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词》青山路

3、那你想着吧

　　由于脚受伤的原因，陈词鷃好些天都只能呆在屋里，只能看看书，或者修修花，偶尔逗逗风棋，小半天日子过去了，竟也不觉得无聊。
　　吃过午饭后，风棋在绣她给陈词鷃的第三十七块手帕，说是每年都绣两块，陈词鷃大都放着，没怎么用过，风棋绣着绣着想起了一件事儿。
　　“小姐，五日后绿清园有新戏，叫王魁负桂英，咱们要去吗？”
　　“你看我是能去的样子吗？”陈词鷃抬了抬脚。
　　“可以拄拐杖嘛，我看那些洋人不少也拄着拐杖。”风棋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家小姐又在用让人害怕眼神看她了。
　　“人是真的瘸了？”
　　陈词鷃没好气的说，她才不用那玩意儿，难看！
　　“那要不叫人来抬着？”聪明的风棋又生一计。
　　“用什么抬？轿子吗？还当自己在清朝呢，现在谁出门用轿子？”
　　又来了，令人害怕的眼神，还带点小嘲讽。风棋低下头，不说话了，继续绣着手帕。
　　“別绣了，你去把这里面的东西卖掉”陈词鷃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陈旗岩给的东西。
　　“卖掉之后得来的钱，你就看看屋子里缺了什么，买些东西添上吧，对了，别忘了买宣纸，剩下的钱，你自己拿去花吧。还有，顺便问问陈旗岩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没有就算了。”
　　“谢谢小姐！！！”风棋拿着钱，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一蹦一跳地出去了，还没出院子，又跑回来，敲了敲窗户。
　　“小姐，剩下的钱真的归我了吗？”风棋看看手里的钱，还可以剩好多呢。
　　“假的。”陈词鷃毫无压力地骗她。
　　“啊～哦……”风棋没想到刚刚说好的，现在又变卦了，拿手指抠着窗户的木头框子，“好吧…”
　　“骗你的，你要是再不快点去，这钱我真就不给你了。”
　　话刚说完，风棋一溜烟跑走了。
　　“财迷，”陈词鷃摇了摇头，却突然想起岑木霏来，那浑身的气度真不像个医生，她来这儿的意义何在呢？她是齐月的人吗？
　　陈词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齐月怎么会放这种姿色的人在身旁，她可生怕别人抢了她的风头。
　　陈词鷃手指无规律地敲打桌面，刚才忘记和风棋说了，让她找人调查一下岑木霏的身份，啧。
　　陈词鷃无事可做，视线漫无目的地掠过整间房子，看到了镜子前的红木盒子，陈词鷃移过去，将红木盒子打开，里面是罗矜荷留给她的东西。
　　一叠厚厚的纸，纸上写的字，或是歪歪扭扭，或是端正，大多数的字介于歪扭和端正之间，像是大人握着小孩儿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一个小小的长命锁，穿着长命锁的绳儿找不到了，一把泛黄的琴弦，是罗矜荷断掉的，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鷃”字，几只秃掉的毛笔，两根竹签，糖葫芦的竹签，陈词鷃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将纸一张一张理好，拿布把玉佩和长命锁擦了擦，把琴弦绑好，把毛笔和竹签也擦了一遍，一边擦一边想，想罗矜荷在的那段日子。
　　陈词鷃把盒子扣上，将头放在盒子上，娘，你再等等，我很快会带你回家的。
　　突然听到院子的门被人打开，陈词鷃将盒子推回原位，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听这脚步声，是风棋。
　　“小姐，我回来了！”风棋将买好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就想走。
　　“回来。”陈词鷃指了指从风棋衣襟处探出的一颗毛茸茸的头，“这也是必需品？？？”
　　“嗯……小姐……我看这小猫太可怜了，所以……”
　　“不行。”
　　“为什么，小姐，它很乖的，真的。”陈词鷃不为所动。
　　“小姐～~~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会让它出现在你面前的。”风棋双手合十，求求你了。
　　“随便你。”
　　“谢谢小姐！”说完抱着猫走了。
　　一小会儿，房间的门又被敲响了，陈词鷃没多想，随口问“又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记得有人邀请我来，所以来看看。”抬起头一看，是岑木霏，还提着个木盒。
　　陈词鷃没想到她会来，虽然昨天是说了让她以后常来，但还以为会隔个一两天。
　　大概是陈词鷃眼中的惊讶和“你怎么第二天就来了，我只是客气客气而已”的眼神太过明显，岑木霏笑着说：“常来嘛，最好每天来才算常来啊。”
　　陈词鷃也不知道说什么，指了指对面，让她坐，岑木霏一点也不客气，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这茶可比昨天的好喝。”
　　“比昨天的好喝？但它和昨天是同样的茶叶。”
　　“茶的味道会受很多东西的影响嘛，比如说水温，时间，但最重要的是心境。”岑木霏慢慢地喝着茶。
　　“昨天不请自来，喝茶自然喝得不自然，今天，是主人邀请来的，这心境不同，品出的味道也不尽相同。”
　　“是吗？你要喜欢，等会儿带点儿回去就好了。”陈词鷃说着话，眼睛却看向岑木霏的手指甲，她今日涂了鲜红的蔻丹在上面，还勾了几缕金线。总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医生。
　　“好看吗？今早做的。”岑木霏把手往那边移。
　　“好看，就是颜色太艳了。”陈词鷃抬头看了看岑木霏，又补了句，“但挺衬你的。”
　　“好啦，不说这个了，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岑木霏打开木盒，从里面掏出几样糕点—苏式糕团，梅花糕，海棠糕。
　　“请苏州来的师傅做的，你快尝尝？”
　　陈词鷃犹豫了一下，“我现在不想吃。”
　　“好吧，那我给你放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吃。”岑木霏没料到她会不吃，心情有些沮丧。
　　不应该啊……
　　陈词鷃不想吃吗？当然不，她对苏州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但她有自己的计划，吃了人家的东西，转头又利用人家，这不是太没良心了嘛，尚有良知的陈大小姐坚决不吃，至少在岑木霏面前不吃。
　　两人后面又聊了几句，多半关于苏州附近的风物，到也还算融洽。
　　临走之前，岑木霏说自己后面有事要忙，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来，陈词鷃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注意安全，顺便送了岑木霏几包茶叶。
　　“诶，小姐，我刚刚过来看见刘管家带着岑医生从后门离开了，为什么要让岑医生从后门离开？”风棋挠挠头。
　　“陈旗岩今天要回来吧”陈词鷃答非所问。
　　“嗯，我看齐姨娘穿的花枝招展的，肯定是老爷要回来了。”
　　陈词鷃拿起一旁的糕点，嗯……好吃。她想：齐月也就这点手段了，不想让陈旗岩看见岑木霏，那她就偏偏要让陈旗岩见着岑木霏。
　　“小姐，哪里来的的糕团？”
　　“岑医生送的。”
　　“好吃吗？”风棋咽咽口水。
　　“还行，你想吃？”陈词鷃偏头，“想！”风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那你想着吧。”陈词鷃又拿起一块。
　　嘤～~~小姐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