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靠开饭店发家》三叹三声

3、哑巴

　　李黎书捡的那人醒来之后，草屋内再度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混着外头的蝉鸣声声，叫人觉着一阵燥意。

　　“还、还不快把他弄走，都是要嫁人的哥儿了。”

　　王小虎说完心里还是有些虚的，他的视线晃晃悠悠地飘过床上透出危险气息的男人，精准地落到纤瘦些的李黎书身上：“昨儿张大牛说了要娶你。”

　　见床上那野汉子没什么反应，王小虎心下稍安，说着说着便把自己代入大哥的角色：“不过你长得丑，张大牛说礼金就算了，等你嫁过去那天再给五两，统共就是十两银子，也不算亏待了你。”

　　李黎书第三次听见别人说自己丑，差点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叉着腰大声骂。

　　不过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李黎书到底是忍住没开口，只是睁着一双泛着水雾的桃花眼看向自己捡来那人，目光哀哀戚戚的很是可怜。

　　擦干净血污后那人眉高目深、挺鼻薄唇的，该是极俊的长相，偏偏带了血与火中催生出来的危险气势，一个眼神过来就叫人莫名觉着冷。

　　不过李黎书的直觉告诉他，这种人虽然危险，但往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

　　而自己在他快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还将自己仅有的食物分给他吃、喂他救命良药，是为大恩德、大仁义。

　　李黎书眨巴了两下眼睛，就等着那人暴揍王小虎给自己出气，没想到那人一句话都不说，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就要往外走。

　　屋子就那么大点，王小虎又刚好站在门口，那人腿长，三两步就走到王小虎身前，两人视线撞上似有暗流涌动。

　　王小虎是个欺软怕硬的，被那人带着锐意的目光横一眼，立马缩了脖子往王三山那里挪挪。

　　李黎书见王小虎要挨揍心情立马好了，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一双盈盈的桃花眼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没想他捡来的男人只是瞥了王小虎一眼就颇为冷漠地收回视线，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草屋。

　　李黎书愣了愣，对上王小虎探究的视线只得悻悻地把胳膊放下，纤细皙白的手指略显无措地揪了下衣摆。

　　王小虎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看来那野汉子也没多喜欢你，张大牛后天就来娶你了，这两天我会看着你的，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李黎书一听这话就跟几天没浇水的小绿萝似的蔫巴下去，他顿了顿，提起墙角撒的只剩下半篮的蘑菇：“我去洗菌子。”

　　等李黎书快走出破院的时候，王三山忽然开口了：“小幺，往后和大牛好好过日子，他是个实在的。”

　　李黎书在心里呸了一口，挎着小篮子走快了些。

　　门口不远处就有可供洗濯的小溪流，李黎书心里烦，故意沿着小溪往上走了一段才停下。到底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林间的风裹挟着夏日的热意吹得他两颊微红眼带水光。

　　李黎书蹲在小溪边慢悠悠地洗蘑菇，想着张大牛后天就要娶自己，他最迟明晚就得跑路。

　　本来他还指着捡来那人能派上点用场，现在是没指望了。李黎书恨恨骂了句白眼狼：“可惜了我的半篮蘑菇和十点积分……”

　　李黎书正叹着气，听见有脚步声近了，抬起头就看见他捡的那人回来了，手里还多了只一动不动的灰毛兔子。

　　等他走的近了，李黎书才看清那兔子头上有个不小的血窟窿，红眼睛只剩一条缝了，两只后腿蹬的很直，显然早已嗝屁。

　　“兔子！”

　　李黎书想起麻辣兔头的味道舔了舔嘴唇，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兔子软软的肚皮，那上面还留有余温，显然刚死不久。

　　李黎书抬眼看那人，他微扬着脸唇角带笑，眼里像盛了一汪水亮晶晶的：“你怎么捉到的？”

　　那人没说话，只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盯着他看，这人唇色还有些苍白，显然之前那些伤还没好全。

　　回答他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正当李黎书没指望他能给出反应的时候，那人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又看向他。

　　李黎书一脸愕然：“你用石头……砸死了兔子？”

　　那人点了点头。

　　李黎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捡的是个哑巴，再联系之前他身受重伤，李黎书已经自动脑补出这人悲惨的身世——多半是侍卫或者江湖侠客、赏金猎人这种，忠厚老实、武力值超高！

　　那人穿着衣服时有着男模的宽肩窄腰，刚才他都看见了，脱了却是有料的，再加上那一身酷炫的伤疤，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李黎书瞬间燃起希望，只要哑巴在，谁也别想逼他嫁给张大牛！

　　他一脸希冀地盯着那人，试探着开口：“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见那人摇了摇头，李黎书立刻高兴地拉着哑巴往回走。

　　他没注意到的是，哑巴盯着那只连指甲盖儿都是粉色的嫩白小手微皱了下眉，整个人紧绷了一瞬，最终却是没挣开。

　　李黎书第二次把哑巴领回王家的时候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对上王小虎的视线也有了不打招呼的底气，扬起小脸就径直去了后院。

　　“呸，哥儿偷汉不要脸。”

　　王小虎骂了一声，被那凶悍的野汉子回头横了一眼立马把嘴闭上。

　　李黎书把后院闲置许久的小石磨清理干净，预备着晚点磨豆腐用。

　　他把落在小石磨上的灰都擦干净直起腰的时候，哑巴已经剥好了兔子皮，正拿着菜刀处理兔肉，他下刀子又快又狠，没一会儿就弄好了一盆肉。

　　李黎书看他麻溜地起锅烧油，灶台前就摆了肉和一点盐巴，忙去准备葱姜蒜末和料酒。

　　谁想拿着小料回来的时候哑巴已经把兔肉都下了锅，油烟翻滚差点把房子点着，哑巴一边咳嗽一边拿着锅铲顶着四处乱溅的油星子不断翻炒。

　　“糊了、要糊了！”

　　李黎书往里倒了盆水又铲了两铲子，这才把锅盖盖上。看来麻辣兔肉是吃不成了，不过红烧兔肉还能勉强凑合。

　　救完场李黎书才发现哑巴站在一边，面上有些不知所措。

　　李黎书叫他坐在灶口烧火，自己回房把那碗糙米饭和窝窝头拿过来放在蒸架上蒸。

　　兔肉煮好后李黎书先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一般就不吃了。

　　不过那哑巴倒也不挑食，他烧了会儿火出了一头一脸的汗，还能一下子吃掉一大碗兔肉，顺便把窝窝头和糙米饭都吃了。

　　李黎书：系统，天太热了能不能安排酸梅汤和冰阔落？

　　饭饭香系统：收到建议，宿主卖出五十份豆腐即可解锁酸梅汤配方。

　　李黎书叹了口气，揪揪自己弄脏的衣服，想着一定要快点攒够钱去集市添置东西，王小幺那堆破烂他就是出汗热死、死外边都不会穿的。

　　到了晚上，几个人在诡异的氛围下吃过晚饭，王家人稍微消了消食就拿着个桶在井边轮流洗澡。

　　这会儿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呢，李黎书不好意思洗露天澡，再加上黄豆泡发了要磨豆腐还得出汗，他就没去。

　　李黎书自己眼泪汪汪地在破破烂烂的后院里拉磨，心里怕一会儿天黑了荒郊野岭的蹿出东西，就硬拖着哑巴一起。

　　“加黄豆，再来点水。”

　　李黎书严格按照系统的提示拉磨，自己哼哧哼哧地用力拉，想到他刚回村的时候看见别家有一头专门拉磨的老黄牛，不禁悲从中来哀叹不止。

　　忽然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热度隔着软软的丝绸面料清晰地透过来，李黎书一愣，手里就被塞了一盆黄豆，哑巴把他拉了出来，自己闷头拉磨。

　　李黎书心里大受感动，踮起脚拍了拍哑巴的肩膀表示认可，看见他吃痛地皱了下眉想到他肩上的伤，连忙讪讪地收回手。

　　等磨完豆腐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李黎书想着爽口的酸梅汤，跟哑巴一块儿把做豆腐的流程都走完了，多出来的豆渣也压在石头下面等着做豆干。

　　等明早天一亮，他就把豆腐拿到村口去卖。

　　李黎书闻见身上的汗味皱了皱鼻子，最后认命地找出王小幺的粗布衣裳，哭丧着脸拿了衣裳去冲澡。

　　褪下外衫解开腰带，李黎书露着半个圆润腻白的肩头把鞋子蹬掉了，正伸了手去扯小裤，忽然感到一道有如实质的视线落在身上。

　　转头看见一个大黑影杵在一边，一双眼睛野狼似的在夜色中散着一抹幽绿。

　　“靠，转过去！”

　　李黎书认出是哑巴，脸都给气歪了，“哥儿是能随便看的吗？”

　　等哑巴背过身去，李黎书才恨恨咬牙：“你帮我看着，不要让人过来。”

　　这天儿这么热，哑巴的衣裳也要换，李黎书洗完澡就去王三山那里要了一身干净衣裳，收获了一个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

　　李黎书走远了还能听到他那两个便宜爹在谈论自己：“他爹，你说小幺没出嫁就把野汉子领到家里来了，张大牛要是知道了……”

　　他才不管张大牛，把衣服扔给哑巴就回了自己的草屋。

　　李黎书快睡着的时候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身侧的稻草下陷了一块，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哑巴睡在自己边上，月光笼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

　　稻草床本来就小，躺了两个人更显拥挤，那人身上还热，蒸笼似的往他这边热辐射，李黎书在心里骂一句鸠占鹊巢，抬起腿狠狠地蹬了他一脚。

　　哑巴没什么反应。

　　李黎书觉得无趣，背对着哑巴委屈地睡了。

　　虽然豆腐制作麻烦，不过好在成品的卖相还不错。大夏天把粥放凉，再配一碗淋上酱油葱花的水豆腐，暑意一下子消减许多。

　　天蒙蒙亮李黎书就使唤哑巴把豆腐担到村口去卖，没一会儿就卖空了，一数银钱还赚了一百二十文。

　　饭饭香系统：五十份豆腐销售额已超额完成，成功解锁酸梅汤配方！超额完成任务奖励10点积分。

　　李黎书把那些钱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遍，又把钱袋放在手心掂了掂，面上的笑意就没消减过，他扬起脸冲哑巴道：“走吧，收工！明天我们卖酸梅汤。”

　　那个笑容好看极了，他身上有清风温柔、暖阳和煦，他眉眼弯弯唇畔也勾起，明亮的眸子有如月光落进湖面碧波盈盈，也不知搅了谁的心弦。

　　李黎书看到哑巴愣了愣才冲他露出一个笑来，这幅不太聪明的样子叫他想到笨拙讨好人的狗，于是同情地摸了摸哑巴的脑袋。

　　真可怜，不仅是个哑巴，脑子也不太聪明，运气也不好，受了重伤还被主子弃了丢在山里。

　　“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着我吧。”

　　李黎书从钱袋子里拿了四十文放到哑巴手里，“我看你力气不错，跟着我少不了你工钱。”

　　哑巴抬起头，李黎书发现他的眼睛不是那种纯正的黑，而是一种泛着幽绿的颜色，在夜色中就跟狼一样。

　　“王小幺你个浪哥儿！”

　　李黎书听见有人喊自己，转过头就看见一人气鼓鼓地冲他过来了，那人脸色黑中带红显然是气狠了，正是说他丑还要娶他的张大牛。

　　张大牛把带血的野牛角往地上一扔，声如洪钟凶狠质问：“这光天化日的，你竟然跟野汉子眉来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