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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白 ...

  •   悠夜从来就知道她是谁。

      他无数次在自己阁楼的窗户眺望,看着她骑着一匹乌黑的踏云马从远处的街市经过。他的目光追随她从街的一边出现,又在街的另一边消失。他也知道她上学的学堂在哪里,她几时上学,几时下学,因为他能够薄纱覆面,在学堂不远的茶馆等候一整天,只为看着她在那群朋友同僚的包围中露出笑脸。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即使这遥远的一眼便使他觉得似乎窥视到了她生活的一点;他便会充满快乐。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了解她很多很多。他知道她用了什么古琴,于是重金打造了一把一摸一样的。他不需要会弹,只是注视着它,就仿佛什么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他知道她用什么香,看什么书,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了解她很多很多。。。。。包括她是谁。

      大概是两年前夏季的某一天,他还只是前任花魁的小侍,被使唤着顶着下午炎炎的日光出门去给花魁买消暑的凉糕。走了一会儿热得支持不住的他站在树荫下休息。只是那么短短的一会儿,一辆古朴的轿式马车隆隆地经过。车轮辗过粗壮的树根摇晃一下,就从车上重重地掉下一个东西,是一本书。车上那人仍专心致志地读书浑然不觉。他跑过去将书捡起来,马车已跑出去很远。他一边追着过去,一边喊着:“小姐,小姐,你掉东西了。”
      那人没听见。
      他更加努力地追着那辆马车。夏风拂起了他的面纱,一转眼吹得无影无踪。汗水从他的鼻尖滴落,发丝跑得絮乱。他全然顾不上,只追着那辆车子。“小姐,你书掉了!”

      少女终于抬起稚气的脸来,有点茫然地看着努力追赶而来的他。悠夜看到了那亮晶晶的圆眼睛,似乎连太阳的光芒也黯淡下来。他忘记了。只是追着车子跑着。她愣愣地注视这个追来的少年,黑发拂在他脸上看不真切,但白色的衣决在风中乱舞,像一个惊慌的仙子一般。他追不上了,越落越远。
      她终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于是探起身向已远远落下的他挥舞着手:“不用了,书送给你了!”
      那辆马车便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披头散发地站在街口,不顾行人们诧异的目光。他一边喘气一边好奇地看了看书名,《熙南志》。里页角落里留有一个小小的“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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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夜有很多理由可以忘记这个夏日的偶然,忘记那璨若明珠的眼睛,忘记那张漂亮的脸,忘记所有莫名的悸动。但是那本《熙南志》,对他这样自小颠沛流离再也没回到过故国熙南的人来说,是不是某种老天爷的暗示?暗示他可以由此陷了下去。所以他摩挲着书本略略粗糙的封面时,那日的每一个细节就事无巨细地浮现;一遍一遍地浮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痛着他。如果不去寻找她就会更加疼痛。他由着自己陷了下去,因为他知道有那一天的来到。在那一天他将失去自己的处子之身,然后清清楚楚和所有少年时期的清白和懵懂斩断。在那日之后会开启一扇门,门后将不会有春日飞花,夏日阳光,没有香馥的醇酒和甜甜的糖果,没有杂耍的欢笑,也不再有盂兰盆会的夜里闪烁的灯河。在那一刻来到的之际,他定会强迫自己戒掉这肖想的习惯。

      她是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他是将要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小倌。她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她了解很多很多。他呼吸着她而生活,因为从来没有任何期待所以放肆地呼吸着。在他将要失去处子之身的那一夜,他会努力戒掉这习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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