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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孙母真心感激年仅十七父近花甲生母早亡的李重光——“我替我儿子谢谢你,也谢谢你父亲。”多亏你们,我儿子不用死。
      重光不理会弦外之音,他心怀无比崇敬凝视伟人的母亲。慈祥的老奶奶,握住了他颤抖的手,给了他一份宁静祥和。
      这些是刘公子拼命换来。门外的他,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哀号嘶吼……李玉堂分明听见利器森森纷纷如肉之声,他害怕,掩耳盗铃般死死闭上双眼。
      死亡,只在墙外。
      连陈少白也不忍心听下去看下去,扑上前关了窗不住瑟缩。他误会刘公子为李玉堂舍生,而李玉堂则将一切铺陈在自己身上——毕竟,那商人算不得熟识孙文,又不懂革命。
      刘公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杀死那些不具名杀手,可是阎孝国来了。他信心满满笑容幽幽威风凛凛。
      刘公子挣扎着站起来——最后一个,拦不住。他笑了,不是愧疚。
      陈少白心知肚明,在孙宅大喊:“撑不住了,快下地道!”
      所有人连带重光全急奔下去,李玉堂没走,趴在窗户那里偷偷地看:阎孝国轻松将刘公子掀翻在地,却不杀他,眼神像是看一具尸体。
      这份轻蔑使他付出代价,刘公子抓住他的发辫,借力而起,铁扇一张,削开满清数百年不变的一份荣耀。
      只见阎孝国披头散发形如怒目罗汉,杀气逼人。
      不可承受的侮辱!
      阎将军狂哮,抽刀斩杀,刘公子无力招架,难以躲避。
      李玉堂看傻了。即使瞪再大的眼睛流再多冷汗也无力回天。
      他死了。
      刘郁白死了。
      并不是直接倒下,他还有一份意念,茫然的追忆,心醉的幻象。
      有个女人在看他,对他笑,为他哭。
      他为女人而死,不为革命。
      李玉堂逃了。
      他似乎从刘郁白的扩散的瞳孔里读出了真相,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女人。无法抑制的愤怒,死亡亦不能抚平。
      可他很快就没心思愤怒了,刚出地道口,赫然看见顶着孙文礼帽的人是自己儿子,陈少白那骗子握住他的手循循善诱不知道又说着怎样的谎言。
      看儿子上了阿四的车,李玉堂喊了起来:“重光!”
      他惊动了陈少白。
      “走!”革命党大声下达命令,同时自己也钻上车。
      李玉堂哭着摔倒在地,叫喊连天。刘郁白求死,可他的儿子还小,才十七岁啊!怎么也上了陈少白的贼船!这一生,只剩重光!
      小警察重阳和他同样父亲心情,整张脸被揍得看不出人样,仍然不知道哪冒出来,塞个破布娃娃给他:“给念慈!给念慈!”
      念慈是李玉堂最小的女儿,他不明白眼前陌生人究竟讲什么。可是重阳发现阎孝国策马飞驰而来,慌忙赶走李玉堂,自己撞上马去送死,脑子里还是女儿。但他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阎将军锐不可当。
      下一代,是希望,他爱女儿。革命,也是希望未来会更好。
      孙文倡导起义的会议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根本不知道外面死伤无数。
      陈少白的伤口血流不止,他对自己没有希望了。
      重光也复杂地看着陈少白刚刚交给他的手枪:会用吗?可以用吗?可以杀人吗?
      阎孝国的来到打断了全部人的思考。他总是突如其来,不动声色随手杀人。阿四为了挡一下,连重光的车也放手了交给兄弟,可堂堂朝廷高手没枪也玩得起远攻,抽出一根竹竿投过去,力透全车,从后面插进去,将拉车的兄弟也扎透,死了。
      大家都愣了。
      血溅落的声音唤醒了陈少白,他跑过去掀开一看,重光躲过了,只是吓得不行,不由吐了口气。可是也再没别人能拦杀手了。
      阿四喊:“走!”声嘶力竭,然后被轻松踢倒。
      陈少白只好嘱咐声坐好,自己做起了车夫,拉着慢慢跑。
      还能骗人吗?他方才明明大声唤了“重光。”
      阿四真的不会打架,他对阎孝国最大的纠缠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其丢开。没办法了,他抱住阎将军的大腿,任踢任踹不撒手,直到被他拖起来拧断脖子……
      重光哭了。
      他最好的朋友阿四死了,为革命而死。
      何为革命?十年前,孙文说:“革命,就是为了四万万同胞人人有恒业,不啼饥,不号寒。”
      十年过去,孙文漂泊日久,见惯血腥杀戮,难免改口:“欲求文明之幸福,不得不经文明之痛苦。这痛苦,就叫做革命。”
      他的痛苦,有家归不得,有难救不得——他走了,平安。
      阎孝国不知道他走,甚至根本不知道车里是个冒牌货。截这陈少白后,这眼神迷离的男人铿锵有力宣布:“孝国奉旨,诛杀孙贼。”
      陈少白几乎疯了,步步退却,这里没有孙文!
      “阎孝国,不要……不要!”他激动地掏出怀表,举着说,“完了,完了,完了!孙文走了!”
      “报效朝廷,诛杀孙贼。”是阎将军的回答。他已经没有理智了,只剩机械的动作和无法更改的信仰。
      陈少白仓皇摔倒,被车拖着顺台阶一路滑下去。
      车里的重光,根本握不稳手枪。
      “重光!快跑!”
      陈少白希望阎孝国能听到——车里不是孙文!
      但是阎孝国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了,他只需要再杀一个人,再一个。
      重光的车还在向下滑,连手枪都掉了;同时孙文的车稳稳地驶入码头。
      李重光知道现在的时间,孙文走了,他的死期到了,可他非常幸福。他不是参与了革命,而是保全了革命。最高尚的人,不是不求回报,而是愿以亲身试真理,百死无悔。怕死,能干革命吗?用自己的死挽救无数同胞,灵魂得到最高层次的升华,死而无憾。
      对革命最纯粹的支持,最无私的奉献,无可诟病的高尚精神。
      陈少白仍然趴在地上无力地喊着:“他不是孙文!他不是孙文!”
      手枪,近在咫尺。
      车终于撞上电线杆翻倒了。陈少白来得及在阎下国插下木棍前开枪,可是他看不清,失血过多视线模糊。
      直到听重光一声惨叫,枪声才紧随而起,只是没中,一直不中,重光快被戳成肉泥了才中。

      阎孝国根本想不到,他是被自己老师一枪打死的。他是另外一个纯粹的人:男儿热血,保家卫国,废情忘利,不怨不悔。尽管任务没有完成,癫狂的他还是在死前恭敬而郑重地告诉陈少白:“学生,已报国恩。”
      他死在陈少白脚边。
      李玉堂来迟了。
      苍老的父亲突然拖出重光已经不完整的尸体,唯一的□□,熄灭了。
      “我说过了,这两天你别出门了。你不听话……你……”
      拥抱没有用,哭泣没有用。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十一点整,孙文乘船起航,泪眼难诉。
      世间有大爱,如孙文之悲悯;亦有小爱,恰似玉堂老泪,散入秋风无滋味。
      十月围城,竞成仁。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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