”
“我不赞同他的做法，人不是工具。”白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还实名写信到了军部，反对他的计划。”
“这绝不是最优解。”
军中没有不透风的墙，流言或者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快得超越人的想象。
因此，在某一天清晨，听到敲门声，白濑惺忪着睡眼，头发凌乱地打开门，便发现一个穿着军装，外披白大褂的青年正站在他的门口。
黑发紫眼的青年看着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冒昧打扰，请问，你就是那个写信去军部的白濑抚一郎吗？”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