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海》银色山泉QL

19、车祸

　　刚上大二不久的一年冬天，岑眠从学

　　校请假回家过生日。蛋糕买的还是沈煜喜

　　欢的口味，岑眠不禁有些失笑。虽说是自

　　己生日，一进蛋糕店就自然而然地选了他

　　喜欢的。

　　由于前段时间岑眠带领所在专业组在

　　竞赛里拿了奖，特地穿了套稍微正式一点

　　的衣服，外面套了件白色棉服，姑且算惊

　　喜吧。对于大学生，其实也就是白衬衫配

　　黑色西装裤。这是岑眠第一次穿正装，感

　　觉哪哪都别扭，但还是期待居多。

　　眼见快十二点了，岑眠在街边等了近

　　二十分钟。

　　“别是记错了时间吧”，岑眠正这么想

　　着，便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妈，到哪了？”

　　“哎，快了快了，之前路上有点堵，现

　　在好了，在路边冻傻了是吧？放心，妈这

　　炖了鸡汤，熬了一上午呢，你可得…… ”

　　“嘭”的一声巨响炸开，从电话那一头

　　传了过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尖

　　锐刺耳。岑眠隔着电话都觉得耳朵被震得

　　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有人在那边大声喊着，急切的叫声钻入

　　岑眠耳中，可唯独没有她的声音，像被什么

　　突然打断了。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岑眠

　　没来由的开始手脚发冷，手心不断渗出冷

　　汗，连手机都险些握不住，岑眠喉头干涩

　　极了，发出的声音哑得不行：

　　“妈……说话……”

　　“妈，你别吓我，说句话…… ”

　　他声音抖得像冬日风里残桠上的枯叶，

　　牙齿也在不停打颤，岑眠想尽力保持冷静，

　　但都是徒劳，他控制不住。就像事情明明还

　　没到最后，他却控制不住的想到了结局。

　　岑眠手上脱了力，包装精美的蛋糕掉

　　在地上，雪还没化干净，白色的纸壳上全

　　是泥污。但岑眠连看一眼都没有，抓着手

　　机直接跑了起来。刚刚堵车后才上的那条

　　路，凭借他对这里道路的了解，大概知道

　　车祸发生的地方。

　　岑眠不要命的狂奔，冷涩的空气灌入

　　肺腑，撕裂得气管生疼，眼睛被风吹得发

　　红，眼泪不断淌着，但他无暇顾及，耳边

　　只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雪将化未化，坑坑洼洼，上面滞留了

　　大量污水。岑眠跑得太急，摔了很多次，

　　数不清了，到后来还嗑破了脸和手，鲜血

　　淋漓，膝盖早已经没了知觉，整个人都僵

　　硬得不行，但他一直注意着，没让白衬衫

　　沾上一点泥，因为他还要穿给妈妈看，然

　　后听她一边怪自己穿得太少，一边笑着夸：

　　“我儿子真好看”。

　　岑眠第一次这么讨厌冬天，如果是夏

　　天，他是不是可以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真的恨透了，恨天气，恨自己。

　　等岑眠跑过几条街，拐了弯后，终于

　　看见了事发地点。人群把那里围得水泄不

　　通，交警在大声喊着维持秩序，远处警笛

　　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响着，向这边飞速靠近。

　　岑眠不顾一切的撞开人群挤了进去，被

　　眼前景象震得直接跪了下去。

　　车已经被撞得完全变形了，车头看不出

　　本来的样子，电话那头笑意吟吟的人此刻正

　　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昏迷着，那个从前总跟

　　他拌嘴，好不容易养出点人气的男孩浑身是

　　伤的闭着眼睛，像是又回到了刚刚认识时的

　　冷漠模样，毫无生气。

　　空气中刺鼻的汽油味混杂着血腥气，还

　　有一股浓烈香气，熏得人头晕，这样高的浓

　　度只能是……

　　腺体坏了！

　　岑眠伸手摸了一把沈煜的后颈，血肉

　　模糊一片，只摸到了满手鲜血。

　　如果腺体没了，就算留了命也是个废

　　人，后半辈子就等于是毁了。

　　岑眠曾经以为上大学了可以更有能力

　　处理各种事情，可在突如其来的灾祸发生

　　时，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甚至是慌乱无

　　措。只能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倒在血泊里，

　　感受着他们生命的流逝，什么都抓不住，

　　什么的握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