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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别动 ...


  •   别动
      市立医院的小白楼是高干楼,只有三层,据说住得越高级别越高,向起正住的正好顶层。昨陪了他一天,知道他没事,隔天秦登云连面都没露,本来要跟他换班的陈熙等到晚上。再好的医院,待时间长了也烦,向起正吃饭的功夫,昨儿,他让去查的监控有回信了。
      陈熙不想让向起正在为这种事情分心,下楼接电话,他正下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看看的小傅正好上楼,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傅就听到陈熙恶狠狠对着电话那边的人道:“就市立医院,昨晚上十一点多,出照片给我送这儿来。我抓住丫的,不把他打残废我不姓陈。”
      小傅一听陈熙那话就想跑,可是陈熙那边因为监控没拍到送向起正那人的正脸,也不想下楼,直接折返回来,小傅这要下去,绝对和对方打照面,不想自己英年早逝的小傅连忙加快脚步上了三楼,三楼一共就三个病房,两个门口都站着人,小傅瞧见最靠末尾的门口一个人没有,直接上前,开门躲了进去。
      不是向起正正在洗手间,昨天失血过多,今天他也懒得吃饭,陈熙离开,就摸索着下床来了洗手间,刚解决完,就听到门又开了,没想到陈兮这么快去而复返,向起正打开厕所门,正要说他两句,就见门口站着的不是陈熙,而是小傅。
      小傅也没想到误打误撞进了向起正的房间,二人对视,正是尴尬,就听门口陈兮的脚步渐近。
      小傅担心被抓先行,也不管之前跟向起正有什么恩怨了,道:“我躲躲。”
      向起正那么猴精的人,知道他是怕陈熙,直接拉着小傅的胳膊,把人拉到床边,小傅原本还想拒绝,向起正已经掀开被子把他塞进去,自己也躺了进去,两人这边刚盖好被子,陈熙推门入内,看都没看到床上便道:“昨儿那人应该快找着了。”
      感受着怀里小傅的哆嗦,向起正似乎明白了小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道:“哪人?”
      “就是打你那个。”
      “你那眼看见我让人打了。”
      陈熙随着向起正的话回头,一脸愕然看着对方道:“狗咬吕洞宾是不是,昨儿谁说,等我找到人,自己出院打丫的。”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还回不回家。”
      “不等着秦登云呢吗?”
      “赶紧走,我看你头疼。”
      陈熙陪着大爷一天,自己还没烦,没想到对方先烦了,他道:“我靠,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呢,什么好地儿。”
      “出门,下楼,左拐,不送。”
      “向起正,谁再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谁孙子。”
      论打架,秦登云,向起正,杜衡谁都不是陈熙的对手,但是论脑子,论嘴皮子,只能说上帝是公平的。
      陈熙刚离开,小傅就迫不及待出来喘气儿,还没喘两口,陈熙就杀了个回马枪。
      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陈熙道:“凭什么,老子属狗的,你让走就走,今儿我还就不走了。”
      陈熙这人历来一根筋,小时候他们几个孩子开玩笑,说晚上有流星,这货真就从晚上等到隔天早上,眼都没眨,后来大家强烈建议陈家老爷带他查查智力,当然结局是他们几个小崽子被老头打的四处逃。
      决定不走,陈熙坐在外屋看漫画,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小傅的向起正,突然有种偷情的感觉。
      身子向下滑,借势把小傅抱得更牢靠,小傅要挣开,向起正抱得更紧:“别动。是你打的我?”
      咬着下嘴唇,小傅死不承认:“不是。”
      轻笑一声,向起正道:“那你怕他干嘛。”
      被他一说,小傅呆,是呀,照片不是还没拿来呢?他怕他干嘛,以后见面再说以后的。小傅作势就要掀被子溜。
      向起正不紧不慢:“你这时候出去怎么跟他说?”
      “嗯?”
      “你见过他打人吗?”
      “嗯?”
      “上回那个,我没记错的话,住了三月医院,还搭了俩月的心理治疗。”
      回头看他,小傅一副怨念的小眼神,向起正轻笑,也不管手上有没有吊针,直接把小傅搂得更牢固,小傅想要挣开,这货根本不给他机会,腿也跨在小傅腰上。
      “老实点,让我抱一会儿,我有点难受。”
      他一说,小傅才觉得,从刚见向起正,他就觉得不对,一张脸煞白,身体还滚烫。
      “你发烧了。”
      “有点,所以不想说话。”
      话都说这份上了,况且又是这种情况,虽然这事儿是他耍流氓引起来的,但小傅也有点责任。不知道是走好还是留好,被抱得有点憋气的小傅动了动,他一动,向起正的胳膊就下意识紧了紧。
      感受着耳边他炽热地喘息,还有横在胸前有力的手臂。思虑良久,小傅还是选择妥协,老实趴在他怀里,想等着他睡着了再走,可一趴,就是一宿。
      睁开眼已经是隔天早上六点多,睡断片的小傅先是一呆,反应过来才扭头看向起正,这厮还睡着,推开他胳膊,偷偷下床,从抽屉里把鞋拿出来,小傅蹑手蹑脚离开。走到外间儿,陈熙还四仰八叉地睡着。
      小傅出门,鞋都没来得及提,便火速从三楼往下跑,跑到一楼,正有一行人上楼,小傅也没看是谁,擦这边就过去了,他没看,但上楼的人中,为首的女人却扫到了他。
      一边往楼上走,女人一边问跟来的院长:“刘院长,这段还有谁在这儿住?”
      这段正好人少,除了二楼两位疗养首长,就没有别人了,所以把起正安排在三楼了。
      “起正也没有什么级别,住在这儿已经不合规矩了。没必要这么照顾他。”
      “您这是哪里话,都是自家的孩子。”
      他们寒暄着上楼,说得都是官场上的话,而那时候的向起正站在窗前,看着小傅跌跌撞撞跑远的身影,其实昨晚上小傅睡着,和今儿早上小傅醒过来,他都知道。之所以装不知道,就是怕小傅太难堪。而他也觉得抱着那小东西的感觉特别好,暖暖的,软软的。
      病房门被推开,浩浩荡荡一行人进屋,睡着的陈熙一激灵,睁开眼,眼前赫然是向起正的妈妈。
      陈熙几乎是下意识,便从沙发上蹿起来,道:“阿姨,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正正,你休息吧。”
      要是别人听这话,一定觉得向母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其实完全不然,大院里提到程静云三个字,别说女的,胆小的男的都得抖三抖。十七岁考入军科医大,后来为了追向起正他爸,没错倒追,从军医大跳法学院。四年,你倒是追啊,她也不追,但跟向建国走得近的女人,超不过三天,就会自动消失。虽然谁都不说,但谁都明白是她的原因,后来向建国都忍不了了,主动约她问她到底想干吗。她说不干吗,就想让你主动约我,甭管谈什么。想当年向建国可是法大第一辩手,但被那话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来俩人都去了耶鲁深造,毕业之后向建国身边也没别的女人,只能娶她。最关键的是,要是程静云女士长得难看,这么玩命追,耍心思也情有可原,可事实恰恰相反,据追了程静云多少年的陈熙爹说,程女士从小就被院里面的老爷子们叫小周旋,长得那叫个漂亮。在陈熙看来,她不仅那时候漂亮,现在也一样,明明四十多了,看上去还跟二十七八似的。之所以要在这里介绍程女士,完全是因为,有了向起正之后,她把当年追向建国那一套,都用在了看儿子上。

      程女士绕过陈熙走进病房。开门,向起正已经躺回床上。示意身边的秘书都先出去,拉椅子坐下的程静云道:“别装了。”
      向起正睁开眼道:“没装,本来就刚醒,还没缓过来呢。”
      指了指自己脑袋同样的位置,程静云道:“怎么弄的。”
      “喝多了摔的,这事儿你得怪向建国。”
      冷笑一声,当妈的没一点心疼,反而有种看好戏的调调:“怪他,他不抽你,你就念阿弥陀佛吧!把一帮外商扔下自己跑了,弄成这样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向起正,你真是翅膀硬了。”
      嘿嘿一笑,向起正道:“那不是怕麻烦你们吗。”
      “你以为现在就不麻烦,现在是什么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爹呢。要不是吴修瞒着,你能老实儿在这躺着。”
      “既然话说这份儿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的事儿是你们的,我也不想掺和,什么拉帮结派的事儿,也甭找我。”
      向起正的脾气跟向建国一样,高兴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事儿,但是不高兴,管你是皇帝老子,一律翻牌。这种对外一视同仁的脾气秉性一直到他十七岁这一年,悄悄为一个人开了绿灯。
      可是他想不到,就在他和程静云女士针锋相对谈判时,他那位人生意外,正坐在医院对面的早点摊,吃着油条喝着豆浆,且恶狠狠对着对面的医院发誓。
      “傅正砚,再来这儿你是孙子。”
      吃饱喝足,小傅扬长而去。因为市委还有会要开,程女士也跟看望老干部一样,匆匆来,匆匆走。
      或许是程女士传达太及时,下午,吴修就来给向起正办了出院手续,这几天省委已经有传闻,向省的公子受伤住院,已经有眼疾手快人开始查是在那医院。在第一个人把事儿传出去,向起正被堵在医院出不去之前,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反正回荣泽园,也是各种医疗设施不缺。
      鉴于上次的表现,一路上,吴修极尽冷嘲热讽之能,向起正也懒得搭理,一个人缩在后车座,偶尔看看窗外。
      向起正出院,小傅的长假也结束了。老傅因为新省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弄什么教育改革,忙的不可开交。可是不论老傅多忙,小傅也没再嘴欠出门觅食,要么家里泡面,要么还是家里泡面。秉承在这片住,能躲就躲,能猫着就猫着的原则。
      俩人再见,已经是俩礼拜之后,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何况俩礼拜。所以向起正再见小傅的时候,小傅同学已经不再形单影孤,身边要是多个男孩还则罢了,偏偏身边多了个女孩,还挺漂亮。
      带新转学生陈一去高二楼办手续,好不容易办完,小傅急忙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赶,没走几步,就觉得后脖子冷嗖嗖的。回头,身后除了比他还胆小的姑娘什么都没有,下意识往高二所在的二楼看。上身白衬衣,下身深蓝校服裤子,还没有彻底愈合的额角还贴着创口贴,向起正就那么站在高二(一)的窗前,小傅回头,他抬手,冲他摆了摆。
      后来某一次彼此奋斗到弹尽粮绝的夜里,小傅嘴欠说起初恋,问向起正是那年,向起正说17那年。小傅偏说不信,向起正问他是多大,小傅说:“十岁吧,我们那儿中心小学校长的闺女,特喜欢我,我来H市,她还约我见面,哭了好半天。”
      “叫什么?”
      “翁秀秀,你呢,你哪位叫什么。”
      咬着后槽牙,向少道:“傅正砚。”
      之后的夜里,小傅的哀嚎代替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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